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又見面了。”
檢察廳。
車昌民放下一杯茶,推了過去。
“上次見車檢察官,應該還是四五年前,當時,你還在光州任職,沒調到首爾。”
崔在野笑容平和開口。
“崔先生好記性。”
車昌民坐下。
崔在野端起茶杯,“車檢察官找我,有什么事?你知道,我比較忙,恐怕沒太多時間。”
“理解。”
車昌民態度友好,“那我就長話短說了,前兩天,發生了一場暴亂事件,上百名歹徒枉視法律法規,肆無忌憚的血拼廝殺,結果導致了相當嚴重的傷亡。”
“噢?”
低頭喝水的崔在野挑了挑眉,面露驚訝,“還有這事?”
“崔先生可是首爾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么大的事情,難道沒聽說?”
“呵呵,我只是一個簡單的生意人,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把公司經營好,為社會做更多的貢獻。車檢察官應該明白,我每年為福利機構捐贈的款項,不是一筆小數目,為此,我是殫精竭慮,半點不敢懈怠,唯恐自己出了問題,那些窮苦人受不到救濟,會挨餓受凍。我哪里有多余的精力,操心不相干的事情。”
崔在野握著茶杯,慢條斯理,“車檢察官剛才說的事,我是真沒聽說過。”
車昌民和氣一笑。
“崔先生什么都不知道,可為什么我們逮捕的那些歹徒,其中很多人,都和崔先生認識?崔先生,你能解釋一下嗎?”
“和我認識?”
崔在野神色當即莊肅起來,他放下茶杯,薄怒道:“完全是誹謗,我崔在野做人做事,清清白白,怎么可能與這些不法分子有聯系,車檢察官,伱一定要調查清楚。”
車昌民笑容不變。
干這行久了,就會發現一個道理。
真正的影帝,從來不在電視里。
層次越高的人物,越會演戲。
就好比面前的崔在野。
惟妙惟肖,入木三分,儼然一個奉公守法的正經商人。
“崔先生,我們之所以請你過來,就是想把事情調查清楚。既然崔先生說不認識他們,那請崔先生回答我一個問題,為什么這些歹徒很多都隸屬于你公司或者你投資的公司的人?”
崔在野面不改色,很快回應道:“車檢察官,你沒做過生意。我投資的公司那么多,經營的產業有多少,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更別提那些員工了。很多我見都沒見過,難道說他們犯罪,我就得負責?我們國家的法律里,好像沒有連坐一說吧?”
“當然沒有。”
車昌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要是這么容易對付,坐在他面前這位犯罪集團的首腦,根本不可能到現在還逍遙法外。
“崔先生,你不要激動,我只是了解了解。”
崔在野沒再笑,注視著非常有望更進一步的檢察官。
“我激動嗎?”
車昌民抿了抿嘴。
“車檢察官,還有別的問題嗎?沒有的話,我得先走了,待會還有個應酬。”
“那就不耽誤崔先生工作了。”
車昌民沒有為難,順勢起身,禮貌的伸出手。
可崔在野似乎沒有看到,拉開椅子,將之無視。
“他太囂張了,車檢察官,為什么不把他扣下來?”
目送他從容離去的背影,助理憤懣不平。
“怎么扣?”
“按照程序,我們最少可以扣他二十四小時,挫一挫他的氣焰!”
車昌民神色平靜。
“再多留他一會,應該就會有電話打進來,要求我們放人。”
助理扭頭。
“黑暗蔓延的根源,從來不在黑暗本身。黑暗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烏云當頭,遮住了太陽。”
助理發怔。
“把那些歹徒,一個一個的審。”
車昌民離開。
檢察廳外。
手下恭敬拉開車門。
安然無恙走出的崔在野彎腰,跨入車內。
“老板,姓車的沒有為難你吧?”
兩臺車一前一后,將崔在野護在中間,
“他還沒那個本事。”
崔在野沒有了在檢察廳內的好臉色,眼神冷厲,流溢譏誚。
“這個姓車的,實在是太不知好歹了,老板,要不要……”
手下語露殺機。
“他得罪的人那么多,你知道他為什么還能活到現在嗎?因為所有人都等著別人動手。你想要我去當刀子?”
手下立即閉嘴。
“讓里面的人,嘴巴嚴實點,他們的家人,我會好好照顧。”
崔在野語氣莫名。
手下并沒有感到溫暖,相反心神一凜。
“明白。”
論峴洞。
首爾名列前茅的富人區,與清潭洞,江南不相上下,聚集了中高收入人群,很多電影公司也坐落于此。
三臺黑色奔馳停在了一棟豪華別墅門前。
司機下車,彎腰拉開車門。
崔在野邁下車,朝別墅走去。
“叮咚、叮咚、叮咚……”
別墅門打開。
一個保姆模樣的中年婦女往外望,然后敬畏的喊了聲:“崔先生。”
崔在野頷了頷首,獨自步入別墅。
十幾名手下默契的散開,守在門口。
“爹地!”
一名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原本正在客廳玩耍著玩具,看到崔在野,立即起身,高興的跑了過來。
罪孽無數的崔在野露出違和的寵溺笑容,蹲下身,將跑過來的小男孩接住,然后抱了起來。
“想爹地沒?”
“想了!”
小男孩摟住他的脖子,笑的天真爛漫。
陪孩子玩耍的女人站起身,性感的身段顯露無疑。
“你怎么有空過來了?”
她的嗓音帶著誘人的磁性,波浪長發,雙腿長而緊致,即使不再年輕,可那股子成熟女人的風韻,也不是小姑娘可以比擬的。
如果把時間倒退十年,她這張臉,大部分高麗人應該都不會陌生。
韓熙貞。
模特出道,后來轉型演員。
因容貌出眾,很快收獲了一大票粉絲,再加上公司力捧,從而在競爭激烈的影視圈嶄露頭角,出演過多部電影,在當年紅極一時,論人氣,比現在金珠泫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卻在自己最當紅的時候突然息影,雖然沒有宣布退出娛樂圈,可從此就沒再出現在公共視野中。
看看眼前的場面。
那些對她念念不忘的粉絲們恐怕打死都不會想到,年輕時仰慕的女神,現在居然有了孩子。
“來論峴洞有點事,順道過來看看你們。”
崔在野抱著孩子在沙發坐下,沒有了在外面的兇狠毒辣,和孩子嬉笑玩鬧,就像一個普通的父親。
他死了一個兒子沒錯。
可是少有人知道,他還有一個私生子。
男人奮斗一生,無非權財色三字。
當年他看電視,一眼就相中了里面年輕性感的女主角,隨即便順理成章的利用權勢,將其霸占。
這樣的事情,在娛樂圈,再正常不過。
一位前途無限的當紅影星,從此不得不退出演藝事業,淪為禁臠。
抱著兒子,崔在野暴怒的心情終于平復了些。
他已經快五十歲了,這個年紀喪子,絕對稱得上人生一大悲痛,可不幸中萬幸的是,他還有一個兒子,并沒有絕后。
和兒子打鬧了一會,崔在野讓保姆將兒子抱走。
隨著年紀增長女人味越來越濃郁的韓貞熙乖巧的偎依在他懷中。
“出什么事了嗎?”
“不該問的事,不要多問。”
崔在野瞬間收斂起對待兒子的笑臉,語氣淡漠。
韓貞熙頓時噤聲,“留下來吃飯嗎?”
崔在野“嗯”了一聲。
“我去讓她們準備飯。”
韓貞熙起身。
崔在野看了眼隨著歲月流逝,越來越熟透的身段,然后打開了電視。
“叮鈴鈴……”
手機鈴聲響起。
崔在野拿出手機。
“老板,我們找到安在榕了。”
崔在野瞇了瞇眼。
“在哪?”
“在大邱。”
崔在野眼中閃爍冷酷的光澤。
“難怪這么久找不到他,原來是躲到老窩去了。”
“老板,大邱是他的大本營,我們這點人手,恐怕不夠。”
“盯著他,不要輕舉妄動,等我命令。”
“收到。”
崔在野放下手機,欲圖起身,可這個時候,韓貞熙走了走來。
“你要走了嗎?”
崔在野來的次數不多,可現在眼見對方剛來就要走,韓貞熙依然不敢說什么,只是楚楚可憐的望著對方。
崔在野看了眼這個給自己孕育了一個孩子的女人,抿了抿唇,“去衛生間。”
溫柔鄉,英雄冢。
再心狠手辣的人物,終究也會有柔軟的時候。
韓貞熙欣喜一笑。
崔在野終究是留了下來。
近十名手下分上下夜兩班,輪流守衛。
幾人在車里睡覺。
幾人在別墅門口閑聊。
畢竟是在首爾的富人區,警惕心自然不用太高。
這些因為環境而松懈的黑惡份子們,渾然沒有注意到,遠處的樹蔭后,有眼睛已經悄無聲息的盯上了他們。
別墅內。
在外面讓人聞名色變的崔在野扮演了一個慈父,拿著本故事書,將孩子哄睡。
“在野,去睡吧。”
韓貞熙含笑看著。
孩子有保姆照料,崔在野起身回房,在韓貞熙的服侍下,洗了個澡。
到了他這個年紀,對女色的欲望已經不太強烈,即使摟著曾經讓無數男人垂涎三尺的性感尤物躺在床上,也沒有任何動作。
反倒是韓貞熙,緊貼著崔在野,手指在他的胸膛的有意無意的摩挲。
三十多歲,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紀,再加上崔在野來的次數屈指可數,哪能不寂寞。
小三給金主戴綠帽的情況比比皆是,可是崔在野是何等人物?
即使長期獨守空房,韓貞熙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面對女人明顯的暗示,崔在野無動于衷,只是無意識的撫摸著波浪長發,心不在焉。
已經被呵斥過的韓貞熙不敢問,也不敢進一步動作。
像崔在野這種人物,可不是那么好服侍的。
神州有句話,叫做伴君如伴虎,這句話放在這里,也同樣適用。
最開始委身對方時,韓貞熙可謂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唯恐惹得對方不快,直到生了孩子,才松了口氣。
“在野……”
崔在野掀開被子起身,露出韓貞熙不輸少女的白嫩嬌軀,“我抽根煙,”
崔在野裹著睡袍,點燃一根煙,走到落地窗前。
光線照耀出他后背猙獰的刀疤,盤橫交錯,猶如蛛網,霸氣側漏。
崔在野望著風景秀麗,林木蔥蔥的別墅區,緩緩吸煙。
夜色下的別墅區,一片安靜,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安靜得非同以往。
可想著心事的崔在野根本沒有留意。
鏡頭外移。
別墅門口。
原本閑聊的幾名漢子已經軟綿綿的倒在地上。
車內。
小憩的幾人保持著仰躺的姿勢,盡皆瞪大雙眼,空洞的眼神里早已沒了生機。
別墅大門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悄無聲息洞開。
因為崔在野留宿,保姆們早早便回房休息。
別墅里昏暗無燈。
“沙沙沙……”
微不可察的聲響猶如幻覺。
幾道黑影完美的融入黑暗,悄無聲息中摸上樓。
從門縫中泄出光線的主臥門口,幾道黑影止步,無聲對視一眼。
一人打了個手勢。
黑影散開。
主臥內。
韓貞熙靠在床頭,用被子遮住身體,望著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眼神從曾經的全是恐懼,但現在多了幾分仰慕與崇拜。
最開始,她是被迫屈服,身不由己,可逐漸的發現,現在的生活沒什么不好。
除了寂寞,她再也不用為了一個角色討好任何人,不用為物質生活擔心。
“在野,睡吧。”
韓貞熙溫柔呼喚,嫵媚的嗓音洋溢著一絲撩人的誘惑。
“啪嗒。”
就在這個時候。
微不可察的聲音驟然響起。
警惕心遠超常人的崔在野下意識心神一緊,猛然回頭。
只見一個穿著戰術服的魁梧身影出現在門口,那雙黑色面罩上的冷漠眼睛與他四目相對。
床上的性感女星,竟然直接被無視。
崔在野毫不猶豫,扔掉煙頭,立馬往床頭撲去。
可是他還沒能拉開床頭柜。
“砰。”
經過消音器的子彈幾乎是擦著他的頭皮劃過。
墻壁炸開。
崔在野保持著狼狽的姿勢,瞬間定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