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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8 浪浪山

  荒郊野外。

  一臺孤伶伶的車。

  車門虛掩。

  里面的人會在干什么,遐想的空間其實并不太多。

  BBA雖然跌下了神壇,Q5的售價甚至比不過江老板的辰光一號,但起碼酒店的房費肯定是付得起的。

  再不濟。

  也有鐘點房選擇。

  但是成年人,有時候在乎的并不是節約成本,更可能是為了追求刺激。

  和施董想象的別無二致,當某人大大咧咧拉開車門的時候,后座上坐著一對三十多歲的男女。

  不知道是及時還是不及時,女人跨在男人腿上,衣衫不整,但也沒到非禮勿視那種地步。

  粗俗點講,應該算是正處于調情階段,耳鬢廝磨,如膠似漆,漸入佳境,這對野鴛鴦怎么都沒料到,跑到這種地方,還會被人打擾。

  江老板或許是太過天真,拉門時沒有做到三思而后行,于是乎導致了這一出尷尬情景。

  被驚擾到的野鴛鴦立即脫離,女人手忙腳亂從男人腿上下來,趕緊坐到里面,偏過頭去整理儀容儀表,以此來緩解此時的無所適從。

  那位男士也是一樣,趕忙挺腰把松開的皮帶重新系上,然后系上衣扣子,脖子側還印著口紅痕跡,Q5的后排空間就那么大一點,女的躲到了里面,導致他無處可避,只能毫無緩沖的面對門外的好漢。

  不得不承認,此時的江老板背對著黃昏,有一種光輝使者的趕腳。

  氣氛很尷尬。

  那是相當尷尬。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時間不可能倒流,即使把車門重新關上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三十多歲的年紀,不出意外肯定是已婚人士,而已婚人士,是不大可能有這么好的興致專程跑這種地方來尋求刺激。

  因為婚姻,是激情的搟面杖,有的伴侶時間長了,甚至都演化成兄弟了。

  “兄弟”怎么可能會干這么“齷齪”的事情?

  壞人好事、或者說撞破奸情的江老板不知道此時窘不窘迫,但他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處變不驚,內心情緒不會輕易表達在臉上。

  于是乎他一沒趕忙把門重新甩上,二沒掉頭逃跑,而是一動不動的杵在那里,手甚至還扒著車門,背靠光線,神圣莊嚴。

  要知道。

  這種情況,一方越鎮定,一方就會越緊張。

  “兄弟,抽煙。”

  不知道有沒有被嚇出問題的男人雙手摸兜,然后掏出包煙。

  “我不抽煙。”

  “那……喝水。”

  男人把煙放下,手足無措的到處找水,結果沒找到,表情越發局促。

  “你們在干什么?”

  不講禮貌的江老板率先發問。

  “沒、沒干什么,我們只是同事……”

  坐里面的女人底氣不足的解釋,并且還抬起手遮臉,紅色的指甲很長。

  “嗯、對,兄弟,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們只是在聊工作上的事情。”

  男人趕忙補充,一個勁的點頭,如果不是脖子上的口紅印太過醒目,態度倒也算誠懇。

  “車上聊工作?”

  江辰繼續問。

  男人雙手不安的摸著褲子,腦子的敏捷性大打折扣。

  江辰的神氣并沒有維持多久,里面的女人悄悄瞧了瞧他,而后攙住旁邊相好的胳膊,小聲問:“他他他是誰啊?”

  男人一臉詫異,偏頭,結巴的反問:“你、你不認識嗎?”

  女人搖頭,“我不認識他。”

  “他不是你老公?”

  “不是。”

  雖然三十多了,但這個女人打扮時尚,大波浪的頭發扎了起來,說話的聲音柔柔弱弱。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得知不是女人的老公,男人肉眼可見的愣了兩秒,然后驟然回頭。

  “你是誰啊?”

  這個時候,他臉上尚且還殘存著茫然。

  “我路過問一下這里原來是不是有座山……”

  看著車外理直氣壯的江辰,男人眼神發直,而后吁出口氣,抬手抹了抹額頭,估摸是擦汗,這個時候,表情開始發生了變化。

  “問路的啊?”

  “呃,還是那座山在這附近?”

  江辰繼續尋求幫助。

  男人閉了閉眼,咬肌顫動,然后朝車外張望,沒有回答江辰的問題。

  “你一個人嗎?”

  “怎么了?”

  江老板竟然還沒意識到嚴重性。

  估摸是剛才張望的時候并沒有任何發現,男人驟然變臉,在車里到處瞟,然后撿起女人脫落來不及穿上的一只高跟鞋。

  “問問問問問你妹!”

  兩級反轉。

  他拎著高跟鞋,如脫韁的野馬從車里跳了下來。

  江老板不算太蠢,這時候知道躲,一邊后退,一邊道:“算了,我不問了。”

  還怪好心得嘞。

  男人面紅耳赤,憋的恐怕不止是一肚子火,不依不饒舉著高跟鞋追江老板,要敲江老板的頭。

  只能怪道姑妹妹有其他任務,要接武圣放學,不然要是在場,這位偷香竊玉被破壞的牲口恐怕今日會禍不單行。

  “住手!”

  一道不怒自威的喝止聲響起。

  道姑妹妹是不在,但江老板也并不是一個人啊。

  施茜茜雖然性格上有太多不盡人意的地方,但是她有一個顯著特征,那就是護短。

  就比如對待易飛那些人,自己可以隨便欺負,但是別人欺負,不行。

  怒不可遏的男人沒料到還有人,下意識停下,然后瞅到一個職業裝打扮的女人正拿著手機。

  “你要是再敢往前走一步,我馬上報警。”

  報警就報警!

  誰怕誰啊!

  誰才是受害方?!

  男人想喊,但是沒有底氣,畢竟偷情這種事情,不算光彩,能不曝光,肯定是盡量避免。

  而且對方給他感覺大不一樣,職業裝,但不像那些普通的職場女性,眼神含煞,令他發怵。

  氣是很氣,但考慮到現實,在退一步海闊天空與進一步身敗名裂間,他還是理智的選擇了后者。

  從他剛才發作前特意問了句江老板是不是一個人,就說明他其實是一個相當……嚴謹的人。

  “別讓我再碰到。”

  他拿著高跟鞋,鞋尖指了指江老板,而后忍氣吞聲的掉頭,走回Q5。

  沒一會,Q5啟動。

  也不知道是不是換個風水寶地。

  不對。

  不關風水的事兒。

  主要是時間被耽誤了。

  快六點半了,該到家的,應該得到家了。

  “說謝謝。”

  Q5含恨離開,施茜茜放下手機,尖俏的下巴微微上揚,強忍笑意。

  “為什么?”

  “沒有我,你今天得遭血光之災。”

  “要不是因為你,我都不會到這來。”

  差點被暴打的江老板依據事實進行陳述,然后,還不忘好心提醒,“看到沒,現在的人戾氣多重,你以后最好不要單獨行動,帶好保鏢。”

  “和戾氣有關系嗎?還不是因為你壞了人家的好事,火氣憋著,脾氣能不大嗎。”

  “還不是因為你讓我去問路。”

  江辰推卸責任,但這鍋施董肯定不會背。

  “我讓你直接拉人家車門了嗎?也不怕辣眼睛。我看你是故意的吧?那女的身材好不好?”

  江辰還沒回答呢,評價緊鑼密鼓的就下來了。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變態!”

  其實廣大的女性同胞都應該向這位姑奶奶學習,倒打一耙的本事簡直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極。

  她剛才慫恿某人去找人家問路,分明就知道車里正在進行什么勾當。

  當然。

  人以群分。

  能夠和她一同“郊游”,說明江老板也是旗鼓相當的選手,哪能不知道對方的“詭計”。

  但他還是二話不說,執行得超額出色,為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了別樣的風趣。

  這就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這樣的境界很難得,生活中少有人能幸運碰到。

  成年人的世界里,尋求一起共利的合作者不難,難得是還能像孩子一樣愿意陪你胡鬧的人。

  “我再變態也沒你變態。”

  施董事長當然也清楚對方刻意驚擾一對野鴛鴦是逗自己開心,但是這家伙的嘴巴,依然一如既往,總是讓人情不自禁的牙癢癢。

  “狗咬呂洞賓是吧?剛才我就應該讓那人把你頭打破。”

  江辰不以為意。

  “你覺得我怕他嗎?我只是不想傷人。三五個人近不了我的身。”

  “嘖嘖!”

  施茜茜嗤之以鼻。

  “打道回府。”

  江辰不愿意白費唇舌,夏蟲不可語冰,他的強悍,這姑奶奶哪能明白。

  江辰瀟灑轉身。

  “回什么回。”

  施茜茜跟上車。

  “地方都找不到,不回去哪?”

  “你好小辰,我要去浪浪山。”

  施茜茜對著車機說道。

  “收到,正在導航去浪浪山。”

  江辰以為是開玩笑,沒想到居然真的是這個名字,又開了半個小時,終于成功抵達,并且開上山頂。

  此時天色將晦未晦,居高遠眺,朦朧的城市燈火于眼底忽暗忽明。

  “把東西拿出來。”

  之前江辰還在奇怪對方為什么中途跑去購物,難不成餐廳還需要自備酒水,現在破案了。

  施茜茜準備充分,還細心的買了鋪地的毯子。

  因為地理位置的確有點偏,山頂只有一臺車,除了野營的二人,再也瞧不見其他野鴛鴦。

  也是。

  野鴛鴦也是得上打卡上班的。

  明天又不是休息日。

  “挺厲害的,這種地方都能找到。”

  江辰要上毯子,結果被呵斥。

  “脫鞋。”

  他只能悻悻然把鞋脫掉。

  “你少年的時候不喜歡到處亂跑?”

  曲腿而坐的施茜茜將幾罐啤酒丟過去,除了酒,毯子上還擺著零食、水果,以及鹵貨熟食。

  “我們哪里比得上你們的條件,好的學生想著努力學習以后出人頭地,差生則整天琢磨著怎么與家長斗智斗勇好偷點時間去網吧打游戲。”

  生活在同一條時間線上的人,不代表生活在同一個時代。

  比如和這姑奶奶相比,年少時期的二人差距太過懸殊。

  對方呼朋喚友開著豪車四處探險享受生活呢,他卻在教室上著晚自習埋頭苦讀。

  “咔。”

  江辰擰開啤酒罐,喝了一口。

  “少賣慘了。物質生活欠缺,但你的精神世界富足啊。”

  施茜茜毫不客氣戳穿,拆開熟食袋,“你那個大律師發小,可是秀外慧中,才貌雙全。”

  江辰面不改色,“謝謝你的夸獎。能有這么一位發小,我也感到驕傲。”

  “只是驕傲?”

  施茜茜抬眼瞧他。

  “不然呢?”

  江辰不明所以。

  “咔。”

  施茜茜也擰開一罐啤酒,坐在山頂,望著遠方,懶洋洋的道:“別裝蒜了,你費盡心思的把人家從京都拐回來,打的什么算盤,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既然做了調查,就得調查嚴謹,不是我請方晴來的,這是姝蕊的想法。”

  “呵。”

  “你笑什么?”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男人慣用的伎倆,除非被堵在床上,否則永遠不會承認,絞盡腦汁會把責任推卸出去,就算騙不到別人,能騙自己也是好的。就算堵在床上,也會說自己是被誘惑的一方。剛才那對偷情的男女也說他們是朋友吧?”

  江辰先是沉默,而后忍俊不禁。

  對于人性,這姑奶奶是了解的挺通透的。

  “你要這么想,我也沒有辦法。”

  江辰拿起一根鴨爪。

  “我還以為你能進行不一樣的狡辯呢。”

  施茜茜面露失望。

  江辰死豬不怕開水燙,“可能在你心里我的形象太高大了。”

  “嘔!”

  施茜茜當即做嘔吐狀,事到如今,也只有她在江老板面前如此不顧忌了。

  “懷了?”

  江辰斜睨她,手里還抓著啃了一半的鴨掌。

  “去死。”

  施茜茜拿腳踢,穿得高跟鞋,所以沒穿襪子,光滑白嫩的腳丫越過一大堆吃喝,朝江辰大腿捅來。

  “好臭!”

  江辰拿手扇風。

  他不僅沒把人家當金海董事長,好像同時也沒把人家當女人。

  “臭死你!”

  要是一般姑娘,肯定羞燥難堪,可施茜茜截然不同,反而把光溜溜的腳丫上移,要送江辰嘴里去。

  “啪。”

  江辰一把拍開,真特么正人君子!

  “別把我也整吐了。”

  這時候才發現,施董的腳指甲也涂了丹蔻,而且還是藍色的。

  也是。

  腳趾又不會被外人看見,不影響威儀。

  “把手機給我。”

  既然某人不懂得珍惜,施茜茜自然選擇把腳收回。

  “干嘛?”

  江辰轉頭欣賞,邊喝酒,邊漫不經心的問。

  “借我用一下。”

  “你自己沒手機?”

  “扔車上了。”

  江辰沒多想,將手機這種極為私密的個人物品就這么隨便的扔給了對方。

  “你干什么?”

  誰知道接到手機后,對方竟然莫名其妙的把手機給直接關機了。

  “暫時幫你保管。”

  施茜茜把手機塞到屁股下面,“這樣就不會有人打擾了。”

  江辰沒來由眼皮一跳,睨了眼將一顆棗子放進嘴里的魔女,忽然覺得原本風景還算不錯的幽靜山頂莫名變得陰森危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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