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不舒服,讓她們都不要來打擾我。”
“好。我盡量早點回來陪你。”
正在擦拭樓梯的女管家聽到了樓上的交流聲,旋即,男主人丁禾走了下來。
“夫人有點感冒,已經吃了藥,沒有吩咐,你們都不要去打擾她。”
“好的,先生。”
丁禾下樓,出門,上車,若無其事的離開家。
“叮鈴鈴……”
副駕駛上,一個手機響了起來。
屏幕顯示房俊。
丁禾沒有理會,不辭辛苦的開了近兩個小時的車,來到了一處垃圾處理廠。
不顧刺鼻的臭味,他停下車,走了下去,來到車后。
電感后備箱自動打開。
里面靜靜的擺著兩個黑色塑料袋,塑料袋密不透風,看不到里面裝了什么。
丁禾把兩個塑料袋提了起來,這才能看到其中一個塑料袋里貌似裝著什么球體,另一個是長條形,并且不止一件物體,不斷發出古怪的碰撞聲。
后備箱樓下,丁禾望了眼四周,然后走到一個垃圾坑前,揚起手,依次將兩個塑料袋扔了下去。
還有。
那部手機。
臉色漠然的在垃圾坑邊站了會,丁禾轉身重新上車,駕駛著那臺寶馬X5,回到天禾律所。
“丁律師。”
“丁律師。”
“丁律師。”
下屬們紛紛問好,與此同時,對于他的“回歸”,心里皆有些詫異。
不知道消失了幾天的丁禾經歷了什么,臉上失去了以往親和力的笑容,面對下屬們的問好,只是點了點頭。
“準備好了沒?”
他走到一個工位前。
正在看整理資料的男律師抬起頭,像是沒睡好,眉目含著肉眼可見的疲憊,不過還是很快回應道:“都準備好了。”
“嗯,通知他們,下午四點,我們出發。”
“好的丁律師。”
交待完,丁禾朝辦公室走去。
“德意志那案子,真的成了?”
隔壁工位的一律師探過頭來。
參加了方晴告別宴的那名男律師揉了揉眉心,“應該跑不了,沒聽丁律師說嗎,今天就飛過去對接。”
“那案子進度這么快?”
“哪知道呢,昨天凌晨,我都睡著了,丁律師突然給我打的電話,說今天就出發,為了準備各項材料,我一宿沒睡,看到我的黑眼圈了嗎。”
雖然對方早就知會,可他哪知道會這么著急。
不過這行就是這樣,客戶就是上帝。
只要客戶有需求,他們必須以最快的效率去滿足。
“不就是一宿沒睡嗎,有什么大不了的,想想公費出國旅游,多讓人羨慕,德意志我還沒去過呢。”
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起精神來,等上了飛機,多的是時間休息。”
“唉,也只能這樣了。”
這位余姓律師嘆了口氣,強行振作,繼續做出國前最后的準備。
辦公室。
雖然幾天沒來,但整個律所運行得有條不紊。
丁禾慢慢的環視一圈,繼而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越洋電話。
“爸,你的腿現在好點了嗎,要不要我給你帶點藥過來?”
“不用,這里什么藥買不到,還用你從國內大老遠帶,多麻煩。”
“不麻煩,反正我也正打算來看看你們,順道。”
“你要來意大利?”
對方驚訝。
“嗯。”
“是來出差?”
“不是,一年多不見了,兒子只是想來看看你們二老。”
“心意領了,我和你媽在這邊好的很,用不著你費心,你工作忙,用不著折騰。”
丁禾語氣平靜,可是臉皮卻在不自覺的顫動。
“爸,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對方沒有回應,沉默下來。
當然。
對于房家而言,他是當之無愧的鳳凰男,以至于當初結婚的時候,父母連正席都不坐上。
他家雖然談不上大富大貴,可至少也絕對談不上差,屬于社會水準線之上,如果不選擇這條捷徑,他應該也不會混得太差。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是每個人都能在誘惑面前保持清醒。
正因為為了少奮斗幾十年,娶了房嬡,他遭受了無數白眼,甚至父母都被連累。
迄今為止,對他的父母,房嬡連一聲爸媽都沒叫過,只是在婚禮當天,敷衍性的喊了聲叔叔阿姨。
并且自那以后。
房嬡就沒再見過他爸媽。
結婚第三個年頭,他就利用關系,將父母送出了國,安享晚年。
“都過去的事情了,還提這些干什么。只要你過得好,我和你媽什么都無所謂,而且我們倆現在待在意大利,也挺舒服,多少人羨慕能在國外的生活啊。”
雖然當初生了老大的氣,可終究還是心疼兒子。
“兒子,我和你媽老了,誰知道還能活幾年,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有些事想不通,那也能想通了。你呢,不用有什么心理負擔。路是你自己選的,那就踏踏實實的走下去,不要考慮太多。”
丁禾握著手機,沒有說話。
“你和房嬡,現在過得怎么樣?”
老人試探性的問了句。
已經心如堅石的丁禾嘴唇動了動,笑著道:“挺好的。”
“那就好。”
老人放心的松了口氣,繼而笑道:“你們年紀也都不小了,結婚也這么多年了,就沒有考慮過,在什么時候要孩子?”
“爸,我現在正忙著事業,分不出多余的精力。”
“事業再忙,也不能荒廢家庭。孩子,是夫妻最牢固的紐帶。沒有孩子,一個家庭,始終都是不完整的。”
“爸,我知道,您是想抱孫子了吧?”
“呵呵,還真別說,有時候出門遛彎,看見那些外國寶寶,還真是挺喜歡的。”
老人說著,停頓了下,“不過就算你們有了孩子,到時候恐怕也輪不到我和你媽操勞。”
男子漢。
七尺之軀。
最基本的責任,就是不讓父母受屈辱。
可是自己又干了什么?
就算這間辦公室再高,再寬敞,再氣派,又有何用?
“爸,您還是在怨我嘛,當時您如果態度再堅決一點,譬如和我斷絕父子關系,說不準我就聽您的了呢。”
“我是你爸,你是我兒子,可是我也沒有權力,去控制你的人生。你自己要走的路,我這個當爹的,難道還能拼了命去攔著?”
“所以您就寧愿受委屈?”
老人笑了笑,“當父母的,就是來還債的,等你做了父親,你應該就會懂了。”
丁禾也笑了起來,不過眼角卻潮濕泛紅。
可是作為一個大律師,他內心的真情實感,并沒有顯露在語氣上。
“媽呢?”
他轉移話題。
“她去跳舞去了,你媽她能耐著呢,在這里組建了一個舞蹈隊,天天領著那些意大利老太太去炸街。”
“還是媽精力好。”
“誰說不是呢。”
“爸,那就先這么說,我今天飛德意志,在那里處理點事后就過來。”
“行,房嬡呢?和你一起來嗎?”
丁禾笑容不變,“我去德意志是為了工作,怎么帶她。”
“嗯,那你忙吧。”
“爸,過兩天見。”
丁禾放下手機,抬起頭,望著天花板,緩緩呼出口氣,將激涌的情緒壓了回去,隨即抹了抹眼角,走到辦公桌后坐下,打開電腦,沒有工作,只是編輯了一條定時郵件,然后保存。
隨即,他埋下頭,雙手搭在桌面上,十指交叉在一起,指頭不斷跳動。
“篤、篤、篤……”
不知道過了多久。
辦公室門被敲響。
同樣一宿沒睡的丁禾猛然抬頭,望向辦公室門,過了會后,道了聲:“進。”
“丁律師,時間到了,是不是該走了?”
進來的是俞律師。
丁禾起身,“出發。”
對于這次與德意志那邊的合作,天禾很重視,包括創始人親自出馬,出動了近十人的團隊。
來到樓下,被簇擁的丁禾忽然停了下來,扭頭,回望自己一手創辦的律所。
所有人看著他。
幾秒后,丁禾一語不發,收回目光,鉆進了車門打開的商務車。
貢院六號。
天色漸暗。
“李管家,先生怎么還沒回來?這個點他應該已經下班了吧?夫人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女管家也覺得不對,夫人前幾天雖然也一直待在房里,但好歹不會餓著自己。
可是她沒膽量上去。
“我給先生打個電話。”
隨即,她撥通丁禾的號碼,可是上午出門時說會早點回來的男主人此時電話竟然處于關機狀態。
“李管家,還是上去問問吧,要是夫人餓出什么毛病,我們可擔不起責任。”
思慮再三,打不通電話的女管家只能承擔起職責,走上樓,來到主臥門口,抬手輕輕敲了敲門。
“夫人,您身體好些了嗎?”
無人回應。
她又敲了敲門,“夫人,您需不需要吃的?”
還是石沉大海,
里面一片死寂,安靜得可怕。
以夫人的脾氣,要是沒什么事,恐怕早就發火了才對。
難道真的病的很嚴重?
女管家心頭一緊,不敢怠慢,又用力敲了敲門。
“夫人,您如果沒事,請回復一下。”
發現依然沒有沒有任何動靜,女管家不再猶豫,伸手握住門把,扭動。
“咔。”
門沒開。
這完全出乎了女管家的預料。
這間主臥,一直都是她親自打掃,所以她很清楚,夫人從來沒有把門反鎖的習慣。
“把備用鑰匙拿來。”
她快步走到樓梯口,朝樓下大聲喊道。
保姆送來鑰匙。
女管家插入鑰匙孔,迅速把門打開。
“啪嗒。”
當推開門,一股難以言喻的古怪味道瞬間撲面而來,房間里昏暗無光。
“夫人?”
女管家也不敢開燈,緩慢的走到床邊,隨即愣住。
繼而,她猛然伸手拉開被子。
“嘩啦!”
被子拉開后,床上空空如也,真的沒有人!
女管家傻了。
上午她分明聽到了男女主人在對話,一天也沒見有人下樓過。
那女主人去哪了?
“夫人!”
浴室沒有。
衣帽間沒有。
不僅僅這間主臥,女管家帶著保姆們,把整棟豪宅上上下下全部找了一遍,就連雜物間都沒放過。
可還是一無所獲。
“你們今天有看見夫人下樓嗎?”
女管家眉頭緊皺。
“沒有。”
保姆們異口同聲,同樣不可思議。
一個活生生的人,難道還能憑空蒸發了?
女管家心臟緊繃,冥冥中意識到可能出了大問題,又嘗試給丁禾打了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后再撥。”
女管家不再猶豫,
“110嗎,我要報案,我的雇主失蹤了……”
一個小時后。
這棟豪宅外。
警燈閃爍。
不過沒有鳴笛。
貢院六號居住的戶主大都非同小可,得注意影響。
保姆們全部被請出了豪宅,不知所措的站在庭院外。
“你是說,你在上午聽見了房小姐的聲音?”
女管家正在接受盤查。
不僅僅負責的轄區民警,明明一個不算大的失蹤案,甚至驚動了上面的一個副局長。
這位大人物此刻面色凝重,看著干警們進進出出,不斷低頭看表,好像在等待著什么。
沒一會。
一臺紅旗喪失了它的穩重,風馳電掣的駛了過來,差點撞到一臺警車。
房俊推門下車,望著興師動眾的場面,臉色深沉。
“胡局,現在什么情況。”
胡局面色嚴峻,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道了句,“跟我來。”
他領著房俊,穿越警戒線,步入豪宅。
豪宅內。
警察叔叔們忙忙碌碌,有人在拍照,有人在測量,有人在四處勘察……每個人的臉色都很嚴肅,像是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案子。
房俊視線掃過,跟著踏上樓,來到主臥門口。
“胡局。”
“胡局。”
“胡局。”
“都停一下。”
胡局嗓音低沉。
臥室里的同志們全部停下動作。
“我姐去哪了?”
房俊開口。
他今天打了一個電話,可是沒人接,他沒覺得奇怪,只當對方這段時間,心情比較糟糕,可哪知道,晚上就接到了警方的電話。
看似一切正常的臥室里,警察同志們表情復雜。
胡局沒有回應,命令一句:“把燈關了。”
“啪。”
房間里的燈光被關閉。
“把紫外光燈打開。”
漆黑的房間內,紫色的光束亮起。
原本毫無異樣的臥室像是變了個天地。
房俊瞳孔慢慢收縮,表情凝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