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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9【埋伏】

  數月前,賀曌便拜托靈獅兄弟,從坊市買到一只帶有一絲異獸血脈的信鴿,用來與四春城的藥幫傳遞消息。

  當然,不是很頻繁。只有發生大事,李氏父子覺得自己身板弱,扛不住的時候,才能啟用傳信。或者,每隔一段日子,彷符使筆跡寫信,湖弄王白他們,也會以鴿子轉送。

  此時看來,這一手起到作用。

  危,速歸三個字,不是說遇見擋不住的事用。而是專門用來特指寧王,以及對方派遣的人,準備前往、即將抵達城池時,方可寫上。

  “銀猊,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一下,不一定什么時候回來。”

  “要不要我跟您一起去?”

  憨憨老二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抹凝重的神色。

  于是,主動請纓。

  “不必。”

  若是依舊處于煉煞大圓滿,他備不住會帶上兩頭獅子幫忙。

  畢竟,它們兄弟倆實力很強。

  可是今非昔比,以他的實力,只要不是服丹境的王白親自到場,差不多能應付過去。

  再者說,一旦輔左數任寧王的老不死抵達城池,有沒有靈獅區別不大。

  除非,包藏禍心打算把平安坊主拖下水。

  人家對他夠意思,恩將仇報不太好。

  “走了。”

  話音落下,他蹭的一聲,化作一團水漬,沒入桌上的茶杯中。

  “叮冬!”

  銀猊眼珠一瞪,嘴巴一張,整只獅當場驚呆。

  人呢?

  辣么大的一個人,咋說鉆進茶杯就鉆進去了。

  “恩公?”

  它小心翼翼拿起裝著茶水的瓷杯,爪子忍不住晃蕩了一下,伴隨著茶水的飛濺,愣是不見丁點痕跡。

  “乖乖,到底是什么法術,如此神異。”

  相比于老二的驚詫,當事人則更加驚訝。

  上一次,使用水遁術的時候,比較急切,并未多次實驗。

  他整個人處于一種奇妙的狀態,血肉之軀變為虛幻,跟能量體有許多相像之處,但又有些許不同。

  “百里之內,一瞬即到嗎?”

  一百里范圍內,只要他想可以出現在任意有水的地方。

  百里之外的話,需要一些尋找時間。

  如同浩瀚無垠的宇宙,漆黑的奇異空間中,布滿密密麻麻的光點。

  一個水藍色的巨大人影,正四處游蕩尋找著出口。

  每靠近一個光點,大腦中立即閃現出,周圍的環境。

  可惜,全是畫面,并未有任何聲音傳入耳中。

  “嗖——”

  他急速尋找著,有關四春城的光點。

  “找到了!”

  一比之周邊光點要大上許多的光斑,顯現的是碼頭景象。

  “嗯?”

  根據碼頭方位,判斷藥幫方向,然后一個個尋找。

  “蹭!”

  水藍色的巨大人影,化作一縷水漬,沒入光點。

  藥幫,總堂。

  李氏父子兩個人愁眉苦臉,小李幫主的臉色,更是赤紅無比,比猴屁股的顏色還要深上幾分。不要誤會,只是肉身苦于火毒折磨,久而久之,變了顏色。

  “咋辦?高符使的師兄率隊前來四春城,以他們的趕路速度,怕是天黑前就能到。神秘人,能不能擋得住?”

  李老摳來回在房間內度步,急的仿佛熱鍋上的螞蟻,心情別提多糟糕嘍。

  “咳咳...父親,要不我們跑吧。”

  “跑?你能跑到哪兒!先不談北方被寧王牢牢掌控,即使逃出北方,隱姓埋名進入南方,過起普通人的生活,又能茍活多久。

  一旦寧王大軍南下,奪得皇位呢?驟時,還不如一死了之,起碼不用受多大的罪,能死得痛快點。”

  老李的臉上,愁的全是褶子。

  寧王兵強馬壯,食月國唯一能跟對方掰手腕的燕云軍,還不愿意自相殘殺,現任皇帝老兒,他拿頭擋啊!

  “希望神秘人,有能耐殺死高符使他的師兄們吧。”小李幫主徹底躺平,內心情緒極度復雜。打傷他的是神秘人,指望救他的依然是神秘人。

  草(一種植物),糟心。

  “你說得對,咱們倆的小命,藥幫上下老小,全靠著神秘人了。”

  房間里父子二人愁眉不展,頗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哧熘——”

  李老摳嘆了一口氣,端起桌上的茶杯,打算潤下喉。

  結果,一道水漬濺起,于他們驚駭的眼神兒中。

  一個人影現身,站在房間正中央。

  “砰!”

  老家伙手中茶杯跌落在地,嘴巴更是張到極限。

  “你你你你你......”

  見識過不少大場面的小李,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抬起手顫顫巍巍指著人,磕磕巴巴愣是沒說出第二個字。

  “異異異...異人!

  老李萬萬沒想到,當初那個打了他兒子一掌,搞得小李終日受到火毒折磨的神秘人,居然是傳說中的異人。

  其實吧,兩父子早有猜測,除了異人以外,誰能殺死異人?

  只是...某人的行為、招式一類,他們分析一通,發現又有點不對勁兒。

  咋看,都像是習武之人呢。

  不過甭管是不是異人,他們倆全無反抗之力,唯有聽之任之。

  但,真正確認神秘人是異人,二人仍然震驚不已。

  “你們兩個干的還不錯,及時通知了我。”

  姓賀的不是沒防備,父子打算拖著他下水一起死。

  大小李沉默,倒不是給人難堪,而是實在不知該說啥。

  “鑒于你們沒有二心,我可以給些獎賞。”

  “噗通!”

  老李直接跪地叩首,聲音略有顫抖道。

  “懇請大人,解除我兒體內火毒。”

  最近幾個月,不是沒找過人想辦法。

  可惜,火毒如附骨之疽,完全無法祛除。

  只能心痛的看著兒子,每日午時飽受五內俱焚的折磨。

  期間,要不是他照看得當,說不定小李已經自殺成功。

  “嗯,吃的苦頭夠多了。”

  如今的李幫主,不似往日意氣風發,臉色赤紅無比,肉身虛弱的可怕,說上一句皮包骨也不為過,頭發更是掉光。

  嗯...也有一定可能,是自己硬生生薅下來的。

  心念一動,依附小李體內的火毒,瞬息之間消散無蹤。

  “嗯?”

  “我好了?我好了!”

  躺在床榻上,半死不活的李幫主,感受著鮮甜的空氣,整個人欣喜若狂。

  每日午時的五內俱焚,其實并不是最痛苦的。

  疼,只疼那么一會兒,雖然受苦時恨不得開膛破腹,但只要有人按著,終究能挨過去。

  唯獨平日里的呼吸,那股自上而下的灼燒感,簡直是煎熬中的煎熬。

  平平無奇的空氣,能聞出鮮甜味道,可想而知他遭受的痛苦有多么大。

  李老摳見此,頭嗑的更加起勁兒,恨不得把地板全給磕碎。

  “行了,別磕頭了。告訴我,他們從哪個方向來。”

  “東門!”

  老李抬起頭,斬釘截鐵道。

  “上一次,兩位符使正是從東門進入四春城。而東方乃是寧王封城所在,路上需要通過一線天。”

  “一線天。”賀曌喃喃自語,暗自琢磨著。

  李老摳口中的一線天,乃是從東面進入城池范圍,橫在必經之路上,數座大山中唯一通道的稱呼。

  ‘異人沒有急事的話,一般不會浪費煞氣趕路,更別提珍惜符咒。若是專門用來趕路的法寶,則另算。

  可是通過水火石牌,能夠得知王白此人并不富裕。弟子出門辦事,還得拆分自己的中等法器,用于趕路的玩意兒,晾他也拿不出來。’

  別說王白一個窮逼服丹境,僥是有錢如他,不照樣得靠著術法趕往四春城。

  趕路的法器,那東西是煉煞界的奢侈品,不僅價錢貴,數量還很稀少,基本擺不上貨架。煉制此物的人,不用等出門,剛出火爐就得被搶光。

  嗯...所謂的搶光,指的是給錢的那種,不是零元購。

  ‘頂多騎著幾頭異獸,還是戰斗力賊拉胯的。一線天,是一個絕佳的葬身之地呀。’

  思考一翻,他沖著父子二人吩咐道。

  “當無事發生,該吃吃、該喝喝,日子照常過。”

  話音落下,嗖的一聲不見。

  小李:“......”

  老李:“......”

  話說的容易,誰能真正做到?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神秘人贏了還好,他們兩父子留下一條狗命,輸了呢?

  死,怕是奢望。

  “唉,聽天由命吧。往好處想,起碼你已不在遭受火毒折磨。”李老摳拍了拍,表情極度復雜的兒子。

  四春城,三十里外一線天。

  兩座高聳入云的大山橫在面前,中間留有一條縫隙。

  當然,說是縫隙,其實比縫隙大太多。

  起碼并排走三十人,沒啥大問題。

  兩山旁邊全是連成一片的山脈,植被稀少不說,且俱是峭壁。

  除非服丹境的高手,否則煉煞、筑脈的異人,更愿意騎著異獸通過一線天,而不是使用術法飛過。

  不是所有人,跟他一樣煞氣儲存量驚人,非必要的時候,能省則省。

  坊市外面,補充煞氣很費力。

  可以恢復煞氣的煞玉、符咒、丹藥,全是錢。

  “讓我看看。”

  賀曌打開乾坤袋,琢磨著該用哪件法器。

  “鎮邪劍,單體攻擊強悍,淘汰。”

  出于謹慎考慮,王白的徒弟極有可能是成群結隊出動,得先動用群攻。

  “只有水火石牌。”

  水牌中點化的《天降暴雨》,攻擊時比較隱秘,可選。火牌威力貌似更勝,但沒有經過試驗,不知多長時間火隕石會墜地,萬一讓人得到機會熘了,大大不妙。

  “水牌。”

  “嗡——”

  他雙手攥著石牌,向內源源不斷注入煞氣。

  “轟隆隆!

  天地間,頓時風云變幻。

  本是晴朗的天空,馬上變得陰云密布,一道道雷霆響起,閃電照耀四方。

  自一線天開始,烏云迅速擴散,向周圍蔓延。

  片刻工夫兒,徹底籠罩四周山脈。

  一些準備進山采藥的人,立即罵罵咧咧返回。

  下雨天進山,找死!

  “很奇妙的感覺。”

  他像是一個操控天氣的神靈,只要煞氣不斷的話,能隨意控制烏云籠罩的范圍。當然,亦能任意范圍降雨。

  至于究竟是毫無威力的雨水,還是能夠貫穿金剛鐵甲的水箭,全在一念之間。

  “虧得我有個藍BUFF。”

  五臟中心、肺、脾晶化,煞氣量龐大的嚇人。

  想一想,三條礦脈,一年儲備的煞池,里面蘊含著多么龐大的煞氣?

  說他是超小型的煞玉礦脈移動機,絲毫不為過。

  小是小了點,可好歹是礦脈。

  “一般煉煞士駕馭不了點化后的水牌,服丹境不算。”

  閑著無聊,先降雨吧。

  等到目標出現才下雨,人家突然有了警惕咋辦?

  雖然概率有點低,但他不在乎消耗的那點煞氣,隨便呼吸兩口空氣,煞氣能完全恢復。

  “噼里啪啦......”

  豆大的雨滴落下,滋潤著山脈上的植被。

  “轟隆隆——”

  烏云中,不時響起一道震耳欲聾的雷霆。

  “駕!”

  “駕!”

  臨近一線天前的山中,一隊五人騎著帶有鱗甲,長有獨角的馬,飛速趕向四春城。

  “師兄,能不能搞來趕路的法器?每次要去完成師父他老人家的吩咐,咱們都要騎著魚鱗馬。”隊伍中,一位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少年,滴滴咕咕道。

  “朝夕,咱們哪里有錢啊。最便宜的飛舟,價值不下于寶器。”領頭的師兄聞言,到沒有怪罪師弟,反而是柔聲安慰道。

  “說起飛舟,到底是哪個煉器師,將之煉成船的形狀?太丑了!”名為朝夕的年輕人,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

  “哈哈哈,小師弟。飛舟材料特殊,能令天地間的煞氣,如水一般托著飛速前進。不做成船的模樣,難不成做成馬車的形狀?

  可以倒是可以,只要多給點錢,煉器師不介意麻煩點。只是速度上,要比船慢上三五倍。所以,你要好看,還是要實用?”

  另一位年約三十的女人,鶯聲燕語道。

  “師姐,這小子啥不懂啊?只是趕路太過無聊,想找個人聊聊天罷了。”另外兩個二十余歲的年輕人,其中一人揭穿朝夕道。

  “喂,你......”夢朝夕聞言,惱羞成怒,正欲大聲反駁。

  “前面下雨了,穿上蓑衣,戴上笠。”

  聽到大師兄的話,四人老老實實從各自的乾坤袋中,拿出擋雨的雨具。

  然后,一頭闖入烏云之下。

  從遠處望去,如同鉆入了一只猙獰惡鬼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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