現在還沒有出正月,天寒地凍。
淮安軍里又大多是南方人,最北邊的,可能就是那些淮河水師了。
在這種情況下,沈毅自然是不會選擇進攻的,至少要等到二月底或者三月份,他才會考慮北進。
因此,他有一個多月的“空檔期”。
雖然是空檔期,但是該做的事情還得做。
比如說春耕,再比如說…
搞火炮。
去年皇帝陛下見識了開花彈之后,就讓兵丈局給沈毅這里增派了五百個匠人,再加上沈毅自己征召的,現在他那個火器作坊…
不對,應該說是兵工廠。
已經頗有一些規模了。
而在他南下建康的這段時間,這個兵工廠除了過年那幾天放假之外,基本上一天也沒有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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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的弓弩甲胄兵器,以及火炮和開花彈,被制作了出來。
尤其是開花彈和新式火炮。
這兩樣東西,都是去年弄出來的東西,去年打兗州的時候,它們因為數量嚴重不足,還沒有能夠發揮出原本的作用。
但是現在,不管是火炮還是炮彈,數量都已經到了一個很大的規模,基本上可以配給下去了。
也就是說,除了沈毅自己的中軍炮營之外,外派出去的三個軍,也可以開始考慮配備炮營了。
唯一的問題是,這種火炮依然很粗糙,很原始。
依然沒有辦法替代弓弩以及常規遠程武器,在戰場上的作用。
不過有總勝于無。
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戰斗力。
時間一天天過去,很快來到了二月初。
葉嬋終于到達了兗州府。
饒是在東南主持商事多年,也跑過不少地方,這會兒一路趕路過來的葉大姑娘也吃了不少苦頭,染了點風寒。
不過病的不是很嚴重,休養了幾天之后,已經可以進入沈老爺的書房里,幫著沈老爺處理事情了。
到了二月初八的這天,趙二趙薊州也回到了兗州,開始接手兗州的后勤工作。
也是同一天下午,兗州知府張簡,派人制了一塊牌匾,掛在了沈毅行轅的大門上。
師兄弟三人站在大門口,看著這塊牌匾,緩緩升起。
“巡撫山東。”
這四個字掛起來,意味著沈老爺的這個住處,從現在開始,就正式成為山東巡撫衙門了。
沈老爺抬頭,看了看這塊匾,又回頭看了看張簡,啞然一笑:“師兄這寫的也太直白了一些,我去過浙江福建廣東三省的巡撫衙門,人家衙門門口掛著的牌匾,都是出經入典,哪有這么干巴巴掛上巡撫山東幾個字的。”
張府尊背著手,開口道:“這個時候,就是要直白,越直白越好。”
“要讓所有人知道,大陳有山東巡撫了,并且就在兗州。”
沈老爺這才若有所思,笑著說道:“是有一些道理。”
“只是不知道這塊匾,什么時候能掛到濟南府去。”
趙薊州站在二人身后,笑著說道:“張師兄這哪里是在掛匾,分明是催子恒你,趕緊建山東的三司使衙門。”
“他這個山東布政使,顯然已經等不及了。”
張府尊回頭,瞪了一眼趙二,沒好氣的說道:“就你會胡說!”
沈老爺微笑道:“建三司使衙門倒也不難,讓師兄代山東布政使,這會兒也就是一封奏書的事情,只是…”
沈毅微笑道:“布政使有了,都指揮使可以從我軍中選拔一個代任,那按察使又該誰來做?”
他笑呵呵的看著趙二。
張簡也看著趙薊州,拍手笑道:“我當你趙二在琢磨什么,原來是在覬覦著按察使的位置,咱們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直接說出來就是,何必這樣藏著掖著?”
張簡自小拜師趙昌平。
他跟趙二年紀相仿,自小又認識,因為太過熟悉,算是發小,甚至不以師兄弟相稱。
趙薊州被擠兌的面色發紅,悶聲道:“我現在連個五品官都沒有,距離按察使不知道差了多遠,就七郎偏著你,生拉硬扯!”
沈毅站在中間,啞然失笑:“好了好了,玩笑而已,莫要著惱。”
“今天二哥回了兗州,咱們兄弟幾個人,找地方吃飯去。”
濟南府城,寧春樓。
這會兒剛進二月,天氣雖然有回暖的跡象,但還是有些清冷,寧春樓里,依舊燃著炭火。
一間滿鋪地毯的雅間里,周元朗坐在兩個清倌人中間,微微瞇著眼睛,感受著手上的滑膩。
在他旁邊不遠處,圖大將軍大咧咧的坐在臺階上,他身后同樣有兩個妙齡女子,正在給他按摩肩膀。
因為舒坦,這位在邊關打了很多年仗的大將軍,也愜意的瞇起了眼睛,良久之后,才輕聲感慨:“難怪很多朱里真人,下了馬之后,便很難再上去,這軟玉溫香的,確實是比北地天寒地凍的,舒服太多了。”
他吐出一口濁氣,緩緩說道:“真是無心思戰場啊…”
周元朗倒是神色平靜的抽出已經溫熱的手掌,放在面前聞了聞之后,淡淡的說道:“若無有沈七,憑借從龍之功,大將軍與我,都可以在這溫柔鄉里,躺上一輩子了。”
說到這里,他自嘲一笑:“甚至不止一輩子,幾輩子都未必用的干凈。”
聽到沈七這兩個字,圖遠睜開眼睛,語氣里不自覺的帶了一些怒氣。
“這廝,著實難纏!”
圖大將軍悶聲悶氣的說道:“而且,現在已經不只沈七一個人難纏了,他麾下的這個淮安軍,整體都變得非常難纏。”
“年初一那天,咱們奇襲陳軍,本以為出其不意之下,至少也能啃下他們一小塊肉,結果只有東昌府那里奏效。”
周元朗躺在軟榻上,閉著眼睛,淡淡的說道:“即便如此,東昌府之戰,也還是報了大捷。”
“朝廷給大將軍的獎賞,應該很快就會下來了。”
說完這句話,他睜開眼睛,從軟榻上起身,然后走到窗戶邊上,推開了窗戶。
二月初春的風,立時吹了進來,帶來了一陣寒氣。
幾個衣衫單薄的妙齡女子,都驚呼了一聲,兩只手抱胸。
圖大將軍對于這些女子,也不以為意,他直接站了起來,站在了周元朗身后,順著周元朗的目光看去,問道:“先生在看什么?”
“在看這濟南城。”
寧春樓高三層,兩個人現在就在第三層。
在建筑普遍低矮的時代,他們這樣遠望,可以看得很遠,甚至看到小半個濟南城。
“多好的一座城啊,繁華熱鬧。”
此時,兗州的戰火,還沒有燒到濟南。
這座省城,還保持著日常的生活,大街小巷里,都有不少人。
周元朗輕輕握拳:“可惜,南朝賊寇不知這繁華可貴,鐵了心要挑起戰火。”
這座省城,對于周元朗等“成功人士”,或者是高高在上的朱里真人來說,自然是一座繁華熱鬧的城池。
站在他們的角度上,甚至可以說沈七是一意挑起戰事的外來入侵者,破壞了他們的“美好生活”。
周元朗對著身后招了招手,一個已經披上外衣的女子,乖巧的湊了上來,被他摟在懷里。
這位“隱相”抬頭,遠眺濟南府,喃喃道:“大將軍,你瞧見了沒有?”
圖遠一怔,問道:“先生,瞧見了什么?”
“那些漢民。”
周元朗輕聲道。
“人心浮動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