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要不去小姑的店里坐坐?剛好,喝喝下午茶。”
雖然沒有當上詩人,但裴寧夫婦經營了一家品牌茶舍,不提數一數二,但在徽城也算是名列前茅。
“好。”
裴云兮沒有為難,答應得很爽快。
裴寧喜上眉梢,立即道:“那咱們動身吧。”
甚至都沒有“喬裝打扮”,兩家人出門,對了,還有江老板這個外人。
雖然沒有受到邀請,可邀請裴云兮,其實不也是邀請他?
這就是裴寧夫婦的高明之處。
江老板很紳士,主動坐上駕駛座,裴寧夫婦自然是開了車。
裴云兮不作偽裝,不是疏漏,而是刻意為之,她亮相茶舍,那不就是最好的宣傳廣告?
江老板早就知道她的外冷內熱。
“小江,你一般喝什么茶?待會讓裴寧拿點帶回去。”黎婉容道。
“裴寧店里的茶,只怕入不了小江的眼。”
并不是自謙,貶低自個的妹妹妹夫,實在是層級差距太大。
“那倒也是。”黎婉容不自覺點頭,對方剛才的“承諾”重新在耳邊回響。
人家只是沒有架子而已、或者說,沒有對他們表現出架子而已。
“其實我不怎么懂茶,喝著都差別不大。”
江老板開著車,跟著前面的奔馳S,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再一次得到驗證。
比起他,身邊的女人對待親戚可要好多了。
“年輕人不愛喝茶也正常。其實我和你感覺一樣,一百的茶和一千的茶也沒什么不同嘛,真不知道有些茶為什么能賣那么貴。聽裴寧說,有的人在她那拿茶,一次性能拿幾十萬。”
“那裴阿姨的店經營狀況應該很不錯吧。”
“和你肯定沒法比。”黎婉容接話:“不過在徽城還算過得去,不過禁酒令下來后,他們的生意難免受到了一些影響。”
雖然禁的是酒,但茶酒之道,殊途同歸。
“這是好事。”
裴林漢冷哼道:“那么貴的茶,那些人喝的心安嗎?”
“你這個人,就是憤青。”
江辰揚起笑容,沒插嘴。
半日閑。
當開了二十多分鐘抵達目的地的時候,江辰就知道這個二層茶舍的名字肯定是洛璃兒她爸取的。
“走吧。”
裴云兮當真沒有進行任何的偽裝,甚至連基本的墨鏡都沒戴,雖然被幾位長輩有意識的簇擁在中間,但起到的作用有限,進店途中,過往路人愣住,懷疑出現幻覺。
和酒一樣,茶文化在神州大地源遠流長,只不過差別在于,酒只能吃飯或者晚上喝,茶不同,隨時可品,大下午,一樓已經有幾桌客人,聊天、談生意,當看見裴云兮進店的時候,皆大吃一驚。
幾人腳步不停,不給騷動發生的時間,直上二樓。
茶舍規模不小,估摸足足有四五百平,和開放性的一樓不同,二樓追求私密性,都是包廂。
“這字帖是洛叔寫的吧?”
一間包廂,江辰觀摩墻上懸掛的道法自然四字。
“嗯。店里所有的字,幾乎都是他親手寫的,所以說他可是我們店最大的功臣。”
裴寧的話不無調侃的意味,而后對古風旗袍的店員、也就是茶藝師道:“你去忙吧。”
面容姣好的茶藝師當然知道老板是裴云兮的親戚但哪能想到裴云兮會突然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面前,直到現在腦子還暈乎乎,以至于忽視了老板的命令。
“要簽名嗎?”
黎婉容笑道。
茶藝師下意識激動點頭,而后又趕緊搖了搖頭,偷偷的瞥老板夫婦。
“去工作。”
裴寧板起臉,還真別說,挺有威嚴。以洛賓王的性子,想必店多半是她在操持。
不顧一切追星的終究是少數,茶藝師清楚一份月薪過萬的工作和與巨星多待幾秒時間比起來孰輕孰重,依依不舍的離開包廂。
“快坐。”
裴寧重新恢復熱情笑臉,親自充當茶藝師。
“我們剛才在路上還聊呢,說政府勒緊褲腰帶,讓你店的生意受到了影響,現在看也沒差嗎。”
黎婉容坐下道。
“哪能沒影響。影響可大了,現在我們最大的目標,就是保證生存下去。”
“你這話可就太假了。照你這么說,徽城大部分商家都得倒閉。你說你,糊弄外人也就罷了,和我們還賣慘,我又不會找你借錢。”
“嫂子,你又取笑我。”
裴寧泡茶,姿勢挺標準。
“你啊,和你哥性子完全不一樣。看看你哥,多灑脫,你就應該多向他學習學習。”
黎婉容揶揄。
裴寧笑,“我倒是想學,可是誰叫我沒我哥的福氣呢。我還得給璃兒掙嫁妝呢。”
究竟是風土人情的原因,還是因人而異?
“裴阿姨此言差矣,璃兒哪里需要嫁妝,到時候,阿姨只管鉚足勁要彩禮就好了。”
欣賞了會字帖的某人走回,隨口就來,至于日后害的是哪位同仁,反正與他無關。
“那……還是不行的。”
裴寧微笑道:“我們家沒有這個傳統。”
男人還是得自個爭氣啊,找媳婦得往上找,因為越是優秀的家庭,往往越通情達理,反倒是底層的殘花敗柳歪瓜裂棗要求奇高。
“小江,你身邊要是有合適的人,可以給璃兒介紹介紹。”
黎婉容插嘴,真是沒有異心啊,人以群分,層次擺在那里,周邊的人不會差到哪去。
裴寧立馬get到嫂子的好意,感激的看了眼黎婉容。
不是愛慕虛榮。
作為父母,誰他么不想孩子能夠許配一個好人家?
財富、物質,或許代表不了幸福,但起碼能夠避免很多苦難。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江老板忽而想笑,繼而嘆息,“那丫頭的眼光,有點高啊,能入她眼的恐怕很少。”
“你給璃兒介紹過?”
裴林漢聽出端倪。
“也不是。”
閑話家常嘛,江辰沒藏著掖著,回憶道:“我還在東海大學讀書的時候,璃兒是我們東大的校花。當時我同寢室的室友就追求過她。”
“還有這事?”
幾個長輩都有點驚訝。
“嗯。”
“那小伙子,長什么樣?”
裴寧頓時來了興趣。
“云兮見過。很帥氣,而且還是富二代。”
“那怎么……”
“或許是因為他的情感史太多了吧。”
要是羅公子在這,只怕得跳腳罵娘。
“情感史太多?”
黎婉容搖了搖頭,“那確實不行,花心的男人靠不住。”
“咳。”
江老板突然咳嗽了聲,單純的應該只是嗓子不舒服,可惜茶還沒泡好。
與此同時,裴云兮似乎隱約瞥了他一眼。
“所以啊,根本不用為那丫頭操心,那丫頭聰明得很呢。”
裴林漢道。
“咻——”
終于。
水煮開了。
裴寧開始沏茶。
江老板老實下來,不再隨意高談闊論。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剛才離開的茶藝師重新走了進來,向老板夫婦匯報的時候,爭分奪秒瞅天后巨星。
“龍先生來了,說想和裴小姐打聲招呼。”
看,消息傳的可真快。
裴寧目露猶豫。
“哪個龍先生?龍韜?”
裴林漢問。
裴寧點了點頭,“嗯。”
“讓他進來唄。人家對你的生意這么照顧,打個招呼而已。”
裴林漢道。
見他發話,裴寧才扭頭對茶藝師道:“讓他進來。”
江老板安之若素,休閑品茶。
沒過一會,那位龍韜龍先生走了進來,休閑西裝,三十多歲,笑容和煦,身材精壯,硬朗陽剛且男人味十足。
“裴叔,黎姨……”
他不僅和裴寧夫婦熟悉,并且似乎還認識裴林漢夫婦。
“裴小姐。”
當然,裴云兮應該是他迅速趕過來的主要原因,裴家人在肯定是意料之中,可對于江老板的存在他肯定毫無準備。
見到某人和裴云兮“親密”的坐在一起,名字頗為霸氣的龍韜笑容微滯,眼中異樣光芒一閃而過。
“龍韜,好久不見啊。”
裴林漢笑著打招呼,和對方關系應該挺不錯。
“是啊,這不是聽說裴叔在半日閑喝茶,我就立馬趕過來了。”
“呵呵,你不是因為聽說了我在吧。”
裴林漢點到為止,笑著壓了壓手,“坐吧。”
對方也不客套,在裴寧安排的位置坐下。
“這位是……”
合情合理,落座后,表現得相當有分寸的龍韜目光落在了惟一陌生的某人臉上。
“江辰。”
用不著裴家人介紹。
江老板主動開口,低調謙和,毫無氣焰。
“龍韜。”
龍韜也沒報任何前綴,起身,隔著實木茶桌沖對方伸手。
江老板相當有禮節,見對方站起身,同樣也站了起來,握手的時候他只有一個感覺,對方的手很有力量,并且粗糙,肯定不是什么文人雅士了。
打完招呼,兩個男人重新落座。
“裴小姐什么時候回來的?”
龍韜看向裴云兮,眼睛中沒有任何令人不舒服的神采,很干凈甚至透著一絲尊敬。
“兩周前。”
聽著身邊人兒親口的回應,江老板微微意外。
看樣子,她和對方關系也不錯啊,以她的個性,一般人,她哪會搭理。
“我哥和嫂子不是馬上結婚三十周年嗎,云兮為這個回來的。”
裴寧解釋,為對方倒茶。
開門做生意,總得有一些忠實的客戶,而這位龍韜,就是他們店的“超級VIP”,甚至可以說沒有之一。
對方不僅為他們提供了大量的訂單,并且還幫忙解決了很多麻煩,開過店的人都知道,做生意,不止是銷售這么簡單,各個方面都需要打點,尤其是生意做大,越容易樹大招風。
而一個龍韜,就幫他們全部處理了這些問題。
當然了。
裴寧夫婦也清楚,對方究竟是看在誰的面子。
“是嗎。裴叔和黎姨都已經走過三十年了,恭喜。”
龍韜沖裴林漢夫婦拱手祝賀,真情實意,看不出任何偽裝痕跡。
于是乎,江老板有些好奇了,這位莫非單純的只是身邊的她千萬粉絲里的一員?
“謝謝。”
黎婉容露出溫柔笑容,在外人面前演繹一對恩愛伉儷。
“……稍后我把賀禮送到府上。”
硬漢風范的龍韜面露歉意,似乎為才知道這事感到自責。
“誒——千萬不用。”
裴林漢立馬道:“你這樣的話那可就見外了,你給咱們幫的忙已經夠多了。”
“裴叔客氣了,都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舉手之勞?那你的腕力可有點大喔。”裴林漢調侃。
“因為我經常健身嘛。”
誰說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的?
這不都是嗎。
“呵呵。”
裴林漢笑了笑,然后把目光移向江辰,“小江,你健身嗎?”
姜還是老的辣。
毫無痕跡便避免了冷落某人的風險。
江老板坦誠的點頭,融入此時的氣氛,“我還挺愛健身的,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嘛。”
“看得出來,江先生一看就是練家子。”
聽完龍韜的評價,裴林漢目露詫異,將信將疑,“真的假的?小江你還會拳腳?”
江老板這次沒謙虛,求偶除了展示物質實力,還應該展示什么?
就像動物世界。
還有力量!
也就是最本質的安全感。
“七八個人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呵。”
笑聲傳來。
是龍韜。
肯定不大可能故意為之,多半情不自禁。
七八個人,嘴巴說起來輕松,聽上去好像也不難,可實際操作試試。
但凡打過架的都知道,數量能夠占據多大的優勢,這里指的是兩邊都沒慫包,要知道狼成三都敢和獅子斗一斗。
“小江,你這有點吹牛了吧。”
老裴直言不諱道。
“龍先生可以打幾個。”
江老板沒解釋,反問龍韜。
比某人更像練家子的龍韜沒有刻意去解釋自己稍微有那么點無禮的笑聲,詼諧的道:“大概也是七八個吧。”
雖然看出對方不是裴云兮的仰慕者,但是江辰也感受到了對方其實并不樂于看見他坐在這里。
“那龍先生也是一個高手了。”
黎婉容忍俊不禁。
這是夸人家嗎?
分明是在夸自己。
裴云兮面如止水,就像有些人偷東西,并不是為了偷什么,只是純粹的喜歡偷這個行為。某些人演戲也是一樣,是一種興趣愛好。
可她知道,龍韜不知道啊,還一本正經的回應:“天下英雄多如過江之鯽,龍某哪敢妄言高手。”
原來是江湖人啊。
江老板忽而變得認真起來,詢問:“龍先生認識蘭佩之蘭小姐嗎?”
龍韜臉色倏然一變,驚疑不定的端詳對方。
在神州、更是在長三角這塊區域的江湖人,要是連血觀音之名都沒聽過,那還混個屁啊。
“我和蘭小姐交過手,不分伯仲。”
龍韜抿嘴,要不是裴家人在,他只怕得拍桌子翻臉。
這不是開玩笑。
這是拿他當傻子調戲。
“是嗎。”
龍韜嘴角扯出一抹不再那么平和的弧度,“我倒是沒有和蘭小姐交過手,不知道是否有幸和江先生比劃比劃?”
上當了啊。
江老板真是高手,他分明藏拙了,哪里是不分伯仲?他可是拍了蘭佩之屁股,而后全身而退,這是妥妥的優勢嘛。
裴家人莫名其妙。
怎么說著說著要干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