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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朝堂與戰場

  洪德皇帝這會兒激動極了。

  他跟沈毅是一直有通信的,而且通信非常頻繁。

  最少,比沈毅跟中書,也就是跟朝廷的通信,要頻繁的多。

  再加上內衛深度參與的這一場北伐,因此這位南朝天子,實際上對于戰場情況進度,是非常了解的。

  比朝廷里的這些宰相,要了解的多。

  前段時間,沈毅給他的密信里,還說山西的情況非常不樂觀,很有可能要放棄山西,在正面戰場上全力應對北齊,爭取兩年時間擊敗齊人,然后轉入與韃靼人的僵持狀態。

  洪德帝一度為這件事情非常焦慮。

  因為如果放任韃靼人占據山西兩年時間,誰也不知道他們會發展成什么模樣,到最后,要拉扯住大陳多少精力。

  如果山西的問題解決不掉,到最后甚至會成為大陳身上長著的一塊瘤子,如果洪德一朝解決不了,到后面可能會成為后世的天大麻煩,最終可能演變為七十年的朱里真人,給中原王朝帶來滅頂之災。

  而現在,洪德帝再一次收到了沈毅的書信,并且明確得知,山西的問題得到了解決,即便只是暫時得到解決,也足夠讓洪德皇帝心情舒暢了。

  他看向幾個宰相的表情,最終落在了趙昌平身上,開口說道:“趙相,先前讓你向建康的商賈借貸,進行的怎么樣了?”

  趙昌平微微低頭,開口道:“進行的很是順利,不少商人爭相借貸,還有些心系朝廷,心系漢家的商人,表示愿意不要任何利息。”

  “不過…”

  趙昌平微微皺眉,開口道:“這些商賈魚龍混雜,各地的都有,戶部怕有一些錢來路不正,因此需要核對,目前純進賬的銀子,有三百萬兩。”

  “可以立刻送到前線去。”

  洪德帝深呼吸了一口氣,看向趙相,沉聲道:“送錢過去沒有用,戶部要派人,去跟淮安軍接洽,問他們需要什么,不能一股腦往那里送銀子。”

  他握緊拳頭,定下了基調。

  “這個時候,哪怕朝廷傷一些元氣,也務必保證,前線戰事順暢。”

  幾位宰相紛紛起身,躬身行禮。

  “臣等遵命。”

  說罷,眾位宰相先后退出甘露殿。

  宰相陳靖自然走在最前面,崔煜跟在他身后,兩只手攏在寬大的袍服里,淡淡的說道:“咱們這位沈侯爺,愈發厲害了,不管什么大事,只報陛下,不報中書。”

  他笑了笑:“真是目中無余物了。”

  陳靖聽到這句話,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然后開口道:“話不能這么說,一般這種大事,沈毅還是會給中書補一份文書的。”

  趙昌平跟在二人身后,把二人的談話聽在耳中,他緊皺眉頭,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崔煜并沒有跟他說話,他又不好直接插話,只能皺眉不語。

  崔相輕聲笑道:“終歸只是補一份文書。”

  陳靖回頭,看了看趙昌平,然后咳嗽了一聲,笑著說道:“光顯這話不對,陛下那里的情報未必就是沈毅送去的,也可能是內衛報上去的嘛,內衛可沒有職責向咱們中書匯報。”

  崔煜微微點頭,輕聲笑道:“陳相是首輔,陳相能這么想,自然再好不過。”

  說罷,他背著手,默默走遠。

  崔煜離開之后,陳靖回頭看向趙昌平,笑著說道:“崔煜這人,腦子有點一根筋,趙相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趙昌平微微搖頭:“我自然不會與這種人一般見識。”

  “只是…”

  他看著陳靖,低聲道:“陳相,沈毅到現在,也才二十六七歲而已,你我二十六七歲的時候又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他已經做的夠多夠好了。”

  趙昌平看著崔煜離開的方向,悶聲道:“他崔光顯處處挑刺,無非是想做給陛下看,讓陛下覺得,他可以被用來制衡沈毅。”

  “但是…”

  趙昌平微微欠身,對著陳靖拱手道:“但是陳相您是大陳的首輔,您不能信了他的鬼話,尤其是在這個要緊的關頭。”

  “朝中與軍中,不能生出二心來。”

  陳靖緩緩點頭:“昌平兄放心,老夫知道輕重。”

  與陳靖分別之后,趙昌平沒有回中書,而是來到了戶部衙門,先是照常翻看一些賬目,隨即叫來小吏,吩咐道:“去一趟翰林院,請侍講學士沈恒,過來見我。”

  小吏立刻點頭,轉身去了。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后,翰林院的沈恒匆匆趕到戶部,來到了趙昌平的班房里,恭敬低頭拱手:“師伯。”

  趙相公點了點頭,示意他坐下,然后問道:“子常近來可好?”

  沈恒連忙點頭:“多謝師伯掛礙,小侄一切都好。”

  “家里呢?”

  趙相公問道:“都還好罷?”

  “一切都好。”

  聽到這個回答,趙昌平先是“嗯”了一聲,然后默默說道:“你兄長不在建康,建康沈家的事情,就要你擔起來,眼下,翰林院的差事,遠沒有你顧好家里來的重要,明白嗎?”

  沈恒一怔,隨即微微色變,低頭道:“師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還請師伯明言。”

  “沒有什么事情,只是給你提個醒。”

  “家里不管開了什么人,都要長點心眼,還有家里的人,能不要外出,盡量也不要外出了。”

  趙相公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兄長風頭太大,這個時候他唯一的破綻,就是你們這些家里人了,你嫂子雖然能夠操持家里,但畢竟是婦道人家,很多事情,還需要你多上心。”

  “我這里說讓你小心,除了讓你小心有人對你們家里人不利之外,更要防止有心存不良的人,接近你們家。”

  趙相公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繼續說道:“還要防止有人,突然對你們家里人好,跟你們家里人交朋友,尤其是你那個侄子。”

  趙昌平看著沈恒,問道:“你管得了他么?”

  沈恒想了想,點頭道:“大兄不在,我便是他的從父,自然管得了他。”

  “嗯。”

  趙相公點頭道:“那就暫時不要讓他進宮了,等你大兄回建康之后,再做決斷。”

  “啊?”

  沈恒愣住了:“師伯,這會不會拂了皇家的面子?”

  趙相公無奈的看了看沈恒。

  “生病會不會?”

  沈翰林立刻領會,低頭道:“侄兒明白了。”

  “明白就好。”

  趙相公緩緩說道:“讓你那個大侄子,生一場病罷,做的不要太明顯,太醫一定會去,不要留破綻。”

  “實在不行,你就去見一見陛下,陛下會體諒你們的。”

  沈恒恭敬低頭:“小侄,多謝師伯指點。”

  趙昌平笑了笑,開口道:“子常你啊,大有福氣。”

  沈恒撓了撓頭,沒有明白。

  “有你大兄在,你的仕途…”

  趙昌平意味深長:“直通中書了。”

  前線戰場上,張猛張將軍手持長刀,帶著兩個千戶營,看向前方的齊人陣地,兩只眼睛通紅:“兄弟們!”

  “不撕開這道口子,我們至少一萬人被圍住!”

  “他們差不多也就兩個千戶營,咱們也是兩個千戶營!”

  “拼他一把,撕開這道口子,每人記功一次!”

  兩千人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去,從午后時分,一直打到月升日落,天色黯淡。

  張猛用盡最后的力氣,一刀斬在一個齊人的小腿上,然后劇烈的咳嗽了一聲,回首四望。

  戰場上,已經沒有剩下太多人了。

  不過,這個口子,還是被他成功的撕開。

  撕開了這一道口子,就意味著諾勇花費巨大代價完成的區域合圍,再一次落空。

  張猛抬頭看向天色,聲音沙啞:“匯報凌將軍,告訴他們,我們再一次突圍了!”

  “是!”

  消息很快,傳回來右路軍的大帳之中,大帳里,凌肅收到消息之后,回頭看向剛到沒多久的沈毅,微微低頭道:“沈公,張猛成功突圍…”

  他頓了頓,又問道。

  “沈公,左路軍蘇將軍,何時動身北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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