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環。
一輛紅旗靜靜停靠在門口。
深院內。
宋朝歌出神的望著寂寥的庭院,
“宋先生,有結果了嗎。”
檐下。
陪坐的女子長發齊腰,抬腕沏茶,媚骨天成。
宋朝歌收回目光,轉過頭來。
他當然不能說自己一無所謂獲,越強大的人,越在乎面子。
他望著飄著白氣的茶水。
香歸香。
可大夏天。
喝熱茶?
當然。
或許是這個院落太清冷了,比外面的氣溫明顯低了一截。
“藤原小姐覺得,長城此舉,意欲何為?”
長發如緞的女子放下茶壺,把茶杯慢慢的推過去,“宋先生覺得呢。”
宋朝歌搖搖頭,“我無法理解。”
“宋先生都無法理解,小女子又何以作答,上次就說過,應該只有長城自己清楚答案,換作神州的話來講,宋先生與曹小姐,應該算是兩小無猜,為何不讓當事人解惑。”
宋朝歌面無表情的伸手,捏住茶杯杯沿,
他不是沒有這個打算,可是未能成行,被一個不講章法的程咬金給扼殺破壞了。
“藤原小姐的商業嗅覺超凡脫俗,應該不可能猜不到長城的用意。”
宋朝歌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
女子抿嘴一笑,媚態橫生,“宋先生謬贊了,你我合作多年,對你,小女子不可能有任何隱瞞。對于長城的意圖,我確實揣摩了很久,但是始終沒能找到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答案。”
宋朝歌默然品茶。
“恒生集團的窟窿驚世駭俗,放眼全世界,應該也沒有人愿意接這個爛攤子。即使貴國從中協助,竭能助力,長城想要吃下恒生,起碼也需要準備五千億。”
女子嗔笑,“拿五千億出來做慈善,宋先生,你覺得誰能理解?”
沒錯。
雖然大致都能猜到接下恒生之后的舉措。
可做生意,講究一個回報率。
恒生的財務狀況,外界能分析個七七八八,美利堅已經開始就恒生所欠的債務進行催收。
拿這么龐大的一筆資金收購一家千瘡百孔的企業,和做慈善確實沒什么區別。
“現在,我只能想到一點。”
宋朝歌看向對面那張能令人神魂顛倒的臉。
女人含笑道:“長城集團可能真的只是想做慈善。”
這個玩笑不太好笑。
“做慈善何必費這么大的勁。”
宋朝歌公正客觀的開口:“直接把錢捐出去不就好了。”
“那不一樣。”
女人搖頭,“慈善機構,可能中飽私囊。而且這么大一筆錢直接流向市場,勢必會造成一定程度的通脹。”
這倒是實話。
量變引起質變。
幾千個小目標疊加一起,就算世界上最富有的階層,都沒法等閑視之。
神州一年的GDP才多少。
女人確實思維縝密,考慮全面。
“藤原小姐,我不來找你說笑的。”
宋朝歌放下茶杯。
做慈善?
雖然眼下貌似找不到其他解釋,可是他當然不可能接受這個說法。
不分國籍,世界上絕大多數的慈善家,都只是為了合理避稅。
也就是說。
所謂“慈善”的出發點,也是因為有利可圖。
“我只是在回答宋先生的問題。”
女人笑意不變。
“藤原小姐,你好像一點都不緊張?”
“為什么要緊張?”
明明長得妖嬈入骨,可她的眼神卻格外無辜,極智的的反差感無疑讓人迷失理智,可好在宋朝歌同樣是一位心志堅韌的人。
“不管長城集團究竟想干什么,起碼真讓它吞下恒生集團的話,勢必會整合爛尾的那些房產項目,然后完全可以以內部價格向員工出售,到時候,袋鼠的競爭力頃刻間就會化為烏有,也就是說,河馬注資袋鼠的資金,很可能會打了水漂。”
聰敏人的思維模式,看來都存在共通點。
宋朝歌顯然也經過通盤的思量,揣測出長城接下來的戰略計劃。
“宋先生的分析很有道理。”
女人點頭,表示贊成,輕松的語氣渾然像事不關己。
“假設長城集團真的只是做慈善,那么他們是在強行拉著我們一起做慈善。”
宋朝歌也說了個冷笑話。
女人望向仲夏日里陰涼的庭院,輕輕嘆了口氣。
“就算如此,我們也沒有辦法阻止。不是嗎。”
不怕對手聰明。
就怕對手是瘋子。
想要打敗你的敵人不可怕,怕就怕想和你同歸于盡。
現在的長城,就散發著這樣的感覺。
大家都不是缺錢的人。
可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而且涉及的數目,實在是太大了。
宋朝歌低頭,指腹摩挲著杯沿。
“以藤原小姐的聰慧,想不出解決辦法,朝歌是不信的。”
女人唇角輕翹,“辦法當然有,并且一目了然,只是沒有可行性。”
“藤原小姐說的,還是搶下恒生集團?”
宋朝歌毫無波瀾道:“這么做,即使打垮了長城,也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我們的損失只會更慘重。”
“所以我說,沒有可行性。”
言罷,女人看著對面各方面條件都無與倫比的男人,“不過宋先生,我還是得申明一句,任何戰爭,都不可能幻想毫發無傷,想要擊敗對手,終歸得付出一些代價的。”
宋朝歌還是低著頭,摩挲茶杯,不知道有沒有把這番話聽進去,突然道了句:“我有一個更加一目了然的辦法。”
“喔。”
女人笑道:“請宋先生賜教。”
“解鈴還須系鈴人。長城雖然有四位股東,但是我想除了江辰,其他三位,都沒有這么激進。所以只要解決了江辰這個源頭,一切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女人笑容不變,“解決?如何解決?宋先生可否具體?”
“藤原小姐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小女子不太明白。”
宋朝歌抬起頭,邪魅的臉上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淡漠。
“藤原小姐,這是你的居所,沒有六耳,我在說什么,你應該很清楚。”
四目相對。
女人沉默了會,緩緩呼出口氣,微微顰眉,“宋先生,殺人,可是犯法的啊。”
“相信以藤原小姐的手段,應該有很多種方式可以做到毫無痕跡。”
人命關天。
只是一個偽命題。
當以龐大的財富為前提的時候,所謂的生命瞬間不值一提。
多少人為了一輛車、一棟房,就敢挺而走險。
只不過因為被灌了一頓酒就要置人于死地,心胸未免不夠寬廣。
對于對方的夸贊,女人并沒有理會,反而饒有意味的問了句:“宋先生的手段不比小女子遜色,為什么不親自動手?”
“我是神州人。”
宋朝歌干脆明了,言簡意賅。
女人貌似恍然,點點頭,“喔,神州人不害神州人。”
宋朝歌面不改色,像是在商討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藤原小姐覺得這個辦法如何。”
“小女子覺得……”
她停頓了下。
“有待商榷。”
女人彎了彎唇角,“那個江辰,不是等閑之輩,先不提能不能得手,就算真得手,后續恐怕十分麻煩。”
“這個問題無需擔心,我會協助藤原小姐,到時候,只需要交個人出來就好了。”
女人笑,凝視對方眼睛。
“宋先生,當真這么輕松嗎。”
隨即,她繼續道:“就算在神州,宋先生手眼通天,能夠保證我安然無恙,可是在神州之外呢?”
“宋先生,他的大本營,從來不在神州啊,我可不想到時候只能躲在東瀛,哪里都不能去,或許呆在東瀛,都沒法萬全。”
言罷,女人重新幫其沏茶。
話說到這份上,其實已經夠明顯了。
不是誰都像房俊那么好忽悠。
而且房俊的下場,清晰可見。
堂堂一個高干子弟、勛貴之后,現在在踩縫紉機。
雖然不同國度,但別忘了,歷史上,東瀛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神州的附屬之邦,承襲神州文化,并且深受影響。
借刀殺人之類的兵法,肯定是知道的。
“藤原小姐,我想你可能抬高了他,迄今為止,你都沒有查到他的任何背景……”
“宋先生。”
女人放下茶壺,罕見失禮的打斷道:“有沒有查到他的背景,并不重要。你應該想想,為什么貴國那么多重要人物都凝聚在他的周圍,還有,他的財富。宋先生,你可能因為生活在神州,對財富沒有一個太具體的概念。在貴國,企業家做的再大,也不會有多高的社會地位,可是在神州外,可能就不一樣了。”
意味深長。
宋朝歌微微皺眉,隱約感覺到一股譏諷的味道,當然,可能只是太敏感。
“宋先生,請喝茶。”
她復又抿嘴一笑。
宋朝歌走后,女人整理茶具,舉止作態,如果不知道她信息的話,比神州人其實更有東方韻味。
整理好茶具后,她起身,穿檐過廊,來到一處郁郁蔥蔥的竹林,竹林之下,是一方人工開鑿的恒溫水池。
白色的長襪踩過青石板路。
隨之。
寬大的衣裙慢慢滑落。
一具驚心動魄的酮體暴露在空氣中,瞬間成為了這塊竹園最艷麗的風景。
可惜。
圍墻砌得太高,足足有三米,沒人有緣欣賞。
“嘩啦。”
雪白的酮體慢慢沒入水中,水面上倒映出的一塊花紋印記也蕩漾褪去。
放在古代絕對能禍亂君王的女人背靠在水池邊,享受的閉上眼。
她是一個稱職的生意人。
對于合作伙伴,沒有惡意。
所以剛才的話,她純粹屬于好心提醒。
再高貴的身份,都會存在區域限制。
可是財富不會。
“嗯~”
水面下。
手指無意間滑過大腿。
女人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鼻中發出一道嚶吟,吹彈可破的臉頰也莫名紅了起來,愈發艷光四射。
因為是夏天。
水溫其實相當清涼才對。
“江桑,你真的該死呢……”
她閉著眼,紅著臉呢喃。
“吱吱吱吱吱吱……”
仲夏夜。
蟲鳴聲此起彼伏。
可是并沒有影響到女人的休息。
雖然來到異國他鄉,但是她并沒有改變自己的作息習慣,沒有睡床,而是在地上鋪了床被褥,就地而臥。
好在這里環境優越,除了蟲鳴外,聽不到車水馬龍的喧囂。
女人和衣而臥,茂密的發絲鋪散開去,睡得甚是香甜。
月亮靜悄悄爬上墻頭。
灑落的月光更像一層天然的濾鏡。
“卿本佳人,奈何……”
并不是旁白。
而是內心獨白。
令人心弦緊繃的是,幽靜的房間里,居然有一道陰影出現在了月光下。
而睡在地上的女人還毫無察覺。
沒錯。
并不是林木疏影。
因為那道陰影還在一步步移動,逐漸接近地上的人間尤物。
三米高的圍墻可以防君子。
但是防不了小人。
來到女人旁邊,陰影停了下來,緊張而凝重的氣氛中,他像是在端詳女人的臉。
此時此刻,那張臉洗凈鉛塵,應該呈現著最本質、最真實的狀態。
可或許是月色太暗,還是看不太清,陰影慢慢縮短,應該是蹲了下來。
女人睡覺很安靜,并且很乖巧,和她的性格或者說行事作風大相徑庭,一動不動,只是偶爾的會抿一抿唇,孩子氣的動作,令蹲在旁邊的不速之客,百感交集。
并沒有出現喪盡天良令人發指的畫面,這位不速之客貌似并不是一位采花賊,哪怕地上的人間尤物毫無防備,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時間仿佛暫停。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終于有了動作,伸出手,越過平躺也依舊高聳的峰巒,一點點的向下。
“吱吱吱吱吱……”
蟲鳴聲不知疲憊。
在腰帶上方,那只手停了下來。
看來還是沒有經受住這等誘惑的考驗,
可就在要觸及那條腰帶的時候,徒然又停了下來。
并不是女人醒了,她依舊毫無察覺。
應該是內心的原則與修養占據了上風。
只差一點就能幫人寬衣解帶的手收了回來。
隨即。
一道聲音響起。
“喂,醒醒。”
聲音不高,但是也不低,在這個仲夏夜的房間內,格外的驚悚。
女人是睡了,但并不是暈了,猛然睜開了雙眼。
赫然。
一張鬼臉出現在她眼前。
沒錯。
一張猙獰恐怖的鬼臉!
“啊……”
高亢尖銳的驚叫聲,頃刻間蓋過了蟲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