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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五章李繼勛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百余輕騎,在官道上快速奔襲,烈日炎炎之下,灰塵席卷著大地,道路上的商販行人,見到這番景象,躲避都來不及,不敢有絲毫的怨言。

  上百年來,普通的百姓心中都有一桿秤,寧惹盜賊不惹官兵!

  “還有多久到汴梁?”

  當頭一位五十來歲的老將,胡須斑白,鼻梁堅挺,只是臉上若有若無的帶著愁緒,皺著眉,他低聲問道。

  “節度,一路上人越來越多,怕不沒半個時辰,就快到了。”一旁小校,連忙說道。

  “歇息片刻吧!”李繼勛搖搖頭,看著不住地喘著氣的馬兒,說道:“如此天氣,奔馳太久,對戰馬不利,戰場上,它與我如兄弟一般,怎能這般對它?”

  “就去前面茶攤歇息片刻吧!”

  李繼勛望著前邊的茶攤上,已經坐了不少人,他隨口說道:“兄弟們趕路也辛苦,喝杯涼茶,解解暑氣。”

  “多謝節度——”眾騎聞言,齊聲喊道。

  隨即,百余騎趕來,讓小小的茶攤瞬間擁擠起來,許多客人放了錢就離去,生怕招惹麻煩。

  “掌柜的,還有多余的椅子嗎?”

  李繼勛直接坐下,問道。

  “軍爺,小本生意,攏共才五六張椅子。”掌柜的瑟瑟發抖,連忙說道:“不過,我這還有些許木架蘆葦,可以架起來,給軍爺們擋擋日頭。”

  “那就去做吧!弄些涼茶過來,”李繼勛點點頭,見著草棚下席地而坐的兄弟們,他這才問道:

  “近日汴梁可有什么新鮮事?”

  “這……”掌柜的站立著,思考了一陣子后,畏畏縮縮地說道:“改朝換代的事,咱們已經習慣了,小的人小眼窄,見不得許多,只曉得汴梁的糧價跌了,淮南的糧食運了許多過來,而且,還有許多新茶來了,進價也便宜,小的多了些賺頭……”

  “前兩天,大名府的魏王也來了,見到皇帝,由王爵,改封為魏國公了,引起了好一陣熱鬧,都言這新朝不僅不加官進爵,反而減爵了,甚是奇特。”

  “其他的,小的就不清楚了……”

  “你去罷!”李繼勛沉思片刻,揮揮手,讓其離去。

  “父親,這唐國皇帝,到底是何種名堂?”一旁的小校,疑惑道。

  “何等名堂?”李繼勛笑了笑,說道:“你父親我,可是加封同平章事入的京,既然來了,那么就水來土掩,見機行事罷了。”

  歇息了半個時辰,一行人繼續前行,很快,就來到了汴梁城。

  他并沒有沐浴更衣,而是直接去往了宮城。

  至此,李嘉真正意義上的接觸趙氏舊臣,符彥卿只是老滑頭,契丹人都能投降,不足為憑。

  在李繼勛離開潞州時,射聲司就一刻不停地監視他,匯報他的行程,一舉一動,皆在李嘉的眼中。

  射聲司借用了皇城司的眼線罷了,王仁瞻很有些用處,趙匡也放心不下。

  在接見他之前,李嘉獲知了他的詳細資料。

  李繼勛,大名府人,義社兄弟之一,參加過高平之戰,也曾淮南征戰不利,更關鍵是,陳橋兵變時,他人在邢州,并未參與。

  后來鎮壓李筠,鎮守潞州,壓迫北漢。

  可以說,李繼勛的身份很特別,其是義社兄弟,趙匡鐵桿親信,又是地方節度使,乃前宋藩鎮軍使代表,接見他,很有象征意義。

  “末將,參見陛下——”李繼勛很果斷地低頭拜下。

  態度誠懇,速度果決,不愧是亂世中的武將。

  “將軍灰塵撲撲而來,真是辛苦了。”

  李嘉點點頭,寒暄道。

  “面見陛下,一刻也不能耽誤。”

  李繼勛沉聲道,聲音洪亮。

  面對這般表現,李嘉頗為滿意,他這才亮出了自己的真意:

  “如今趙氏兄弟身死國滅,卿家能棄暗投明,果真是當世名將。”

  “末將深知大唐乃天意所鐘,豈敢有絲毫的違背。”

  李繼勛繼續表態。

  “卿家鎮守邊疆多年,勞苦功高,特賞賜錢百萬,金百兩,江南綢緞五十匹,以作獎賞。”

  “末將叩謝皇恩。”

  李繼勛再次拜倒,恭敬如初。

  這時,鋪墊了這般久,李嘉終于開始顯露出虎牙了:

  “卿家久居河東,而朕多年偏居南國,孤陋寡聞,不知卿家有何見教?”

  這是問如何處理河東之事。

  “陛下明見萬里,而且朝廷聰慧之士何其多也,必能拾取差漏,末將孤陋之言,哪里入陛下之耳。”

  李繼勛心頭一震,連忙開始推辭。

  不過,李嘉哪能放過他。

  “卿家久待河東,耳濡目染,定然有所見地,還望教我才是,大唐新復,須得認真斟酌損益才是,爾等老臣,必有見地之處。”

  皇帝直言,這關乎大唐的穩定根基,逃避不得。

  李繼勛心中叫苦,大義壓下,他若是不從,怕是落不著好了。

  無奈,他咬咬牙,說道:“宋滅唐興,本就是天道,我等武臣,雖然孤陋寡聞,但卻知曉天意,忠向之心,無可更改。”

  “如今聽聞北漢四派使臣煽風點火,但諸將皆不為所動,朝廷只需按部就班,不費吹灰之力,即可收河東、河北之地。”

  李嘉默然。

  所謂的按部就班,就是讓這些武將們繼續統御軍州,然后按照趙匡的步驟,一步步削權,如派遣縣令,劃定軍額(規定軍隊數目),以及派遣監軍。

  當然,如今剛滅北宋,蕭規曹隨,循規蹈矩,穩定壓倒一切,幾年后,憑借著南方的物資錢糧,碾壓那些軍州武將,自然不再話下。

  但,一切不改,他這個皇帝權威何在?

  “朕雖然久在南方,但因北漢,契丹之故,也曾知曉汴梁之危,所以,深慮之,藩鎮改易正當其時。”

  李嘉先出一招,然后認真地盯著李繼勛,看其如何接受。

  李繼勛聞言,微微一怔,然后拱手說道:“改易藩鎮,乃是舊俗,自可往之。”

  這是五代,不,六代以來的慣例,您用這招,并不過分,而且,很合適,因為這是大家已經習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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