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瀝瀝……”
如雨水拍窗。
江老板這次是真的來到了洗手間。
半個小時連上兩次廁所過于頻繁,一次總健康正常吧?
盥洗池前,他俯下身,捧著水沖了把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慢慢抹去臉上的水漬。
越是這種時候,越得需要冷靜。
道理誰都懂,但是分身乏術的他,根本連思考辦法的時間都擠不出來!
這還只是兩位。
而那些真正的時間管理大師,動輒就是兩位數起步,并且閑庭信步、游刃有余。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果然。
剛剛出狀元。
來不及敬佩那些猛人,江辰知道自己必須得趕緊回坐位了,甩了甩手,迅捷朝施茜茜的桌位走去,爭分奪秒思考破局之法。
實在不行。
只能讓施茜茜先去房間等自己。
至于接下來的漫漫長夜怎么度過,可以稍后再說。
兩害相權取其輕。
相比之下,藤原麗姬還是要比施茜茜好對付,更“聽話”,先讓施茜茜回房,然后打發走藤原麗姬會更自如。
就這么辦!
邊走邊想的江辰下定決心,可生活之所以豐富多彩,就是因為沒有固定的劇本,時時刻刻可能安排措手不及的驚喜。
距離越來越近。
當臉上還帶著濕跡的江辰目光投向施茜茜那桌的時候,腳步驟然凝滯,并且瞳孔伴隨著劇烈抖動起來。
剎那間他甚至覺得自己花了眼。
他看到了什么?
應該等著他回去的藤原麗姬竟然完成了“瞬移”,不可思議坐在了施茜茜的旁邊。
兩個女人正說著話。
不是幻覺。
是真的碰頭了。
這下好了。
省事了。
用不著來回折騰了。
似乎有所察覺,和施茜茜說著話的藤原麗姬偏過頭來,看到了不遠處罰站的江老板。
她眼神祥和,微微一笑。
江辰面無表情,緊了緊咬肌,然后繼續邁步。
“真巧,沒想到施董今晚也在這里。”
當江辰來到桌邊時,用不著他去緊急判斷眼下的局勢,換了桌位的藤原麗姬含笑開口。
還是缺乏經驗。
雖然她只字未提,但某人破綻百出的影分身之術顯然被輕易破解。
真拿婦女同志當沒有頭腦的NPC啊。
別看某人表情鎮定,實則已經刮起了頭腦風暴,他看了看并沒有任何異樣的施茜茜,臨危、不亂,“……你們認識?”
“金海實業作為神州民營企業的翹楚,在東瀛可是廣為人知,只是沒有想到有幸在這里碰到施董事長。”
江辰大腦滿負荷運行,就像汲水的海綿不放過一絲一毫的信息。
“藤原小姐過譽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
對鬼子,施茜茜從來沒有好感,尤其父親遇襲之后,更是對鬼子深惡痛絕,可是這個鬼子,不是一般的鬼子,施茜茜也只能按下個人情緒,逢場作戲,優雅笑問站邊上的江辰:“怎么不告訴我藤原小姐來了?我應該過去打招呼。”
聽到這,江辰立即推敲出重要的信息,不留痕跡用余光瞟了藤原麗姬一眼。
雖然對方魔高一丈,破解了他左右逢源的道法,但顯而易見,施茜茜目前還被蒙在鼓里,是不知情的。
還有。
固然很多人都知道一代商業傳奇施振華差點死在了間諜手里,可施茜茜只知道是東瀛人搞的鬼,根本不知道藏在幕后的藤原麗姬是誰、對了,那時候還是香田熏。
洞悉到這些,江辰打著節拍的心跳有所平復,若無其事的坐下。
“我沒想到你們認識。”
“施董確實不認識我,不過沒關系,我剛才已經向施董做過自我介紹了。”
藤原麗姬得體而詼諧,看似玩笑,實則向某人毫無痕跡傳遞著信息,
“都怪他,沒告訴他在東瀛還認識藤原小姐這么優秀的朋友,應該是怕我自卑吧。”施茜茜客套道。
藤原麗姬抿嘴笑,笑不露齒,儀態萬方,顰笑間展露門閥貴族底蘊。
“江桑沒說,應該只是因為我和江桑,只不過普通朋友。”
江辰眼角不自覺抽動。
怎么可能和平共處呢。
雖然沒有暴露,果然還是摩擦出了火藥味。
施茜茜優雅的弧度出現片刻的凝滯,而后江辰就感覺到了猶如實質的凌厲眼神從自己臉上一掃而過。
“是這樣嗎?”
“相請不如偶遇。這頓我請。”
江老板不愧是江老板,顧左右而言他,面對如此情況,竟然還硬生生擠出了一抹堪稱從容的笑容,主動給幾個杯子里倒酒。
“謝謝江桑。我今晚不喝酒。”
不喝酒?
不喝酒你來這干什么?
施茜茜默不作聲,心里暗罵狐貍精,她對鬼子本來就有偏見,更何況對方剛才話里話外,明明就是在挑釁。
她不傻。
完全聽得出來!
當然。
她不是一個暴躁易怒的人,不會被什么阿貓阿狗就能勾起情緒波動,這是父母從小教導她的大忌,可是這個出自東瀛百年門閥的女人,實在是太媚了。
簡直就像成了精的妖怪幻化成人形。
剛才對方走到旁邊她抬頭看的第一眼,都不由自主感到驚艷。
這樣的女人,完全就是為了誘惑男人而生,就是行走的椿藥,比故作清高的那個裴云兮絕對殺傷力更強!
施茜茜相信,假如對方愿意,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扛得住她的引誘,包括——現在坐在邊上、守口如瓶的家伙!
不對。
看這架勢。
指不定已經發生過什么。
雖然他對自己從來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派頭,但施茜茜從來不相信他是什么正人君子!
院子里的對手還沒解決呢,現在墻頭上突然又冷不丁探出頭來一個女鬼子。
本來今天施董心情不錯的,可現在整個人直接不好了,沒有直接找某人發難,已經算是有格局、顧及到大國風范了。
“那藤原小姐來阿房宮只是坐坐的嗎?”
江辰自然是默不作聲,但施茜茜不是怯場的性格,連曹公主都敢硬剛,哪里會懼怕一個女鬼子。
藤原家族她當然有所耳聞,可是有什么關系?
和金海的業務又沒有往來。
金海也沒有和東瀛做過生意。
“來找江桑聊聊天。”
藤原麗姬看似禮貌,友善,可其中裹挾的鋒芒,連江辰都聽得出來。
施茜茜的性格,他了解。
可這個尤物,不是如此莽撞的人啊?
主動跑過來蹭坐就算了,還含沙射影針鋒相對,難道真的身體不舒服?
身體不舒服,那就早點回去休息啊!
還出來瞎逛什么。
“噢?聊什么?我也聽聽。”
施茜茜已經笑里藏刀了。
藤原麗姬依然一股子東瀛傳統女性溫順謙遜的派頭,回應道:“不好意思施小姐,涉及國家機密,所以……不太方便,”
“嗯,確實是國家機密。”
江辰立馬接話,邊說邊點頭,努力佐證對方說的是客觀事實,不是刻意針對。
“這樣啊。那你們聊。”
說完,笑容優雅的施茜茜竟然善解人意的起身,匪夷所思的騰出了空間,臨走時,對江辰自然而然的說了一句,“我去房間等你。”
雖然這是私事,不是什么國家機密,但是在外人面前,那也不興說啊!
“你干什么?!”
施茜茜走后,江辰并沒有喜上眉梢,一臉“陰沉”的逼視無事生非的尤物。
施茜茜只是走了,不代表萬事大吉,說不準立馬就會給李姝蕊打電話。
“麗姬只不過想多認識幾位姐妹而已。”
藤原麗姬柔柔弱弱,委委屈屈,我見猶憐的眼眸里水光盈盈,仿佛要把人融化。
神特么姐妹!
江辰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一時詞窮。
“江桑……難道和她還是清白的嗎?”
藤原麗姬小聲的問。
清白?
很刁鉆的用詞。
一般老外肯定用不出來。
不過,肯定不是了。
就算時代越來越開明,但是他與施茜茜之間的那些勾當,依然……難以啟齒。
“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
江辰繼續抨擊。
彼此的關系,應該心照不宣才是,注定是不可能見光的。
也就是說。
藤原麗姬根本沒有去“吃醋”的理由。
所以。
純粹是給他上眼藥、找樂子?
“麗姬只是……”
極品尤物咬了咬唇,欲說還休。
“只是什么?”
江辰低喝,大揚中華男兒雄風。
這才叫大丈夫當如是。
偷人家王妃,還能如此霸氣。
“麗姬只是覺得,委屈而已。”
委屈?
江辰狠狠皺眉,然后很無恥的問了:“你委屈什么?”
雖然可能有點不太道德,但他起碼對這個東瀛魅魔無需有負罪感。
首先。
他是被下藥。
在法律層面,他是受害者,只不過沒報警而已。
再者。
對方利用他,改變了看似尊貴的命運,否則此時此刻,不應該是作為國賓坐在這里,還是被豢養在東京郊區那座古老深沉的古宅,淪為倫理的玩物。
所以。
有什么資格委屈?
“麗姬就是委屈!”
藤原麗姬抬起頭,眼中的水光更濃了,她看著江辰,“江桑那么著急想讓麗姬走,是因為要陪另一個女人睡覺嗎。”
江辰差點沒崩住。
拜托。
能不能注意下氣氛?
如此嚴肅的情形,適合說這種粗俗的白話嗎?
“是這樣,對吧?”
藤原麗姬目不轉睛的凝視他。
江辰說不出話。
“江桑覺得,麗姬,難道不該委屈嗎?”
江辰無話可說。
的確不能太過狼心狗肺。
道理歸道理。
對方確實從他這里得到了很多。
但畢竟雙方有切實的肌膚之親,而且次數還很頻繁,并且每一次,都是普通人享受到不到的刺激和體驗。
一夜夫妻百日恩。
人家忍不住相思之苦來見你,你卻著急要去……
代入一下,其中何種滋味。
“麗姬知道,江桑不可能屬于麗姬,但是發生在麗姬眼前,麗姬真的沒辦法視而不見。”
“江桑,麗姬也是女人。麗姬也會……心如刀絞。”
江辰頭疼欲裂、頭皮發麻。
有些男人,希望女人談感情,而有些男人,卻寧愿女人聊利益。
“我和她不像你想的那樣。”
江辰抓住自己倒的酒。
“是還沒有突破最后那一步嗎?”
絕世妖姬就是絕世妖姬,洞察秋毫,一語道破。
江辰默不作聲。
“那是準備今晚突破嗎?”
有這么問問題的嗎?
讓人怎么回答?
多難為情啊。
以往的玲瓏和懂事呢?
江辰認真的看了看她,“你怎么了?”
他終于“敏銳”的察覺到今晚對方的不正常。
藤原麗姬垂下眼簾,又不說話了。
“你先回去。”
江辰顧不上多想,畢竟接下來還有麻煩等待他解決。
“江桑能夠把今晚留給麗姬嗎?”
幽幽的嗓音傳來。
江辰凝瞳,可對方依然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白皙勾人的下巴、以及嬌艷欲滴的香唇。
“只需要今天一個晚上,接下來如果江桑不愿意,麗姬絕對不會為難江桑了。”
江辰感覺不對勁,但究竟哪里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
“你覺得這種情況,我分得開身嗎?”
就事論事。
不是裝正經。
還有位姑奶奶在等著呢。
“請個假也行。”
江辰眉頭擰出不解的弧度。
“只需要一兩個小時。”
藤原麗姬抬起頭。
盯著那雙深不見底引人沉淪的眼眸,江辰一時語塞。
一兩個小時?
他都想說粗話了。
真當偷情開鐘點房啊?
“胡說八道。”
不愿意浪費時間,江辰起身,要去解決下面的麻煩,
“江桑能陪麗姬最后喝一杯再走嗎?”
江辰動作一頓,最后還是重新坐了下來。
“你不是不喝酒嗎。”
“麗姬喝不了,所以才請江桑幫忙。”
她伸出手,拿起自己那杯酒,緩緩遞了過來。
杯中液體漣漪微漾。
江辰并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接過,舉杯,干脆的一飲而盡,哪怕對方今晚給他捅了簍子,但還是語氣放緩。
“早點回去。”
看了對方眼,他沉默片刻,重新起身,可忽然間,只感覺天旋地轉,迫不得已扶住桌面,可哪知道眩暈感越來越強烈。
“你……”
他努力睜著眼睛,可話都來不及說完,視野里那張妖嬈寂靜的臉迅速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