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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收割

  田常晚上被留了下來,他與小弟一起睡下,心中喜悅,很快就入睡的他,呼嚕聲直震房梁。

  “當家的,你說這軍爺,是不是看上咱們花兒了?”躺在床榻上,耳邊傳來巨大的呼嚕聲,馮老牛心中思量著,突然就傳來堂客的聲音,他不禁高興地說道:

  “那是當然,你又不是沒看到,田軍爺拿了好幾只雞鴨呢,還有母雞,那幾斤羊肉,聞著膻味,我肚子就叫了,那兩匹布,我聽族長說過,好像是邕布,洛口那里都沒幾匹,一匹上百錢呢,銅錢——”

  對于最后的銅錢二字,馮老牛咬著牙說道,可見其對沖擊之大。

  “真的?”堂客瞬間驚了,她活了幾十年,銅錢都沒見著幾回,都是鐵錢、鉛錢,但也知曉銅錢的珍貴。

  “吃飯時你不在,我問了,田軍爺現在每個月兩千五百錢哩,銅錢哩,還管吃管住,咱們村外,一畝地也不過是兩三萬鐵錢,不過是田軍爺一個月的餉錢(湖南鐵錢只流通國內,所以一銅兌十鐵),咱們花兒若是嫁過去,就等著享福吧!”

  李嘉對于禁軍的糧餉,基本上以單兵五百錢來算,伍長與伙長擁有一個半正卒的糧餉,隊正是兩個,都頭擁有五個親兵,所以食五個正卒;營正十個親兵,糧餉就是十個正卒;都指揮使(兩千五百人)一都親兵,所以糧餉就是一百正卒,也就是五十貫……

  “五千錢?都是銅錢?這是多少?咱們花兒要是嫁過去,咱們一家算是過上好日子了!”堂客瞬間喜出望外,萬萬沒想到,女婿竟然這么有錢,但她又有些擔憂地說道:

  “田軍爺是當兵的,若是女兒嫁與他,要是上戰場沒了,該咋辦?”

  “能享一天福算一天,今年水稻收成肯定不會,咱們一家指望著軍爺活呢!而且,就算是田軍爺沒了,花兒還能改嫁呢,怕個甚!”

  “在理,在理——”堂客恍然大悟,瞬間笑容滿面。

  “花兒嫁給了田軍爺,光是聘禮,就是這個數!”馮老牛伸出五根手指,炫耀地說道:“有了這筆錢,咱們再攢些錢,就能去買一頭牛了,然后牛再懷上小牛,咱們家算是徹底起來了……”

  馮老牛帶著對于未來的暢想,漸漸誰去,嘴角還掛著笑容。

  第二日,天還未亮,但已然散發出一絲炙熱,九月十六,正是秋收之際,彌漫著稻谷的香味,馮老漢帶著堂客、女兒、兒子,提著鐮刀、茶水、飯團,齊齊走出門,準備收割稻谷。

  “軍爺,你怎么也來了?”剛出門,馮老牛就看見田常拿著鐮刀,跟后面,一副本就如此的模樣,他瞬間驚了,連忙道:

  “您可是皇帝的官,可不能去割稻子,不能去!”

  “誰說的?”田常聲音洪亮,說道:“咱這雙手雖然是殺人用的,但入軍前也是割過稻子的,你們一家對我那么好,救過咱命,割點稻子不算啥,而且,今天是搶收的日子,不能耽誤咯!”

  一旁的花兒笑瞇瞇地看著,不言語,馮老牛怎么扭得過田常,只能放棄。

  一家人浩浩蕩蕩地來到田地,幾畝地的稻子倒下了小半,剩余的也是病懨懨的,一眼望去,也見不到多好。

  “動刀咯——”雖然如此,但是馮老牛依舊大吼一聲,然后開始揮舞著鐮刀,為糧食而努力。

  “嘿!”脫下靴子,挽起褲腳,田常回憶起小時候收割的情況,就這樣,開始動了。

  五個人,兩個壯漢,加上三個婦孺少年,一個上午的功夫,兩畝地已然收割完畢,天上的太陽已然高高掛起,烘烤著大地。

  一家人就來到田埂上,待著草帽,開始用起飯來,田常直接拿起竹筒的茶水,正準備往嘴里倒時,卻被阻止了:

  “軍爺莫急,咱勞累了一上午,水中要加些鹽來,不然下午胳膊就沒勁了——”

  看著馮老牛往茶水里加了一些鹽,田常這才嘰里咕嚕地痛飲一番,然后就吃起了飯團。

  “阿叔,咱家幾畝地?”

  “壯力少,只有五畝,再多就伺候不過來了!”馮老牛感慨道:“等我家小子起來成婚,就開墾幾畝!”

  “上午兩畝地,咱看了看,也不過兩石,其他的地也是如此,交完稅,留稻種,哪能管飽?”田常眉頭一皺,他發覺,這五畝地,到頭來恐怕剩不了多少了,哪能撐得到早稻?

  “是哩,雜稅徭役,加一起,每畝至少要七八斗,今年五畝地,剩下的撐不到早稻,不過花兒他娘和花兒會織布,一年也有個一兩千錢(鐵錢),咱家還種了一些茶,賣給那些腳商,也能有個千八百錢(鐵錢),實在餓得慌,還能去河里撈點魚,能撐過去的!”

  “多虧了馬大王(馬)、周大王,咱們能賺點小錢補貼家用,不然還真得餓死哩!”

  馮老牛吃著飯團,感慨道,所以,他對于水稻減產雖然很可惜,但有織布和茶葉支持,熬過冬日還是可以的。

  田常自然不知曉馬殷鼓勵民間種茶、紡織的情況,但對于馮老牛口中的兩位大王倒是很佩服,這里比中原好多了。

  一下午,他們就將剩下的幾畝地都收割完了,比往年快了許多,不出所料,村里的所有的田地都損失過半,收成比去年少了許多,所有人都愁眉苦臉,心情很是沉重。

  每年的繳稅,都是在九月末,所有心里都希望朝廷能減稅,然后,在九月十七日,田常放假的第三天,村里卻發下通知,要求馮老牛等十個人,去往洛口鎮。

  “軍爺,這是咋回事?”馮老牛見識淺,他不知曉出了啥事,竟然朝廷要求去洛口,他很是慌亂。

  “阿叔,咱陪你去看看,洛口與長沙很近,正好順路——”田常也很奇怪,本不愿上路,但見到花兒擔憂的神色,只能這樣說道。

  “真是太好了!”馮老牛高興地啪幾下大腿,心里瞬間有了底氣。

  田軍爺可是都頭,手底下上百號人,洛口的官爺若是找茬,敢打都頭的岳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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