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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六章心有不忍

  雨意漸濃,空中烏云朦朧仿若打翻了硯臺里的墨汁,擴散的陰霾不散。

  四五個文武走上宮殿的石階,當前一個小眼睛文官單手扶正頭上的官帽,捧著手里的卷宗神情嚴肅地走進木門。

  一行人穿過幾間殿宇,在養心殿門外等了稍許,便走進門去。

  李嘉披散著長發,如同野人一般,頭上還冒著煙,兩個宮女那些蒲扇不斷地扇動著,旁邊是數盆冰塊,幾人剛入宮殿,就是絲絲寒氣撲面而來,渾身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臣等拜見陛下。”幾個人抱拳道。

  李嘉順手做了個動作示意他們平身,旁邊的宦官走過去,從他們手里接過一盤錢幣,放在李嘉面前的案上。

  “這些是冰鎮酸梅湯,乃是我在邕州時,就做的,今日嘗來,也是合適,爾等嘗嘗,滋味不錯!”

  “多謝陛下!”幾人猶豫了片刻,瞧著那一碗的涼意,心中一動,也不再猶豫,直接端起來往嘴邊送。

  一碗冰鎮酸梅湯入了肚子,三人瞬間舒坦了許多,背脊上的汗水,瞬間消散了些許,心中感動,真是皇恩浩蕩啊!

  “這些,就是神武通寶嗎?”李嘉眼前的,就是一排黃澄澄的銅錢,內圓外方,正反兩面刻著都是神武通寶四個大字,嶄新的,聞著都有股香味。

  “是的,陛下!”楊有義站起身,說道:“咱們依照開元通寶之例,每千錢6斤4兩,皆是上好的五銖錢,與市面上的流通的錢幣更勝一籌!”

  “每貫錢,獲利多少?”

  “由于少府寺提供了不少便宜的銅料,每貫錢能得利三百錢!”

  “嗯!”李嘉把玩著這枚上好的神武通寶,心中卻在思量著。

  開元年間,一個錢監每年鑄錢3300貫,花費銅221200斤、鉛3700斤、錫500斤。其中銅占物料重量的83.5。出來的銅錢含銅量70。火耗高達18.8。

  每千錢6斤4兩。當時的鑄錢成本每1000錢需要花費750錢。算是歷代比較高位的了,即使是這樣,官鑄銅錢也有1/3的利潤。

  如今這每貫三百錢,與唐時高一些,但也不算太離譜。

  李嘉盯著這上好的銅錢,在手心不斷地把玩著,心里頭有些滴血。

  別看朝廷賺的錢多,但都是辛苦錢,而那些民間的私錢鑄造者,他們才是真正的空手套白狼。

  這些人并不會去開采銅礦,而主要是從官錢的內外邊緣剪鑿獲取銅料,或者干脆銷熔古代重錢,然后鑄造輕薄多加鉛錫的私錢,謀求超額利潤。

  當時有“來子”、“荇葉“、“鵝眼錢“、“綖環錢“等,號稱“入水不沈,隨手破碎,市井不復斷數,十萬錢不盈一掬,斗米一萬”。

  古代的斗米萬錢的傳聞,不是米價貴,而是錢不值錢了。

  “銅料還是太多了,這會讓那些人有可乘之機!”李嘉沉聲說道,辛辛苦苦為他人做嫁衣這種事,他想想就感覺心里難受,堵得慌,這天底下竟然還有人敢占皇帝的便宜。

  “可是,陛下,若是銅錢太薄,可百姓們就不收不用了!”楊有義出聲說道。

  “也不用太薄,你仔細聽我說!”李嘉笑著說道。

  “咱們這也不是前唐了,法子和模具也要規范化,每一枚銅錢,也要相差不離,盡可能的把成本給壓下來,銅料減少些許,就銅占七成五吧!”

  “最近軍械司不是弄了水磨嗎?你們也可以去看看,讓水磨來壓錢,銅錢上的紋路也弄的漂亮些,若是有人修剪,一眼也就能看出來!”

  皇帝的建議讓眾人不禁腦洞大開,紛紛拜服。

  隨后,大理寺又呈上厚厚的一疊卷宗,放在李嘉面前的案上,不由得讓皇帝有些癢癢。

  這是最終秋決定名單,看上去整個紙上都充滿了煞氣,兩個宮女低著頭倒退著幾步,拿著東西走出了殿室。

  李嘉翻看著面前的卷宗,厚厚一疊,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蠅頭小字,幾乎全是人名。寫在上面的絕大部分人,他根本不認識。

  殺妻的,殺友的,販鹽的,甚至還有聚眾造反,一個小財主,突然發神經,在山溝里稱帝,以殺豬的為將,算命先生為相,以村莊為國的笑料,看到這,李嘉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天底下,鬼迷心竅的人很多,能夠斗朕笑樂的,卻是少之又少,罷了罷了,一些愚民村婦罷了,又懂個甚,這樣殺了倒也可惜,流放到占城去罷了!”

  每當看到那些不該死刑的,李嘉就會采取流放的策略,為帝國添丁增口。

  那些案件有疑點的,他就會打回去,讓大理寺,重新審判,不能冤枉一個好人。

  “通知大理寺,添上這么一條規矩,即日起,若是在法場里有人口喊冤屈的,就重新打回來,擇日讓大理寺重新審理,寧愿讓百官們忙碌一些,絕對也不能冤枉一個無辜的百姓!”

  “諾——”

  無數的人命,對他現在來說只是一個個文字符號罷了。宣紙和黑字之間,蕭殺之意因人們的情緒彌漫。

  大伙兒都沒吭聲,只剩下時不時“嘩、嘩”兩聲翻動的紙張的聲音。

  李嘉看了很久,或許下面等待的官吏們腿都站麻了,但他依舊不著急,反復看了幾個來回,從卷宗里想檢查出不合適的地方,但什么也沒查出來,因為有些人名幾乎都不熟悉。

  這是被關押在大牢中,被審判的官吏名單,上面有他們的口供,以及其他的佐證,李嘉更是小心謹慎,一一進行審查,不懂的,甚至還需要咨詢一旁等候已久的宰相。

  雖然有些難聽,但官吏們命的確更重要一些,他們可是精英,必須慎重。

  這個時候,李嘉才知道賜坐。

  終于,不知道過了幾個時辰,李嘉甩了甩手,揉了揉眼睛,伸手提起毛筆,在朱砂里來回蘸了幾下,在卷宗上寫上一個:準。

  隨后,又呈上一份圣旨,這是翰林院寫的詔書,目的是重新訴說對于販賣私鹽的重處,以及私鑄銅錢的罪處,基本上更嚴了一些,牽連到了家屬。

  這時,他才能緩口氣,從椅子上起身,開始召見臣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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