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讀經僧人不由得翻起一個白眼，小孩子的嘴是真硬呀！
他早有耳聞，桑吉對索朗成為杰出弟子一事，一直耿耿于懷。寺內大小和尚，多多少少亦有些聽聞。
有一部分人對佛光快要從骨子里溢出來的小桑，自然而然抱有莫大善意。并在了解篩選儀式具體過程后，甚至有的人暗地里偷偷摸摸，覺得某些人是鉆空子，以蠻力取勝，極其不喜。結果，典禮結束后，一群人馬上改口，稱索朗心性堅韌，與佛有緣。屬實是不可多得的杰出弟子，堪稱歷代最強。
沒辦法，以往獲得榮譽稱號的人，雖然早早成年，但個頂個的不喜歡繁瑣儀式。撐死磕十幾個響頭，祝福十幾人罷了。跟態度虔誠的六歲孩童一比，簡直是天與地的差距。
而桑吉頓時悲劇，一幫人竄和他上跳下竄，只差當著座主的面，直言索朗此子不配。虧得是個孩童，換成成年人，怕不是人要嘎。
現如今，風向一變，贊揚他的、反對他的全是同一批人，任誰一時間也沒辦法接受。所以，如今他說出口的話，咋聽咋像是狡辯、嘴硬，心服口不服。
頓珠等四人，立即拍案而起，四雙小眼睛對桑吉怒目而視，大有一言不合，群起而攻之的意思。
沒別的，他們服氣索朗，一度奉為帶頭大哥。
畢竟磕十萬次響頭，祝福接近五萬人，耗時十八天做不得假。再加上，一天的時間內，索朗接二連三的表現，證明其慧根亦是不差。說一句文武雙全，不為過吧。
但，他們中出了一個叛徒，企圖以言語推翻帶頭大哥的努力，如何不怒。當然，更重要的是，中午時分在精神暗示下，索朗將一大碗布法寺最頂級的酥油，給四個人每人分潤一小碗。
那玩意兒，是真TMD好喝呀！
小孩子嘛，籠絡起來只需一點點好處，不帶耗費一點腦細胞的。
「無妨，暢所欲言，不可動怒。」讀經僧人見被收買的四個小沙彌，大有摩拳擦掌之勢，只等杰出弟子一聲令下，齊齊圍毆桑吉，急忙開口勸阻道。
千萬不能打起來，他授業三十六年，課堂上從未出現意外。記錄，需一直保持下去。
「呼——」
桑吉心中一驚，見大和尚發話，以及索朗并未出言，又當即松了一大口氣。
禍從口出啊。
至于認慫？
hetui!!挨揍，大可不必。
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他干脆閉嘴不言不語裝啞巴。我不說話，你們總不能離譜的打人吧。
「哼！」
小胖子頓珠的體格，十分具有威懾力，他冷哼一聲，似乎是警告，你小子少給俺們帶頭大哥找麻煩。
「哼！」「哼！」「哼！」
剩下三為孩童，有樣學樣，接連冷哼出聲。
「下課吧。」
讀經僧人左眼皮狂跳，接下來的兩年，整不好會發生「晚節不保」的事件，導致記錄戛然而止，必須要把他們盯死，眼皮子都不眨的那種。
下午三點左右，正式下課。
接下來，除非一些禁制通行的地方，其余地區小沙彌們可以隨意走動。
孩子嗎，好動是天性，一天到晚關在大殿里面學習，暫時坐不住。
何況，布法寺的掌權者又不是資本家，該玩玩、該吃吃，總之兩年后考核能不能過，全憑自己。日后，天天打雜干活，也怨不得旁人。
相比于小胖子頓珠等人，索朗的特權就多嘍。一些明令禁止的地方，照樣無有任何阻礙，真正做到「蒙多，想去哪就去哪」的地步。
天黑前，二十一點半上下，在大和 尚的帶領，兩位年輕沙彌的服侍下，閑逛大半布法寺。哪怕是座主的房間，亦參觀一圈。
規格跟他現在住的，一模一樣。
第二天，依然是昨天的重復。
當邁步走入拉康殿的時候，第三個存檔點星光破碎，重新覆蓋一個新的存檔點。
今日，桑吉表現的異常勇猛，讀經僧人每每傳授一句經文，便立即舉一反三，讓老和尚開懷大笑。
對嘛，這才是熟悉的小天才。
倒是頓珠等人，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一副咬牙切齒的姿態。要不是貝恰娃在場，指不定要開啟新一輪的拳腳之爭，讓桑吉明白明白，啥叫做布法寺霸凌事件。
不該你出的風頭，區區一個普通沙彌瞎出啥呀！
自始至終，索朗面平如水，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本來出了大風頭，桑吉很是得意。
但看見搶走他杰出弟子的索朗，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心里又有些游移不定。
莫非，對方有啥萬全之法？
下午，桑吉疑神疑鬼的渡過，當然并未忘記繼續出風頭，壓杰出弟子一頭。
十五點，正式下課。
讀經僧人并未因索朗沒有舉一反三，而產生任何不好的想法。
在其看來，通過昨天的失去，證明杰出弟子極具慧根，今天沒出風頭就沒出唄。
小孩子么，想一出是一出。
事實上，宣布下課后，一聲「回檔」二字響徹耳畔。
世界猛地陷入停滯，周圍景色飛速倒退。
時間點，重新推回到，六個孩童齊齊邁入拉康殿的那一刻。
然后，桑吉又悲劇啦。
他早有準備，心里打定主意，等讀經僧人傳授完一句經文，便立即舉一反三，以證明自己的才思敏捷，不下于所謂的杰出弟子。
結果，令其萬萬沒想到的是，讀經僧人剛開一個頭，索朗噼里啪啦的把上一次回檔前，桑吉的話全部重新敘述一遍。
可憐的桑吉，滿腦門子問號。
又來了！
杰出弟子說的話，全是我的詞啊。
另外，人家經文尚未說完，你憑啥能舉一反三，解釋的詳細到不能再詳細。
妖孽，怪物！
「好好好，不愧是杰出弟子。」
「噗——」
刀子捅入心臟聲響起，桑吉捂住心口，萬念俱灰。
「啥聲？」
小胖墩頓珠，一臉奇怪的望向不識抬舉的臭小子。
「沒沒沒......沒啥聲......」
等索朗解釋完經文，笑嘻嘻轉頭看向桑吉問道。
「小桑呀，你是不是也這樣認為的。」
「噗——」
心臟中刀聲再次響起，桑吉整個人險些崩了。
殺人，還要誅心！
第三天，上課前，小胖子頓珠鬼鬼祟祟上前，輕聲細語的跟索朗說，昨天晚上桑吉看了一宿五論。
對此，附身的賀曌嘿嘿一笑。
小伙子，行呀！
居然知道提前復習，學會昨天的搶答啦。
好小子，等會兒讓你見識見識，啥叫做世道險惡。
不一會兒，上課。
今日，讀經僧人剛開一個頭，桑吉立即舉一反三，證明自己才是真正的才思敏捷，具有慧根的孩童。
或許，是昨天看書太晚，熬了一個通宵的緣故。導致他有些地方，有些許錯漏之處，或解釋的含義，并不是經文原本的意思。
于是，讀經僧人一一糾正。
中午下課時，貝恰娃又開始喃喃自語。
「唉，果然與杰出弟子比不了，只是一區區普通沙彌。昨日，索朗解釋的經文，甚至不需要老衲糾錯。桑吉固然頗具慧根，但跟極具慧根的索朗一比，一個在天，一個遁地。」
老僧說話很小，接近于無。
但，姓賀的哪里肯放過如此殺人誅心的機會，一字一句翻譯給桑吉聽，聽得對方幾欲吐血。
下午三點，下課。
「回檔。」
世界突兀陷入暫停，周圍景色飛速倒退。
時間點，又一次重新返回上課時。
緊接著，讀經僧人剛開頭，桑吉像上一次回檔一樣，迫不及待的證明自己的慧根。
然后，不等貝恰娃糾正，索朗主動開口糾錯。
一天時間，轉眼而逝。
下午三點，下課。
小胖墩頓珠，走到呆若木雞的桑吉身邊嘆了一口氣拍拍對方肩膀。
「要堅強！」
隨后，余下三個跟班，一一嘆氣拍肩膀。
「不如杰出弟子，不丟人！」
「是極，是極。」
「想開點，咱們只是普通沙彌，慧根不如索朗大人，屬實正常。」
「噗！」「噗！」「噗！」「噗！」
四人的話，不亞于四把刀子同時捅進他的心窩子，扎的桑吉整個人搖搖欲墜，一副累了，毀滅吧JPG的表情。
「桑吉啊，不要仗著有點小聰明，總想著出風頭。索朗大人的慧根，對經文的解釋，不在老衲之下。至于你...安心學習五論，爭取通過考核，成為正式弟子吧！
或許，你的天賦并不在經文上面，而是修行上。兩年而已，來得及、來得及。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急什么？」
讀經僧人話音落下，轉身離開拉康殿。
得到鼓勵的桑吉，從心灰意冷中走出，他長嘆一口氣。
放棄！
于經文一道，他選擇放下。
等待兩年后，通過五論考核，成為布法寺正式弟子。與索朗在修行一路，好好比一比，到底誰更有天賦。
尚未出殿的索朗，或者說是賀曌自然聽得一清二楚。他看向桑吉重新燃燒起的斗志，搖搖頭輕聲一笑。
「希望，你能挺住吧。」
有三顆嘎巴拉靈骨念珠傍身，說自己是天才都是一種莫大侮辱。到時候，恐怕全寺會驚駭，現任杰出弟子于修行一途上的超神天賦。
兩年后，五論考核，共有一百二十八位小沙彌，他們年齡不一。最小的不滿八歲，最大的足足有十二歲。
凡是滿十歲，未通過五論考核的沙彌，俱是會成為以后專門干雜活的普通僧人。而未滿十歲，尚未通過考核，則有機會繼續參加下一次考核，直至滿十歲為止。
索朗？
大可不必，兩年間他的名望爆炸增加。
因為其天賦異稟，對經文極具慧根，又有本寺獲得榮譽稱號貝恰娃的和尚背書，大家對新一任杰出弟子，由內到外的佩服。
于是乎，他意外成為五論考官之一。
八歲，考核官，直接打破記錄！
至于如何混過考核，太簡單嘍。
先存檔，之后仔細傾聽其他幾位考核官的話，尤其是貝恰娃的點評。依靠回檔，期間偶爾拿走貝恰娃上一次回檔前的卷子評判。
有理有據下，令眾人連連拍手，暗道不愧是杰出弟子，與我佛有緣的天才人物，前年才出一次的人杰。
桑吉？
別提了，自打得知索朗是考核官之一，一度擔心自己會遭受公報私仇，慘被刷下的悲劇。
因為他已年滿十歲，一旦刷下去，定然萬劫不復。或許，有翻身的機會，但屬實渺茫。
當然，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思考不全面。
賀曌再想收拾他，也不至于當著一群高僧的面，故意把桑吉的五論批評的一無是處。
沒必要！
桑吉影響不到他的地位，尤其是日后的修行方面。
有損名望的事情，只要是個成年人都干不出來。
「不錯，可為第一。」
索朗拿著桑吉的五論卷子道，眾高僧傳閱一翻，仔細通讀，互相點頭。
「的確可當第一。」
貝恰娃一樣點頭，縱觀全寺上下幾百年，以十歲之齡將五論理解到如此地步，不滿五指之數。
「可惜，索朗大人是考核官，要不然第一合該是您的。」
「哈哈哈，貝恰娃大和尚言過。」
氣氛很棒，看的桑吉咬牙切齒。
一切，應該全是他的呀。
可恨，當初被人一腳踢碎。
五論考核，共計二十一人晉級，足足刷下去一百零七位小沙彌。值得一提的是，頓珠等四人通過考核，雖然把倒數前四包圓，可好歹通過，能夠接觸修行。
一些年滿十歲，未能成功的沙彌，哭哭啼啼前往普通僧人的院落。若無意外的話，一生將會于干活、念經中度過，六、七十歲圓寂，體質不好的，四、五十歲亦不是不可能。
事實上，能活到六十歲圓寂，他們已經比普通人好上十倍、百倍。普通人的平均壽命，撐死三十五歲。
疾病、糧食、受傷、意外等等，有太多太多掠走人命的方法。
一生打坐念經，偶爾干點雜活，吃得飽穿得暖，安全有保障，可比普通人生活的要美上無數倍。
考核完畢的第二天，貝恰娃意外出現在索朗面前。
「索朗大人，五論考核結束后，需挑選主修功法。我寺有三大高功、一大善功，請問您選擇哪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