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蘇杭的寺廟,名氣最大的便是靈隱寺了,但近年來要論火熱的程度,排第一的卻是距離靈隱寺不遠的上天竺寺,也就是法喜寺。
法喜寺是天竺三寺中規模最大的一座寺廟,有很多的文化遺跡,比如翻經臺、七葉堂、三生石等,法喜寺是天竺三寺最晚修建的一座,卻是香火最旺盛的一座。
因為這里求姻緣非常靈驗,而且建筑環境十分適合打卡拍照,到靈隱寺的大部分都是香客,而到法喜寺的游客更加年輕化,女孩子特別多。
現在是下午一點鐘左右,午后陽光正好,宋嘉木撐著傘跟在云疏淺身邊。
再過幾天就是立夏了,如果是宋嘉木自己的話,他就不會撐傘,但看著白白嫩嫩的云疏淺,還是不舍得她被曬黑了。
除了撐著這把傘之外,他身上還挎著她的小包包和水壺,云疏淺穿著素雅清麗的長裙輕飄飄地跟在他身邊。
“你怎么這么體貼了?”
“你幫我洗了衣服啊,那我就幫你背包和撐傘咯。”
“嗯,是挺公平的!”
云疏淺對他的表現很滿意。
“那我們現在是要去法喜寺?”
“嗯嗯,往哪邊走……”
“這邊。”
兩人剛從靈隱寺出來,沿著佛緣步行穿過下天竺、中天竺,這樣一路便可以到上天竺的法喜寺了,路程倒不算遠,一兩公里左右。
沿途的風景也很不錯,春夏交際雨水充足,溪水潺潺、竹林氤氳、鐘聲縈繞,環境清幽,禪意十足,這條徒步的線路也是拍照留念的好地方。
“宋嘉木宋嘉木,這里拍個照!”
“怎么站?”
“你就站我旁邊就行,傘舉直一點啦。”
宋嘉木舉著傘,肩上挎著她的包包和水壺,她在他的右手邊,手里拿著長長的自拍桿,舉著手機,腦袋微微側向他,笑瞇瞇地在臉蛋旁比個小剪刀,摁下快門拍了這張照片。
“感覺怎么樣?我拍照技術還行吧?”
“挺好,主要是我帥,只要照片里有我,那就怎么拍都不會難看。”
“少臭屁了,明明是我拉高了照片的顏值!”
“嘿喲,云疏淺,你的臉皮也挺厚呢。”
宋嘉木看著拍下來的照片,說是情侶合照也一點都不違和,反倒是跟別人說這是朋友合照會感覺格外違和。
屬于那種被老婆不小心翻出來時,會被質疑‘你給我解釋清楚照片里那個是誰’的那種程度。
不過顯然云疏淺對這張照片很滿意,也不是兩人拍的第一張了,只要是適合拍照的地方,她都要拉著宋嘉木一起拍一張,也不知道拍這么勤快是干嘛的。
難道婚禮回憶錄都卷成這樣子了嗎,從好多年前就開始存照片了?
“原圖發我一份。”
“你不準把這個發朋友圈!也不準發給別人看!”
“我不發,我要好好留著,自己躲被窩看。”
“干嘛要躲被窩看……”
云疏淺感覺躲被窩看怪怪的,像是有一雙大手在她的胸脯輕輕揉了一下似的,有種莫名地心動。
“那我們以前不也在被窩里看發光手表。”
“幼稚”
到了法喜寺的入口這邊,人群就多了起來,一眼望去都是青春洋溢,朝氣蓬勃的年輕人。
有結伴同行的幾個女孩子,也有帶著戀人過來還愿的小情侶,宋嘉木和云疏淺走在一塊兒,幾乎所有看到他們的人都會認為這也是一對小情侶。
“宋嘉木,我們過去買御守!”
“御守是啥?”
“就是護身符。”
在入口處就有一家賣御守的店,說是開過光的非常靈驗,主要是款式特別可愛,價格也不貴,二十塊錢一個。
主要由一個固定口袋的繩結,小布袋上帶著精致的花紋和祈愿標識的圖桉,加了艾草或符紙經文,用來寄托愿望的。
宋嘉木和云疏淺之前都沒接觸過這些,這次過來還真有點采風的味道了,正好兩人的書都有奇妙元素,尤其是云疏淺的書,還涉及到一些古典神話,此番倒是能得到不少能用得上的素材了。
“你想買什么御守?”宋嘉木問。
樣式有很多,姻緣、事業、健康、本命年等等。
“唔,我想想。”云疏淺裝模作樣地在想,其實目光早就在姻緣御守上選擇了。
“既然如此,那就統統買一遍吧!”
“不能貪心的,選一種最好。”
“那就買姻緣御守好了。”
“你要買姻緣啊?”
“對啊。”
“哦,我不知道選什么,那我也選姻緣吧。”云疏淺道。
姻緣御守分兩種,一種是外邊帶有月老圖桉的,另一種是帶有桃花圖桉的,一種是守姻緣,一種是求姻緣,單身的選桃花圖桉更好。
店里顧客很多,每一個人都在左顧右盼、精心挑選,宋嘉木和云疏淺也一樣。
兩人不懂,都選了月老圖桉,結賬的時候,小姐姐也沒提醒,畢竟這倆家伙怎么看怎么像情侶,月老御守就是把紅線綁得緊緊的啊。
“建議帶著御守去拜觀音哦,可以增加靈愿力,御守的守護時間是一年,一年后記得焚燒或者回來寺廟還愿哈。”
“嗯嗯,謝謝”
買完了御守,云疏淺和宋嘉木便買門票入寺了,票價十塊錢,會送三根清香,檢票門口有個小籃子,僧人在里面放了一些餅干和小米糕,可以免費吃的。
云疏淺想嘗嘗,但見沒多少人去拿,她也不好意思去拿。
但厚臉皮的宋豬頭就不一樣了,大大方方地去拿了一塊小米糕。
“才拿一塊!我呢。”
“一人一半啊,不是你說的嗎,不能貪心。”
宋嘉木把小米糕分了一半給她,她的那半比較多一點,兩人一起吃了這塊小米糕。
倒是有些像童年那會兒,即便有挺多餅干的,但兩人還是喜歡拿一塊,然后分成兩半一起吃。
“味道怎么樣?”
“還行,挺清澹的”
廟里人很多,有燒香請愿的,有在高處平臺和黃色殿墻拍照打卡的,云疏淺和宋嘉木拿著三根清香先去請愿了。
兩人都是年輕人,燒香請愿什么的都不懂,反正別人怎么做,自己有樣學樣就對了。
一起來法喜寺求姻緣,別人都是一對一對的祈愿,宋嘉木和云疏淺就各請各的。
云疏淺查過攻略比較懂,看了別人怎么做后,機靈的少女很快也學會了。
她雙腳站定,雙手拇指和食指中指一起捏住香火,舉在頭頂的位置,閉上眼睛念叨。
“觀音娘娘、月老上仙保佑我找到對象,我也不是很急,二十八歲前就可以了,最好對象是離我很近的,這樣紅線也不用很長,我不喜歡異地戀,因為我很黏人的,而且要是結了婚,過年我回家也方便,對象最好高一點,比我高十八厘米我最喜歡了,長得要跟我一樣好看,還會幫我每天吹頭發,知根知底最好了,我很誠心的喔,要是觀音娘娘您覺得這個對象不好找,那您就保佑我跟宋嘉木不吵架不打架,讓宋嘉木一輩子都聽我的話就行了,我跟他最好,觀音娘娘保佑我倆平安喜樂,都能找到對象,我叫云疏淺,住在蘇南姑蘇區花半里小區……那個宋嘉木也是喔,還有我的身份證號是320502……20020521……他的身份證號是320502……20020520……,謝謝觀音娘娘,明年我會來還愿的。”
宋嘉木想偷聽,但她不讓他湊過來,只能隱約聽到些‘一輩子’‘聽我話’‘平安’‘姑蘇區花半里’‘520’之類的零散詞句。
前面的宋嘉木琢磨不出來,但后面的他聽著聽著可算摸清楚了,這家伙在報身份證號呢!
云疏淺念叨了老半天,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拜了拜,最后再深深地三鞠躬,心中默念著謝謝觀音菩薩,這才最后把香插到了香爐里。
“好了,你拜完了?”云疏淺轉身看著宋嘉木。
“我還沒開始呢,你都念叨啥呀這么長。”宋嘉木好奇道。
“那是說給觀音娘娘聽的,不是說給你聽的,你管我呢。”
“你最后是不是在報地址和身份證?”
“對啊,大家都這么說的,說報出生年月地址身份證,祈福的時候就會更靈驗一些。”
“與時俱進了屬于是。”
宋嘉木點了點頭,站到她剛剛站的位置,準備開始祈福。
見云疏淺不動聲色地站在他身邊想要偷聽,他便扭頭瞥了她一眼,云疏淺就雙手背在身后,吹著她小母雞下蛋般的難聽口哨,悠哉悠哉地走遠了,還滴咕著:“哼,誰想聽你許什么愿……”
可心里又按捺不住好奇,畢竟兩人來求姻緣,她莫名地想知道宋豬頭要求什么姻緣,生怕觀音娘娘答應了他的話,給他天降一個妹紙下來,那她可就傻眼了。
宋嘉木轉過頭去了,云疏淺又不動聲色地靠近。
他哪里不了解她,勐地一回頭,她嚇得趕緊跑遠了,終于不敢再靠過來偷聽。
宋嘉木舉著香火,閉上眼睛。
他的祈福就沒有云疏淺那么長了。
“觀音娘娘、月老上仙保佑云疏淺嫁給我當老婆,我會對她一輩子好的,天天幫她吹頭發,不吵架不打架,平安喜樂一輩子,我和她住在……我們的身份證是……”
祈福完畢,宋嘉木虔誠地朝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拜了拜,也深深地三鞠躬,把香插到了香爐里。
許愿祈福什么的,其實也是一種積極的心理暗示,心誠則靈,倒也不失為一種情感寄托的好方式。
來這座寺廟大多都是送子,送福,送姻緣,都是尋常百姓最期望的東西。
“你、你許了什么愿?”見宋嘉木插好香,云疏淺忍不住跑過來問道。
“求姻緣啊。”
“……忘了跟你說,如果要求太高的話,觀音娘娘和月老上仙可是不答應的喔,人家業務繁忙,總是會挑簡單的愿望實現的。”
“那我要求應該不高。”
兩人祈福完畢,又在周圍閑逛起來。
外面有個賣冰棍的小店,錦鯉冰棍,木簽子上刻著有簽文,吃完冰棍后還能看看自己中了什么簽。
云疏淺就隨意挑了一根冰棍,宋嘉木也挑了一根冰棍。
午后氣溫升高,兩人邊走邊舔冰棍,冰冰涼甜絲絲的,心中也愜意的很,并肩走著路的時候,中間的肩膀還時不時磕碰一下。
少女軟綿綿的,這樣跟他碰碰自然是落了下風,宋嘉木只需要輕輕地頂撞她一下,她就啊呀一聲踉蹌兩步。
但她也不服輸,像頭小公牛似的,又憋住了勁沖過來,用額頭頂他。
可他的手臂好硬,反而撞得她自己腦瓜子都疼了。
于是羞惱地捂著紅紅的額頭,沒好氣地抬起小手拍他拍他,宋嘉木就縮著肩膀躲躲閃閃。
兩人打鬧著,并沒有注意到不小心闖進了別人的攝像頭中,身后有位攝影師,正支著三腳架打算拍叢林環抱的黃墻黛瓦,以及遠處登高的層層臺階,誰知這對小情侶突然闖入鏡頭,避之不及。
少女一身素雅長裙,眼眸明亮,笑意嫣然,她左手拿著冰棍,右手嬌嗔地打旁邊的少年;
少年青春洋溢,午后明媚的光落在他身上,他嘴角帶笑,背著少女的明黃小包包,右手拿著跟她同樣的冰棍;
沒有擺拍、沒有布景、沒有方桉、他們就這樣冷不防地闖入了攝影師的鏡頭下。
幾乎是本能地一瞬間,攝影師也說不出來為什么,就是感覺眼前一亮,按下了手中的快門。
對于攝影師來說,攝像頭里闖進不速之客是常事,有的照片成了廢片,但有的卻成了經典,這一張照片屬于是意料之外的驚喜收獲了。
“那我們現在要去三生石嗎?”
“嗯嗯,不知道往哪走誒……”
云疏淺和宋嘉木悠哉悠哉地舔著冰棍說著話,后面傳來了小跑的腳步聲。
“兩位同學請等一下。”
攝影師抱著相機跑了過來,有些歉意地打擾人家小情侶的小世界。
“你好,有什么事嗎?”宋嘉木問道,云疏淺也轉過身來,下意識地貼在他身邊,好奇地看著這人。
“是這樣,我剛剛在這里拍照,然后你們走了進來……”
“哦哦,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我們正要走出去。”
“不是不是,同學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剛剛抓拍到了這一幕,我覺得照片非常非常好,想征求一下你們的意見,看能否收到我的作品集里面用于雜志投稿,我可以為這張照片付費!”
“……哪張?”
“這張。”
攝影師展示了一下自己剛剛拍的照片,原圖還沒修,但構圖十分漂亮,絲毫不用懷疑修完圖后,是一張可以用作某青春文學雜志封面的照片。
宋嘉木和云疏淺看著也是眼前一亮,尤其是云疏淺,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照片的每個細節,嘴里的冰棍都忘了舔了。
原來剛剛兩人的打鬧,在第三視角看的時候,竟然如此般配和諧嘛!
在黃墻黛瓦的千年古剎里,這樣的青春和愛戀,彷佛賦予了時光一種難以言喻的生命力,也難怪這位攝影師會對這張照片有這么高的評價了。
越是頂級的攝影,就越需要這種自然和真實,這可是擺拍擺不出來的效果。
“這、這個照片可以給我們一張嗎?”云疏淺問。
“當然可以,這位同學方便留個微信嗎,我把原圖發你,修好之后的圖也發你,我按優秀模特的價格給你們付費。”
宋嘉木就加了他的微信,原來是職業的攝影師,還接拍結婚旅行照片等業務,照片質量都不錯,說不定以后還有機會找他呢。
付費兩人也都大方的收下了,沒想到出來轉一圈,反倒賺錢了,剛好用來補充經費。
雙方都很滿意,宋嘉木又問了他三生石往哪邊走。
“三生石藏得比較低調,不太好找,你們可以從這邊走過去右拐,有個上書‘三竺空蒙’的山門,沿著天竺路直走五百米左右到法凈寺,在法凈寺鼓樓后面的小路再走過去,穿過一小片茶園就能看到了。”
宋嘉木和云疏淺二臉懵逼。
“你聽懂了嗎?”宋嘉木問。
“我、我肯定聽懂了啊。”云疏淺舔著冰棍說,但是每個字她都懂,但連在一起她就不懂了。
看著她的模樣,宋嘉木也就不再問她了,反正時間大把,悠哉悠哉地逛就是了,說不定恰好迷路的時候遇見三生石,倒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總之非常感謝兩位同學,祝你們旅途愉快,感情順利,結婚的時候可以找我當攝影啊,我感覺咱們一定會再見的。”
說罷,攝影師揮了揮手,心滿意足地拿著單反離開了。
宋嘉木和云疏淺二臉懵逼。
“你聽懂了嗎?”宋嘉木問,“他是不是說讓我們結婚?”
“我、我肯定沒聽懂啊。”
云疏淺舔著冰棍說,每個字她都懂,但連起來的時候,她的臉就紅了。
“我怎么可能嫁給你,豬頭。”
兩人繼續邊吃冰棍邊瞎逛,初夏的暖風吹動少女的裙擺,她看著手機里宋嘉木轉發過來的那張照片,越看越滿意。
“要不找他多給咱拍幾張?”宋嘉木道。
“這張是賺錢,后面是要錢的,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