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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0 贏也是贏,輸也是贏

  在被關了……不對,應該是配合調查。

  在配合調查了三十多個小時后,仲廳王終于恢復自由,重見天日。

  不到四十八小時。

  他應該感謝法律。

  同時。

  他應該感謝底下的小弟們。

  顯而易見。

  即使挨了槍子,可能還遭受了大記憶恢復術,那些小弟們都沒有把他供出來。

  否則一個策劃綁架的罪名坐實,不提把牢底坐穿,起碼不可能這么快安然無恙的出來。

  仲曉燁走出大門的時候,胳膊搭著西裝外套,熾烈的陽光,讓他抬手瞇了瞇眼。

  “大哥。”

  等候已久的小弟肖快步走來。

  沒有紅毯鋪街沒有清水開道,更沒有豪車列隊小弟云集。

  不是辦不到,而是不能辦。

  小弟肖很聰明,也懂什么是隨機應變。

  吃一塹長一智,京都的水實在是太深、太混,大哥雖然是虛驚一場,但這個時候,必須要低調。

  “您受苦了。”

  小弟肖額頭溢汗,應該是太陽曬的,迎到仲曉燁跟前低頭呵腰。

  仲曉燁不愧是大哥級人物,微不足道的一笑,撣了撣胳膊上的西裝外套,似乎說只是些許風霜而已。

  的確。

  沒進過局子,敢說自己是江湖人?

  這不是黑歷史,而是道上的勛章。

  玩笑歸玩笑。

  仲曉燁在里面肯定沒受肉體上的折磨,但精神上應該頗為煎熬。

  地痞流氓隔三差五去里面做客,可能還是大排檔燒烤攤上吹噓的資本,而對于仲曉燁這種級別的人物而言,那就是徹徹底底的恥辱了。

  小弟肖接過大哥的外套,亦步亦趨恭迎大哥上車。

  雙拼色的賓利啟動。

  仲廳王扯開衣領,呼出口氣。

  “大哥,喝口水。”

  小弟肖遞上水瓶,心驚膽戰。

  大哥是有驚無險了,而對他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假如大哥怪罪于他……

  大夏天,他卻感到渾身發冷。

  “你怕什么。”

  仲廳王似乎看出了他的緊張,哂然一笑,接過水瓶,擰開。

  “這兩天忙壞了吧。”

  “是我無能,請大哥責罰!”

  小弟肖趕忙道。

  “關你屁事。”

  每一個成為領袖的人,都會有自己的人格魅力,仲曉燁雖然心狠手辣,但不是是非不分,要是不分青紅皂白隨便遷怒他人,誰特么還會死心塌地的替他辦事。

  錢可以買到走狗,但買不到忠誠。

  仲曉燁喝了一大口水,嘴角森然,“你那些小弟,沒有辜負你的信賴。給他們找最好的律師團隊,錢不是問題,不管多么艱難,也要為他們討回一個公道。”

  小弟肖始料未及,然后大喜過望,全身的寒意潮水般消退。

  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立即道:“大哥放心,我馬上聯系。”

  綁架成不成立,不是靠一面之詞,而喪心病狂的玩真人CS,這是人證物證俱在的事實。

  被限制了幾十個小時,并沒有敲碎仲廳王的傲骨,來而不往非禮也,為了挽回面子,也是為了捍衛自己的尊嚴,他必須進行反擊。

  既然是法制社會。

  那就用合理合法的手段來實現訴求。

  小弟們很給力,守口如瓶,眾志成城,統一口徑,沒有亂咬,所以他出來了,可那個臭表子絕對別想容易的脫身!

  仲廳王眼神怨毒,默不作聲的喝著水,渾然沒有意識到,這次只不過小打小鬧,真正的羅網,還在天上,并沒有落下。

  “大哥,剩下的事,交給我來處理,我一定會咬死那個表子不放!大哥就先回去吧。”

  小弟肖著實是忠心耿耿,避免再生出任何意外。

  其實仲曉燁確實應該走,不是回濠江,而是出國,以最快的速度跑得越遠越好,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但他哪里可能知道自己已經被寫進了菜譜。

  不能怪他警惕性不強。

  他又沒開天眼。

  “看到了嗎。這就是所謂的平等,公平。”

  仲曉燁捏著水瓶,看著窗外的城市。

  他這樣的人,本來就不存在任何歸屬感,而這一次北上,毋庸置疑,讓他簡直是傷透了心。

  最后那一絲的情分,灰飛煙滅。

  “通知下去,讓各級代理加大推廣的力度,與其當一生的牛馬,不如及時行樂!”

  之前關于月亮城在內陸的推進工作,仲廳王還是有著那么一點點謹慎的,但傷心之后,還有什么必要再婦人之仁。

  他要把窮人的財富,都卷進自己的口袋中!

  他要讓那些所謂的高高在上的人,承受代價!

  當一個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傾家蕩產,那么他會做什么?

  只有一條路可選。

  犯罪!

  仲曉燁眼中綻放出快意的瘋狂。

  “去天地銀行。”

  “大哥,去天地銀行干什么?”

  小弟肖滿臉疑惑,不明所以。

  “我要加深與天地銀行的合作!”

  剛出來,一連串指令便雷厲風行的下達。

  他要讓這個社會知道,得罪他仲曉燁,是要付出代價的!

  與此同時。

  將在人類文明史上永遠留下痕跡的圓明園。

  硝煙遠去,但蒼涼殘存,斷柱如豎琴斜倚,野薔薇在巴洛克紋飾上瘋長。漢白玉拱門半埋荒草,藤蔓絞碎乾隆年號的刻痕,把云紋纏成綠瀑。

  殘池漾著半畝驕陽,斷橋墩斜插進睡蓮堆。錦鯉在藻井倒影里游動,日光漫過西洋樓殘基,十二獸首空座拖長影,恰夠接住從廢礎裂隙里溢出的蟬鳴。

  “還沒來得及感謝你送我狗頭。”

  江老板輕聲。

  身旁的何四小姐打扮異于尋常,碎花洋裙,與周遭的蒼涼形成時代的反差。

  曾經烽煙四起,而如今,國泰民安。

  “你喜歡嗎。”

  一只白色的蝴蝶從裂縫中振翅,掠過她的發間。

  大夏天。

  也不撐一把遮陽傘。

  不過也沒太大干系。

  何四小姐本來就不是傳統的白幼瘦,她的膚色偏近小麥的顏色,野性而健康。

  當然感覺只是感覺。

  此時的何四小姐,比那只迎光飛行,翩翩起舞的白蝶還要靈動、溫柔。

  碎花洋裙的你啊。

  多少男兒心中追尋的夢。

  以至于在圓明園等待的江辰第一眼看到抵達的何四小姐的時候,剎那間都微微有些失神。

  不能怪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哪弄回來的?”

  江辰微笑問。

  “爹地的金庫。”

  賭王不是曾經已經獻過獸獸給國家嗎?

  居然還有?

  不知去向的狗頭,竟然一直都藏在賭王的私人金庫里?

  “賭王怎么不……”

  “爹地說,這些文物雖然是死的,但是意義重大,并且在合適的時間拿出來,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價值。”

  不愧是賭王。

  還真是。

  深謀遠慮啊。

  同時捐一個還是捐兩個,差別并不明顯,但是把時間間隔拉長,那就截然不同了。

  “賭王把狗頭放在金庫里,應該是想讓它在何家需要它的時候問世,你把它送給我……”

  “狗頭是爹地當年送我的禮物,我有權利處置它。”

  曾因酒醉鞭名馬,唯恐多情誤美人啊。

  賭王為什么三妻四妾,并且干博彩這種不符合內陸傳統價值觀的行業還能飽受贊譽?

  除了官方的刻意引導,他諸如捐獻獸首這種行為所營造出的家國情懷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

  前車之鑒,后事之師。

  何以卉完全可以效仿她父親的成功路徑,在合適的時機,把狗頭拿出來,交還祖國,就和當初的賭王一樣,她的聲譽肯定會暴漲,在內陸同胞心中刻上自己的名字。

  賭王把狗頭當禮物留給她。

  應該也是出于這份心意。

  可是何四小姐顯然辜負了父親的用心。

  她沒有把狗頭當兌換券,而是就這么無聲無息近乎浪費的送給了一個男人。

  幸好這是在賭王身后發生的事,不然江辰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那位傳奇人物。

  “你不怕后悔嗎?”

  江辰語氣平緩。

  “后悔什么?”

  何四小姐詢問,睫毛顫動間,流溢出明知故問的俏皮。

  多么難得啊。

  她這樣身份的千金,竟然還保留著一絲少女感。

  “后悔狗頭送錯了人。”

  “怎么會送錯呢。就和博彩一樣,只要坐上的賭桌,就不能去考慮后不后悔的事情了,因為后悔沒有任何效果,也沒有意義。”

  發人深省。

  江辰默默點頭。

  手機響了起來。

  兩人停下。

  何以卉體貼的看向別處,欣賞這座曾經的皇家園林荒廢后的風景。

  是諸葛羲。

  江辰接通電話,安靜聽著。

  “就按你自己想法。”

  放下手機,江辰扭頭看去,發現對方正俏生生的看著自己。

  荷風吹起她的碎花裙擺。

  “偷聽可不是大家閨秀應有的禮儀。”

  “我是偏遠地區小漁村長大的。”

  江辰莞爾一笑。

  “仲曉燁出來了。”

  何以卉不以為意。

  沿著歷史的廢墟,二人繼續往前。

  “應該的。”

  “回去之后,和你姐好好談談,仲曉燁這樣的人,可以短期利用,但不能長期為伍。”

  何以卉沉默了下。

  “決定要收拾他了嗎?”

  “不是早晚的事嗎。”

  “還有多長時間?”

  “一年半載吧。”

  這可都是機要的情報啊,

  江老板是懂投桃報李的。

  拋開個人立場,拿下仲曉燁這樣的人,的確不能操之過急,他費盡苦心編織的利益鏈不小,把所有人一網打盡?

  顯然不現實。

  俗話說法不責眾,可以大事化小的事,沒必要引起巨大的震蕩。

  不止是他江老板需要時間。

  那些和仲曉燁存在利益關聯的人,同樣需要時間。

  風聲一點點放出去,嗅到氣味,該切割切割,如果執迷不悟,那到時候殺雞雞,就別怪濺你一身血。

  一般處理諸如此類的問題,都是這個步驟。

  為了和諧、與穩定嘛。

  “那看來我得回去了。”

  聽著身邊的輕聲細語,江辰很不解風情的默不作聲。

  “我要回去了。”

  何以卉繼續道。

  “嗯。”

  這個時候。

  就只是“嗯”一聲嗎?

  怎么越來越退步了。

  何以卉不說話了。

  也是。

  裝睡的人,怎么叫得醒呢?

  說多少都是對牛彈琴。

  沉默的走了段路,江辰似乎才反應到氣氛的不對,正要開口,可耳邊先一步傳來話音。

  “我想我爹地了。”

  江辰表情凝固,哭笑不得。

  誰還有爹地似的,

  “其實……也不用那么著急,不是還有一年半載嗎。”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浪子回頭金不換嘛。

  “你好像不是心甘情愿。”

  江辰苦笑更濃。

  “那我明天回去了。”

  明明這個時候,不該再開口,但男人,就是這樣。

  “你如果沒有急事的話,可以在京都多玩一段時間,很多值得去的地方,你應該都還沒去過。”

  “你會陪我嗎?”

  江辰再度語塞,而后,回復道:“可以。”

  其實他的停頓相當明顯,可是女人有時候需要的,只是一種態度。

  “下次吧。下次還會有機會的。那時候你可不能心煩。”

  江辰忽然想起了在濠江對方給自己當向導的畫面,沒來由滋生歉疚。

  “不用下次,這次就可以。”

  他迅速接話,語氣堅定了太多。

  態度還算端正,但已經批改的試卷,怎么可以再重新修改答案。

  “晚啦。”

  何以卉嘴角微翹。

  江辰莞爾。

  也是。

  賭王千金。

  怎么會沉溺于兒女情長。

  前方,一對小情侶也在游園,十指緊扣,歡聲笑語,親密無間。

  江辰輕咳一聲。

  何以卉默默看著那對平凡而又令人羨慕的年輕情侶,也不作聲。

  心懷愧疚的江老板不知道內心經過了怎樣的掙扎,最終右手,慢慢的往旁邊挪動。

  而似乎是恰巧。

  有只左手,也同樣移了過來。

  兩只手碰觸,最終交換溫度。

  “希望這里沒有記者。”

  江辰沒有忘記當初的教訓。

  曾經卷入緋聞風波的何以卉卻一點都不在意,碎花洋裙清麗動人的她偏頭,輕盈的踮起腳尖,旁若無人的吻向那張側臉。

  發絲飄揚,裙擺搖晃。

  開賭場的,和賭徒的心態肯定不一樣,如果選擇坐上賭桌,就不應該去在乎輸贏,更不該去考慮會不會后悔,只要全心全意,享受過程就好了。

  那樣一來。

  贏也是贏。

  輸也是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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