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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二章賤戶

  也不怪乎他人不理解。

  雖然江寧府去年才納入,但邸報卻已然盛行,再加上酒樓茶館的傳播,基本上每一期的邸報都被哄傳開來,以至于眾所周知。

  對于秀才、舉人的功名,尤其是其稀缺性,已經半個官身的特點,百姓們格外的羨慕,尊重。

  所以賈平中了秀才,但未中舉人,卻依舊被街坊鄰居所尊重,整個金陵城,上元和江寧二縣,除卻那么舉人,也不過數名秀才,珍貴異常。

  這段時間以來,香囊手帕,媒婆信書,可謂是頻繁至極,與往日大為不同。

  而且,根據朝廷的要求,地方州縣的衙門,能用秀才、舉人的,就盡量用他們,若是太少,反而會得個不尊重讀書人的罵名,上官也不喜。

  在州縣接連征辟的下,賈平竟然毫不在意的全部拒絕。

  要知道,經過吏治改革后,六房的書吏,雖然依舊是吏員,但已經納入了品級,達到了八品,或者九品的境地,已然屬于官身,人人艷羨。

  對于那些高官貴族來說,五品以下,根本就不屬于官,更何況那些吏員了,根本就不值一提。

  對于普通百姓而言,免除徭役,坐享其成,每年食皇家俸祿,雖然只有百石,但已然屬于一等一的大人物了!

  賈平之前不過一書生,家境貧窮,如今一躍入品,豈不是美哉?比那抄經書不快活的多?

  “我兒可是想著再考取舉人?”賈母言語道:“朝廷規矩,為吏者,可再次參考,咱們一邊研讀,一邊為吏,也不算沖突!”

  聽得母親的疑惑,顯然這些已經憋在他心里很久了,如今吐露出來,已然不易,賈平猶豫了片刻,這才說道:

  “孩兒雖然有考取舉人的緣由,但并不重要,唯一所慮者,只有吏籍罷了!”

  “充任書吏也就罷了,但朝廷卻喂明言其戶籍,若是誤了隸戶,怕是孩兒成為賈家的罪人啊!”

  聞言,賈母也愣神,長久不曾言語,最后才感嘆道:“我兒明事理,知分寸,這事由你抉擇吧,不過,入隸戶是萬萬不能的!”

  “多些母親體諒!”賈平松了口氣。

  衙役被簡作“胥”,就是因為“胥,相靡系也。”“聯系使相隨而服役之”,說白了就是干活的奴隸。

  秦漢以后,還有以刑罰的犯人,充作官奴,在政府里干活的。《漢書·楚元王志》上說“靡謂罪人而靡治,不械手足使役作”。抓來的罪犯,還得用繩子牽著,在官府里面服役打雜。

  到了唐朝,戶籍分為“編戶”與“非編戶”兩個不平等階級身份標簽。其中,編戶是良民,也叫自由民;非編戶是非良民,實則非自由民,對非編戶大唐官府有一個更狠的稱呼——賤民。

  唐代的賤民分為兩類,一是給官府服役的官賤民(工戶、樂戶、雜戶);二是依附于門閥世族的私屬賤民(部曲、奴婢)。

  胥吏屬于“隸戶”或者“雜戶”,他們屬于賤民,不得和百姓同類結婚,屬于國家的奴隸,受官府驅使,終年服役,其中很大一部分就在官府里做粗笨的活。“配諸有司,執掌課役。”

  唐朝把捕快叫不良人,就是因為他們來自于賤民,戶口是“雜戶”。

  大唐對賤戶的限制非常多,以“樂戶”為例:非編戶“樂工”不能與平民通婚、男性不能讀書走入仕途、藝術必須世代相傳、不能輕易改行脫籍等。

  所以,朝廷雖然鼓勵秀才充任書吏,但許多人卻徘徊與戶籍,朝廷沒明言,他們就生怕自己擔任胥吏,全家成為了賤戶,影響全子孫后代的前程。

  賈平也是這般看待,總不可能為了一時的溫飽,就自毀前途,讓子孫后代成為賤戶吧!

  他寧愿每日到佛寺里抄經,也不想坐到衙門里成為胥吏,賤戶。

  那些普通人只見到了胥吏的威風,又從何知曉及背后的痛楚。

  這一日,上元縣令,又特地派遣自己的幕僚,前去延請秀才賈平出任縣衙六房的書吏。

  對于縣令的禮物,賈平著實受之不了,連忙拒絕。

  幕僚則連忙退讓,最后,實在無奈地言語道:“賈秀才,上元縣的書吏,可是掌管著六房之首,正九品官身,年俸百石,雖比不上縣尊老爺,但較之如今,已然是強上太多,這可比抄書強太多!”

  見到幕僚代表著縣令說出這番話,賈平實在推脫不過,只能無奈地言語道:“非賈某不愿為縣尊效勞,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說著,就將擔心的賤戶之事吐了出來。

  “如今朝廷對此晦澀未明,某雖然一心想回報縣尊,但其令我畏懼,只能作罷!”

  賈平一臉苦澀地說道。

  “這般嗎?倒是我等唐突了,我定要匯報給縣尊,到時候定會有主意!”

  幕僚清楚了大概,這才恍然大悟,然后連忙告辭。

  隨即,上元縣令又將問題反饋給了朝廷。

  隨后,政事堂發覺,這樣的事件不是孤立,其他的地方也有許多,許多秀才舉人害怕賤戶制度,從而怯步難前。

  畢竟以往這樣的胥吏,都是世代沿襲,從雜戶中抽調來的,貿然讓良戶擔任,又沒有章程,也難怪秀才為躊躇不前。

  宰相們議論一陣子,又將難題交給了皇帝。

  “雜戶制度,幾百年來,不曾變更,如今已經到了不得不變的時候了!”

  皇帝心中哪有那么多顧忌,直事宰相們,毫不避諱地言語道:“自古以來,就沒有不變更的制度,缺漏就補,不合時宜就變,管那么多作甚?”

  在秦漢,書吏被稱為“府史”“令史”,也是屬于官的一種,可以以年資提拔,長官們一樣都是朝廷命官,沒有身份差別。

  到了魏晉南北朝,九品中正制,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世族豪門壟斷政治,高級官員都是世家子弟擔任,當然看不起寒門出身的小吏。

  由此,隋唐時,吏,就變為“卑冗”之位了,徹底的“不入流”,“皆以吏類為恥”。

  以前是沒顧及到,如今借此機會,李嘉倒是想要變更一下,這個世家門閥殘留下的產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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