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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5 好劍

  醫院從來都是容易讓人心生壓抑的地方。

  這家螢火醫療中心也不例外。

  進入這里后,卯兔收斂起了自己的“攻擊性”,不再對端木琉璃那么“針對”。

  “我在這里等就好了。”

  江辰提醒對方不必浪費時間。

  “來都來了。”

  堪稱一寸光陰一寸金的曹錦瑟沒有離開,領著江辰和端木琉璃在螢火醫療中心內閑逛。

  “那是科研部。”

  隨著她的話音,江辰望向右側那座十來層高的樓宇,以及立于大樓前的那塊石雕。

  石雕上筆力遒勁,鐫刻著一串文字。

  我志愿獻身醫學,熱愛祖國,忠于人民,恪守醫德,尊師守紀,刻苦鉆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圣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祖國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斗終生。

  文字無聲。

  卻振聾發聵。

  江辰停下腳步,靜靜瞻仰。

  曹錦瑟也停了下來。

  清風徐來。

  卻傳來的是與其他醫院不同的味道。

  江辰扭頭,“曹小姐還缺不缺合伙人?”

  曹錦瑟莞爾,視線從石雕移向他,“你可要想清楚,這與開賭場不一樣,很可能血本無歸。”

  顯而易見。

  對方了解濠江發生的事。

  江辰當然明白這可能是一個無底洞,但人生在世,不是每個時候都需要去計較得失。

  “我相信曹小姐的眼光。”

  曹錦瑟淡淡一笑,“我勸你還是考慮清楚,你相信我,可是我自己都沒有把握能有回饋。”

  聞言,江辰沒再繼續多說,再度抬頭看了眼研究大樓。

  “要不要上去看看?”

  “還是不要打擾到他們了。”

  江辰謝絕了對方的好意。

  幾人離開,繼續前行。

  “聽說現在國外已經研發出了抗癌針?”

  江辰問。

  “嗯,但是適用范圍有限。準確意義上,那種抗癌針并不是針,而是一種個性化定制的細胞免疫療法。”

  曹錦瑟確實博學多識,解釋道:“對于特定的幾種腫瘤病,它的確能夠起到一定效果,但是你也知道,費用起步需要一百多萬,國內有多少家庭能拿的出這筆錢。”

  江辰當然不是一個憤世嫉俗的人。

  一百多萬。

  乍一看確實像在吃人血饅頭,可站在客觀的角度,醫藥公司研發藥物,是需要付出巨大成本的。

  而且這個成本不止成百上千萬,可能是老百姓難以想象的天文數字。

  老百姓生病后去醫院治病,是為了生存。

  醫藥公司也是一樣,同樣需要生存。

  就和菜市場賣菜一樣,勞動成本高,菜價自然就高。

  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

  巨額的成本研究出來的產品,價格注定不可能“親民”。

  當然。

  普羅大眾都希望藥費越低越好。

  就比如所謂的“抗癌針”。

  如果一百多萬減掉一個零多完美?

  可有個問題無法避免。

  如果當回報與付出不成正比,還會有醫藥公司不計成本苦心孤詣的搞研發嗎?

  沒有研發。

  就永遠不可能取得技術突破。

  一百多萬的抗癌針,價格固然不菲,可起碼花錢的話,適用范圍內的患者還能起死回生,可如果醫藥公司沒有研發出來,沒有這款藥,即使有再多的錢,患者也只能抱著一沓沓的鈔票等死而已。

  藥貴沒有錯。

  醫藥公司也沒有錯。

  病人更沒有錯。

  好像誰都沒有錯。

  這就是為什么總說,世界上只有一種病,那就是窮病。

  殘酷卻真實。

  “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自我進步。”

  江辰接話。

  現代醫學起源于國外。

  存在水平差距,無可厚非。

  想要追趕,就需要有人敢于站出來,不計利弊,去赴湯蹈火。

  “曹小姐高義。”

  “別給我戴高帽子了。我只是出錢而已。真正辛苦的,還是那些醫學人員,是他們在日以繼夜,艱辛的付出。”

  其實改變時代的,永遠是一小撮人。

  是他們以無怨無悔的艱苦奮斗,推動著社會的進步。

  就比如曹錦瑟。

  出點錢而已。

  多輕描淡寫。

  可是維持這么一個吸金巨獸的運轉,得擔負多大的壓力。

  自私自利,唯利是圖。

  是世俗對于富人習慣性打上的標簽。

  誠然。

  有些資本家的確如此。

  可就像醫生,無論哪個行業,哪個階級,有害群之馬,也同樣有人在為他人,竭盡所能的貢獻著自己的力量。

  “我以前總覺得,有錢人都是很聰明的。”

  江辰輕笑。

  “你好像也是有錢人,我感覺你好像也不太靈光。”

  曹錦瑟回侃。

  兩人都笑了起來。

  在螢火醫療中心逛了一圈,傳來通知東海的車隊到了。

  艾倩躺在病床上,從無菌車里被推出。

  “這位是曹小姐,這家醫療機構的投資人。”

  隨著江辰精簡的介紹,曹錦瑟仔細端詳了下身患重疾的女孩。

  比她想象中,要平凡許多。

  “躺著就好,不用起來。”

  她安撫想要起身的艾倩。

  很快,在醫護人員的簇擁下,艾倩被推走。

  同行的魏楚茵看了江辰一眼。

  “去吧。”

  江辰點頭。

  魏楚茵迅速跟上。

  “這么年輕,術后恢復應該很快。”

  曹錦瑟輕聲道。

  “曹小姐可以先去忙。”

  等到人的曹錦瑟也沒客套,“有什么事的話……”

  她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江辰點頭。

  “小兔子,走了。”

  一對主仆離開。

  轉院到這,艾倩不可避免又接受了一系列的檢查。

  檢查室外。

  魏楚茵的情緒穩定了許多,異樣的打量著突然出現在江辰旁邊的“道姑”。

  江辰沒進行解釋,平和道:“再堅持一會,大概這兩天就會安排手術。”

  “沒關系。”

  魏楚茵不再是以前那個愛無事生非的女孩,對于扎眼的絕色道姑,江辰沒提,她也一個字沒有多問。

  檢查流程相當繁瑣,需要兩個多小時。

  江辰和魏楚茵耐心等待。

  忽然。

  手機響起。

  江辰摸出來一瞧,是蘭佩之。

  “鼓巷二十八號,帶她過來吧。”

  江辰放下手機。

  “有事的話,你就去忙吧,我留在這里就行。”

  魏楚茵通情達理的開口。

  江辰看了她一眼。

  “反正艾倩也不怎么想看到你。”魏楚茵笑道。

  “隨時聯系。”

  “嗯。”

  江辰起身,對端木琉璃道:“走吧,帶你去找你師姐。”

  沉默寡言像個絕色人偶的端木琉璃順從的跟著他。

  兩人沿著走廊離開。

  魏楚茵看著,雖然依舊感到難過,但也逐漸開始意識到一個道理。

  覆水難收。

  破碎的鏡子永遠無法恢復如初,有些事情過去了,永遠無法再彌補,或者挽回。

  鼓巷。

  二十八號。

  等到了地。

  江辰才發現居然是一座古樸的四合院,從外面打眼瞧上去,歷史感十足,與現代化格格不入的門臉像是從前某位王孫貴胄留下的府邸。

  春秋華府是全國一等一的豪宅,可是在這座四合院面前,恐怕是小巫見大巫,哪怕如今見多識廣的江辰也很難去估算這座宅子的價格。

當結賬下車,出租車司機沒急著去拉活,停著車,盯著跟在江辰身后的端木琉璃看了很久,不出意外又多了一筆和同行吹牛打屁的談資  走到門前,江辰抬手握住門上的銅環,敲了敲門。

  “吱呀。”

  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

  里面出現一位樸素打扮的中年婦人,頭發盤著,腳上穿著很多年前京都流行的那種布鞋。

  “江先生吧?請進。”

  普通人見識四合院的機會不多,類似的院子,江辰也只是當初陪裴云兮洛璃兒去紹城魯迅故居時才見識過,雖然談不上七進七出,但這座宅子比魯迅故居要大。

  蘭佩之的實力,果然深不可測。

  拿下這樣的宅子,可不僅僅只是錢的問題。

  婦人很安靜,默不作聲的在前面帶路,任何人都會打量幾眼的端木琉璃也沒引起她太多異樣。

  “佩之,這么久了,你難道還是不愿意和我回古蒙?再蹉跎下去,我們都老了。”

  穿過前堂,來到更像歷史劇既視感的正廳,聽著里面的喟嘆,江辰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唯一的客人。

  “多說無益。有能耐,打贏我。”

  是蘭佩之的聲音,平淡而簡潔。

  江辰眼神變幻。

  怎么聽起來有點像是土匪搶老婆的視角?

  “非得如此嗎?佩之,我不愿意對你出手。”

  沒聽到蘭佩之的聲音。

  渾厚的男聲再度隨即響起。

  “是不是非得這樣你才愿意跟我走?”

  蘭佩之依舊沒有說話。

  即使沒有進去,江辰也能感覺到里面氣氛的突然緊張。

  “好,我們也很多年沒有切磋過了。”

  這是真要動手?!

  江辰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邊,有驚鴻一掠而過,只留下淡淡的幽香。

  江辰微愣,旋即趕忙快步跟進正廳。

  能夠算是古董的八仙桌上,擺著幾道菜肴。

  自濠江一別多日未見的蘭佩之坐在桌邊,而不遠處站著一位健碩而威武的男人。

  他的體格和廖向東很相似,但氣勢更加澎湃,如山林猛虎!

  廳里再無第三者,想必他就是剛才與蘭佩之交談的人,說是要和蘭佩之過招的他此時卻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一動不動。

  一柄被警察同志檢查過的木劍已經出鞘,穩穩的懸停于半空,不亞于鐵刃的鋒銳劍尖直直的對準他的脖子,距離不過一拳之遙。

  江辰屏氣凝神,嘴唇動了動,可最終歸于沉寂,沒有盲目開口。

  “小姐,江先生到了。”

  領江辰進門的婦人不知道是不是心大,似乎壓根沒看到廳內劍拔弩張的氣氛,還在本分的進行匯報。

  “你先出去。”

  蘭佩之若無其事道。

  婦人旋即轉身,當真就這么離開。

  果然人以群分,物以類聚。

  這尊血觀音身邊的人,每一個都與眾不同。

  雖然是木劍,但江辰毫不懷疑它的殺傷性,假如刺到脖子,后果不堪設想。

  可那個中年男人貌似意識不到自身危險的處境,看向拔劍相向的年輕道姑,沒有驚艷,沒有憤怒,那張只能算是普通的臉龐上流露出一抹感慨。

  “你都到了下山的年紀了。”

  江辰不禁看向端木琉璃。

  陌生男人的口吻,顯然認識端木琉璃,但端木琉璃貌似并不認識他,持劍的手腕沒有絲毫晃動,臉蛋依舊圣潔。

  蘭佩之完全沒有作為東道主的覺悟,壓根沒有調停的意思,淡定的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連路都不會走。”

  樣貌平平但氣勢磅礴的中年男人笑了笑,沒有計較端木琉璃的冒犯,溫和道:“把劍放下。”

  端木琉璃無動于衷。

  蘭佩之置身事外,江辰自然更沒辦法開口。

  見端木琉璃一直拿劍對著自己,中年男人似乎終于產生一絲不愉。

  只不過眉頭微皺的短暫神態變幻,兩人幾乎同時有了動作。

  懸停的木劍驟然前刺,一往無前!

  江辰呼吸不自覺凝滯。

  沒有出現血濺當場的慘烈場景,中年男人看似輕巧的一個側頭,躲過可以致命的一劍,與此同時,用兩根手指,不可思議的將劍夾住。

  木劍去勢驟停。

  中年男人嘴角的細微上勾,本來平平無奇的臉龐頓時洋溢出一股無法言說的魅力。

  旋即。

  兩根手指齊齊發力。

  不知道什么木材制成的劍沒有崩裂,可是澎湃的力量順著劍身傳遞,跌宕來襲。

  端木琉璃面如止水,果斷松手。

  “嗡……”

  劍柄左右小幅度劇烈震蕩,擊打空氣,發出不絕于耳的嗡鳴聲。

  卸掉力道,年輕的絕色道姑瞬息之間重新握住劍柄,手腕剛猛旋轉。

  為了避免手指被切斷,男人只能被迫松手。

  端木琉璃眼神寧靜,正要繼續出擊。

  中年男人喊了聲:“停!”

  “我和你師姐是朋友。”

  他看了眼蘭佩之。

  可蘭佩之壓根沒有幫他印證的意思,袖手旁觀,淡然飲茶。

  中年男人不禁面露苦笑。

  好在端木琉璃還是停了下來,不過手中的劍依舊懸停半空,紋絲不動。

  中年男人視線落在對著自己的鋒銳劍尖,然后順著大巧不工的劍身前移。

  “好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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