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府內百人,無人敢上前觀望深坑戰況。只能站在不遠處,墊著腳尖,伸長脖子,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向內觀瞧。
伴隨著雷霆爆裂的巨響,大地轟隆一聲,周邊的墻壁、房屋崩塌。甚至有人腳下不穩,不小心栽倒在地,摔得灰頭土臉。
皎潔月光照映下,地面生生被蠻橫拳力轟出的深坑,暴起一團碎石,激射夜空。
一只因劇烈戰斗波動受驚,正在空中飛竄的鸚鵡,好死不死撞上其中一塊碎片。
“噗!”
便宜大哥眼睜睜看著他偷偷摸摸養了五年的鳥,于夜色下爆成一團血霧。五彩繽紛的羽毛,緩緩自空中飄蕩而落,正正好好落在他腳下。
“父親,要不以后讓二弟繼承家業吧!”
賀老爺子:“......”
母親姨娘、下人護院們:“......”
大少爺一本正經且嚴肅的語氣,差點沒把他們給逗笑。
不愧是讀書人,識時務者為俊杰,理解的非常透徹。
“慫了?你以為老二看得上咱們這點家業?”賀望祖不清楚二兒子,實力究竟如何。但是,光從賣相上來看,肯定不差。
棄文從武一個月罷了,又是渾身冒金光,又是身高暴漲至四米。再給庶子一段時間,怕是要成仙做祖。
平心而論,若是他的話,絕對看不上世俗錢財。
以己度人,老二指定瞧不上。
另一邊,慘遭親爹貼上視金錢為糞土的賀二少爺,打出石破驚天的一拳后。并未如想象中,轟碎六欲魔的腦袋。
關鍵時刻,對方突兀變得朦朧起來,仿佛一道投影。
碩大的拳頭穿過黑漆漆的腦袋,轟擊大地之上,使其避開了必殺一擊。
“嗯?”
“蹭——”
身體虛幻的魔,瞬間激射他的胸膛。
之前,潛入賀府的時候,它便是附身了一位護院。
“鏘!”
胸口火星四溢,萬惡之主的仆從,只覺得撞到了一塊鋼板上。非但未能附身成功,反而直接被彈飛。
不等六欲魔準備脫身,賀曌背后三尊法相,似乎是發現了美味佳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撲了上去。
怨尸、愚魂、邪祟三者,一把按住正要起身的它。
然后,各自張開血盆大口,一口狠狠咬下。
“嘶啦——”
其身軀各處撕下的斷口,冒出滾滾黑色的煙霧。
三個兇神惡煞的法相,不僅沒有嫌棄,還頗為享受的,以口鼻吸取。
隨后,只見這位不速之客的身影,變得愈加黯淡,似乎馬上就要煙消云散。
“轟——”
幻影轉變為真實,它抬起斷臂掀飛撲在身上,瘋狂撕咬吞食的發現。
此時此刻,六欲魔的象形很是凄慘。
腦袋沒了一半,左臂剩下一小節,小腹處開膛破肚,露出鮮紅臟器。跟來時兇殘的殺人一比,簡直可憐弱小無助。
它雙腿一屈,整個魔向上一竄,便欲飛檐走壁離開。
姓賀的無法附身,真實的軀體又打不過,變為虛幻遭遇兇惡法相克制。
待在賀府等死嗎?
“想逃!美得你!”
一道金光迸射,金色巨人大步流星靠近,伸出兩只好似鐵鉗的大手。一左一右,緊緊攥住對方兩條小腿。
緊接著,他轟隆一聲躍出深坑。
“砰!”
重物墜地聲響起,揚起劇烈煙塵。
月色下,灰燼散盡,全家上下惟見一宛如金鑄的巨漢,手里拎著個劇烈掙扎,賣相極為凄慘的殘破黑影。
“啊——”
他高高舉起雙臂,臂膀青筋暴跳,身上散發的狂暴氣血,愈加旺盛。
“嘶啦!”
黑影當場被撕成兩半,嚇得一眾人等面色蒼白。
他左右手拎著撕成兩半的尸體,心中邪火終于徹底消散。
“呼......”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金色巨人給人龐大壓迫感的體型,當即縮水一半。
“我兒,你沒事吧!”
賀老爺子滿是關懷的語氣響起,令他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太肉麻了!
受不了,告辭。
“我有些累了,你們看著處理吧。”
話音落下,頭也不回的返回房間休息。
屋頂破碎的房屋中,一道月光灑下,如水銀瀉地。
盤膝坐在床榻上的賀曌,緊皺眉頭,思索著剛剛的搏殺。
“不對勁兒,我不對勁兒!”
他本人平時很冷靜,可之前的戰斗,自己胸膛中怒火不斷累積,先后打出比估算中要強上數倍的拳力。
盡管滿腔怒火,整個人變得要比平日暴虐、殘忍,乃至有些類似前世網游中的野蠻人狂暴。然而并未失去理智,分得清敵我雙方。
擊殺敵人后,怒火一掃而空,不死不休的氣勢,煙消云散。
“不應該啊。”
模擬場景中不是沒跟人打過架,大大小小打了至少數百場,從沒這種狀態。
“莫非是《地藏邪功》?”
他謹慎地檢查了一下全身,發現無有任何隱患。
“算了,徒增煩惱。反正任何對我有害的東西,游戲結束后會自動過濾。”
“六欲魔,真是一只奇怪的生物。”
全身宛如鋼鐵澆筑,力量奇大,速度鬼魅。面對它不能施展有關靈性攻擊,否則必然會受到鼓聲、嚎叫的反噬,可以將身軀虛實轉化。
對了,差點忘了。
他一拍額頭,還能吞食冤魂。
并且,那位連續殺了三位同伴的護院,定然是受到了控制。聯想對方想要鉆進自己肉身的架勢,應該是打算附身。
“好家伙,不愧是萬惡之主的仆從,能耐挺大呀。”
再大,不也讓你給生撕了嗎?
“你們三個過來。”
他揮了揮手,趴在桌子旁,正吸收從六欲魔尸體傷口處,不斷溢出黑色氣息的三尊法相,立即上前。
“有意思。”
早上凝聚出來的時候,怨尸、愚魂、邪祟呈現虛幻狀態。
而今,撕咬了一通六欲魔,竟然變得稍微凝實起來,盡管只是一點點。
當然,由虛轉實并不能憑借肉眼見到。他之所以能察覺到,完全是因為修煉了《地藏邪功》緣故,雙方有著密不可分聯系。
賀曌下床,走到扔在桌上魔尸前,俯下身子仔細觀瞧。
“似詭非詭。”
身體虛幻,常人不見,乃至于附身,俱是詭類特征。
“魔嗎?”
六欲:見欲、聽欲、香欲、味欲、觸欲、意欲。分別指的是:眼、耳、鼻、舌、身、意。
“欲望凝聚的魔!”
“等會兒,六大天魔跟它有沒有關系?”
曾經便宜師尊,一劍劈開青城山,留下斬邪劍鎮壓,令其永不出世。用張道陵的話講,人心中欲望不除,六天魔縱然身死,亦會于無數年后重生。
“假如,雙方真的有關系。豈不是說萬惡之主,早就在兩千年前,來過中土大陸?”細思極恐,他突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
“真君鎮淵于此,淵指的不會是嚎淵吧?”
大爺的,不能往下想了,要不然心態非得裂開不可。
他還是多研究一下六欲魔的殘尸吧,若是能令法相掌握虛實轉換的能力,絕對會是一大幫手。
一對一單挑,哪里有光明正大的群毆對手,來的痛快。
無恥?
那句話咋說來著,勝利即正義。
敗犬的衰嚎,不必理會。
再者說了,某人的道德底線,一向以靈活著稱。
“皮膚表層,像是長了一層細密鱗甲。”他伸手撫摸尸體表面,感受著冰冷、細膩的觸感,開口評價道。
隨手抽出一柄劍鞘鑲嵌著寶石的鋒銳匕首,對準鱗甲狠狠一劃,鏘的一聲,迸出一溜火星。
下一秒,反手沖著露出的血肉一削。
“滋啦!”
匕首輕而易舉的切入肉中,但下一秒異變突生,精鋼鍛造的匕刃,頃刻腐蝕成渣。
他抽回僅剩下握柄的利器,舉在眼前看著尚有青煙繚繞的斷刃處,方才緩緩說道。
“堅硬的防御是鱗甲帶來的,血肉具有強烈的腐蝕性。”
賀曌靠近尸體,觀察著鱗甲的排列。
“一層蓋著一層,很簡單啊。不對,與它交手時,我先前好幾拳都未能建功。”說著話,他攥緊拳頭,鉚足勁兒一錘。
“砰!”
沉悶的聲響發出,緊接著見到鱗甲,像是波浪一樣涌動,向著周圍擴散。
“咦?居然能緩解拳力,將之轉移到身軀其它地方,一同承擔傷害。”
話音落下,一股巨大的力道回彈,直接把他的拳頭給彈開。
“巧妙!”
他摸著下巴思考,如果護體陰氣能像六欲魔的鱗甲一樣排列,能否達到相同的效果?
想及此處,伸手把愚魂法相薅了過來,指著殘尸侃侃而談。
“來來來,給老子記住了,陰氣護體搞出點花樣。別像個憨憨似得,光知道拼命懟陰氣的數量。技巧,技巧你懂不懂?”
愚魂呆呆的看著,如波浪涌動的鱗甲,一副二傻子的模樣。
《地藏邪功》挺好的,唯獨可惜的是,法相不太聰明。
“算了,不能生氣。”
一把推開二傻子,接著研究尸體。
刀是不能用了,得親自上陣解刨。
兩只手臂迅速染上了一抹金色,丈六金身局部開啟。
食指伸入血肉,一股奇異的腐蝕感,纏繞在手指上。
可惜,面對萬法不侵的金身,毫無卵用。
“嘿嘿。”
見到尸身血肉無法對自己造成傷害,他不由得笑了一聲。
一只手按住殘尸,一只手掐住鱗甲邊緣,然后狠狠一掀。
“嘶啦——”
一大片密布甲片的皮膚撕下,露出白里透紅的肌肉。
肌肉上面,一枚枚怪異的符號,映入眼簾。
他低頭詳細觀察,符號好似一只只小人或坐或臥,肢體擺出各種令人糾結的姿勢,透露著一股絕望的情緒。
僅僅掃了一眼,頭暈目眩的惡心感,立馬涌上心頭。
“嘔——”
這啥呀?
但他強忍著不適感,硬生生看完了大約三百多的字符。
每個字符的姿勢,各不相同,反正初見下,很讓人別扭。
“嘶啦!”“嘶啦!”
賀二少爺的房間內,響起一連串的皮膚撕裂聲。
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一個雙眼滿是探究欲的人,笑著撕開一具尸體的鱗甲,那副畫面絕對不是人能想象出來的。
倘若進來個心里承受能力差的人,準能把人給嚇得屎尿齊出,連滾帶爬地跑出去,撕心裂肺吼著救命。
不一會兒,魔尸分為兩個部分。
一者是幾張血淋淋的甲皮,放在椅子上。另一者則是兩半光溜溜,跟撥了皮的豬一樣的光滑肌肉。
“可惜,由實轉虛,讓三尊法相給撕咬了一部分吞掉。導致尸身變的殘破,不能記錄下,所有奇怪的字符。”
而后,自房間中傳出陣陣嘔吐聲。
“嘔!”
“不行,我得緩一會兒,一會兒就行。”
“嘔!”
“到底為啥,光看字就能讓我惡心?”
“嘔!”
“堅持,已經看了一半有余。”
“嘔!”
半天,賀曌毫無形象地攤在椅子上,渾身大汗淋漓,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濕。好在他的胃,消化能力比較好。倒是沒吐出骯臟的嘔吐物,只是干嘔而已。
“三千六百字,算上失去的手臂,及小腹處的血肉,整體大約四千字上下?”
歇息了片刻,他起身準備給尸體來個全面的檢查。
嗯,作為醫學院畢業的學生,對于六欲魔的尸體好奇,可以理解吧?
少焉,臟器一一掏出。
“有消化器官,卻沒有排泄器官。而且,這個長在左胸處的玩意兒,是個什么東西?”他拿著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圓石,一臉懵逼。
石頭呈漆黑色,一陣陣若有若無的煙氣繚繞,散發著一股邪異的氣息。
三尊法相立即湊了上來,雙眼直勾勾盯著黑石,露出渴望的眼神兒。
“嘩啦——”
黑石像是受到了刺激,一大股濃重黑煙噴出,糊了他一臉。
煙氣順著口鼻,拼命的往里鉆。
怪異、晦澀、復雜難懂的低語聲,突兀自耳邊響起。
房間扭曲,靈魂仿佛拉長,旋轉、再旋轉。
此等癥狀,正是前世的坑爹天賦來歷不明的低語。
“咕嚕嚕......”
他張開口,發出意義不明的咕嚕聲。一股股無形泥沙,順著口鼻鉆了進來,強烈的窒息感涌入腦海。
草,玩大了。
“噗通——”
眼前一黑,整個人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