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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影帝的大師課序曲

  有一說一,老李兩口子剛才確實被李安那拙劣的演技騙到了。

  尤其是那句“媽別碰我”,表情像是便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秘。

  轉眼。

  “不疼了?”老李的快子上還掛著面條。

  李安點點頭,起身又扭動了幾下腰,嘴里念叨著奇怪了,“剛才就像針扎似的。”

  接著表演了兩組體側運動,“倒是不疼了。”

  活動著肩膀,他又坐回飯桌。

  李安說沒事了,老兩口心里可放不下。

  老李問李安之前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嗎,李安說沒有。

  嘴里說著沒有,他又忽地的像是想起什么事情,“對了”。

  老兩口:?

  “想起來了,上次開音樂會的時候我腰拉傷過。”

  老兩口:?!

  李安話音又一轉:“不過當時拍片子醫生說沒什么事啊,而且后面吃了幾天藥,貼了幾片膏藥就沒感覺了。”

  頓了頓,“可能是平時練琴坐的太久。”

  “沒事,趕快吃飯。”

  通過李安的描述,老兩口已經腦補出了各種畫面。

  又是拉傷,又是拍片子,又是吃藥,又是貼膏藥。

  “你這孩子真是的!”安媽關切得急,一時間就差把李安的毛衣掀起來親自檢查一下,“這么大的事也不給我們說。”

  “多大事啊,本來我都沒打算去醫院,不是陳璇非拉著我去我都懶的跑這一趟,人醫生最后不也說了么,就是普通的拉傷。”

  安媽心道還好有人家小陳,“后面你又去檢查了么?”

  李安無所謂道:“哪有時間啊,就那天去醫院還是推了兩節課,年底太忙。”

  顯然對李安的態度不滿意,老李皺起了眉:“你就請半天假去做個復查能耽誤你啥事么?”

  “那耽誤的多了,連我們四個校區的鋼琴課程體系改革這事都由我負責,就別說還要上課,開大會,開小會,開教研會,單位里雜七雜八的事情多了去了,除了單位的工作,我還有自己的學生要帶,有時候一天忙完回到家,累的連外賣都不想點。”

  盡管李安這段話有嚴重的拼奏嫌疑,他所謂的這些工作并沒有集中在年前那一段發生,但這些工作內容是確有其事的,他并沒有過分夸大。

  這半年,他的工作量之大,肉眼可見。

  不從記憶里拽出來,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這半年已經做了那么多事情了。

  “哎,有時候也不是一點時間沒有,只是工作連軸轉起來,人就松不下來。”

  老李點點頭,雖不確切兒子的工作是如何具體展開的,但他能理解。

  就說礦上搞安全生產一百天的時候,他也是,輪他休息的時候他在家都坐不住。

  作為當爹的,他為兒子的工作態度點贊,可工作再忙身體也是第一位的,不然就像他,年輕的時候仗著身骨子硬,不把健康不當回事,現在臨近退休了,落下了半身毛病。

  “還是抽空去做個檢查,你吧,估計平時也沒工夫鍛煉,練琴一坐又是幾個小時的,別年紀輕輕的把腰搞壞了,去檢查一下你自己放心,你媽也放心么。”

  安媽:“聽你爹的,回去好好再復查一下,最好做個體檢。”

  李安敷衍的點點頭:“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等我回去抽空就去做。”

  “你兩快吃,今天的車肯定開得慢。”

  早飯過后,李安去給季洋送書包,季洋嘴上說里面沒什么東西,可想來女孩子隨身背的包,里面至少也得有點隨身物品吧,旅游出門在外,不比在家里,什么都有備用的。

  “媽,一會我就不上來了,你們挑點東西拿上就行了。”

  李安剛走大舅的電話就打來了,讓三口人今天別來了,說怕路上出危險,昨天是雪下在馬路上,今天是雪下在冰上。

  掛了電話安媽直嘆氣,老李一旁剛才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勸慰道:“算了,他們不來也好,別趕著這么個日子說這些,你爹你媽聽著心里也不好受,等安子走了咱們再慢慢研究吧。”

  電話里大舅哥說了,雪太大,另外兩家人都來不了。

  片刻,“行了快收拾吧。”

  安媽言語有些喪氣:“我也不想去了。”

  老李咧嘴:“你不去就在家睡覺,我和你兒子去。”

  說著來到墻邊,望著擺滿墻根的禮品,他也不知道拎什么好,要他說季成光一家實在太客氣了,那么大老遠來,又拎煙又拿酒,還這么些保健品。

  “補鈣的。”老李拎起一個紅盒子,嘴里咂摸著,“這個看著好,給你爹拎過去過去。”

  他話還沒說完,手里的盒子便被安媽奪去,“買兩箱牛奶得了。”

  老李瞅著媳婦這個勁,笑說趕緊收拾吧。

  他知道,安媽多數時候就是嘴上勁大。

  李安還真說對了,今天的公交車開的何止是慢。

  原本不到三十分鐘的路程,一路走走停停,就像是散步似的,硬是開了快三十分鐘才到站。

還好李安一路有事干,他把齊云松發給他的表格做了整理,將24個要上課的學生的報曲從頭到尾捋了一遍  大體做了下曲目分類。

  他計劃等中午給姥姥過完生日,他就開始備課。

  昨晚雖然嘴上說了兩句氣話,可要真是沒有把課給人家孩子上好,他會自責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只要他認真準備了,這課就不存在上不好的假設。

  比起上大師課,他更擔心的是明晚的聚會,他估計自己八成是得遲到了。

  還是提前給陳亞玲說一聲吧,想來對方也能理解。

  下車李安就給陳亞玲去了個電話,說自己明天晚上可能得晚到一會兒。

  他將其中的原委講明之后,陳亞玲表示理解,晚點到沒關系,但一定得到,不許像以前那樣放他們鴿子。

  行行。

  李安原以為今天姥姥的生日,他能安心吃頓飯。

  路上就聽老爹老媽說他小舅和二姨兩家人今天因為天氣趕不過來,對此他有些遺憾。

  本想借著今天吃飯讓幾家人把請護工的事情研究清楚,他可不想再聽到老媽喊手腕疼。

  他都準備好今天和小舅、二姨兩家人撕破臉了,對于這樣的親戚,你和他客氣,你就是純。

  結果沒成想人家根本就不來,多好的借口,下雪。

  當然了,也確實他們家離得近,人兩家都離得遠,地圖上實實在在的跨著市呢,萬一路上真出個車禍什么的,對不對,大過年的他也不想聽到這一幕。

  不來也好,中午還能安安心心吃頓飯。

  李安就是這么想的,甚至坦白點說,過年兩邊的親人他都見過了,他對奶奶家的人相對更有好感。

  沒什么特別原因,初三中午吃飯的時候,老媽一頓吐槽,姥姥姥爺就坐在飯桌上,結果像是什么都沒聽到一樣。

  哪怕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老媽是老小啊,你家老小受了氣,你當老人的就這么看著,聽著。

  是一點家庭正義感都沒有。

  也難怪大過年的身邊連個陪著的人都沒有,李安本不想用活該這兩個人。

  直到上廁所的時候,他聽到廚房里老媽和大舅的對話。

  聽完他那個火蹭的一下就上來了。

  怎么個事呢。

  初三一家三口不是來吃飯嘛,安媽說留下來給老人做兩天飯,結果初五下午安媽回家的當晚,小舅的兒子,他一個人模狗樣兒的表哥來了。

  來了坐了沒一會兒,就要走,走的時候呢,老太太大概是疼內孫兒吧,把他初三帶來的那箱海鮮,讓他表哥帶走了。

  大舅當時出去喝酒了,都不知道這事,結果今天早上準備做飯的時候才發現海鮮沒了。

  這箱海鮮本來是準備今天給老太太過生日湊桌用的。

  大舅一問,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給大舅氣的啊,然后就到了三口人進門,安媽幫忙去做飯,兄妹二人正在廚房說話,被路過上廁所的李安聽到了。

  真是活該。

  分不清好賴,對你好的你冷眼旁觀,一年李安一個照面都不打的,你是硬往上貼啊。

  難怪挨八九十歲了還得挨你們家老大的罵。

  盡管李安認為做子女的怎么都不該罵父母,但是經過這次事情,他多少能理解大舅一點。

  這只是他看到的冰山一角,他看不到的呢,這幾十年當中究竟發生了多少類似的事情,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趕緊請護工吧。

  屬于他們家那份該掏多少錢,這個錢他掏了,等老頭老太太白天之后,剩下的這些個東西頂多就算是些熟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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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么的就是可惜陳璇這箱海鮮了,李安能怎么辦,就當做肉包子打狗了。

  “祝你生日快樂額,祝你生日快樂。”

  唱完這首生日歌,李安沒動幾快子便把心思收回,放到了明天的課程上。

  飯后沒過多久,他便拉老李到樓下愁抽煙,就問老李啥時候走,老李問他咋了。

  “回去還有事。”

  老李知道李安心里有氣,“哎,老人么,別和他們一般見識。”

  爺倆找正說著,安媽披著大衣下來了,“咋啦,在上面抽唄。”

  李安:“媽,我得回去備課。”

  安媽一聽李安要回去忙工作,多的也沒說,“等我把碗刷完咱們就回去。”

  見安媽急急忙忙的又上樓,李安又有點于心不忍。

  接著掐面煙頭跟著上去了,“算了,在這也一樣。”

  回到屋里,他帶上耳機從包里拿出了本子和筆,就地在沙發上開始了他的工作。

  半個下午的時間一晃而過。

  關于明天的課,李安初步定下了三個環節。

  第一個環節是講藝考。

  把二十四個孩子分成上下半節來上,按照齊云松的想法一個孩子大約上十到十五分鐘,十二個孩子就按三個小時的課程時間來算,考慮到整個課程時間可能需要六個小時,多數孩子不可能從頭聽到尾,所以他想在課程一開始先講講藝考的概念。

  在他看來確立一個正確的藝考觀念對于這些孩子是非常有必要的。

  第二個環節就是問答。

  這個環節設在上半節課過后的中場休息期間。

  設立這個環節的目的是為了留出一些時間讓大家來提問。

  比如日常練習當中遇到的問題,比如如何安排練琴時間等等。

  李安是一名正兒八經經歷過完整藝考階段的老藝考生,他清楚不同階段的考生在備考過程中都會有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并且一個考生的問題,多數情況下也代表著其他考生的問題。

  為考生答疑解惑,能幫大家解決一個問題算一個問題,或許可能就是他的一個解答就能改變一個考生的命運。

  或許只是或許,是他的一種美好愿景,但凡這種事情只有小幾率發生,那么也值得他付出一點時間,不過是十幾二十分鐘而已。

  第三個環節自然就是上課了。

  老實講,這次大師課對于他的教學能力絕對是一次嚴峻的考驗。

  因為一個孩子只有十到十五分鐘的時間,時間是主辦方定的,這里沒有什么他和齊云松之間的師生關系,齊云松掏錢請他,他拿錢辦事。

  所以如何在十五分鐘內聽完一個孩子的演奏并找出其潛在問題并加以提出解決方案和后續練習時的注意事項。

  這個流程他要連續重復二十四個,還要確保課程質量。

  眼下沒有什么是比這對他更具挑戰的課堂了。

  24個孩子準備的曲目都不大,程度最好的也不過是初中級的肖練和貝多芬的六大奏鳴曲。

  七年了。

  站在原主的角度,他也不知道如今這屆禹城鋼琴藝考生的平均水平會比原主當年那一屆強出多少。

  以他的想法,至少得強出一個檔次了吧。

  李安心笑。

  他能準備的也就這些了,剩下的就等明天臨場發揮了。

  人生中的第一節所謂大師課在原主的老家舉辦,多少有點輪回的意味。

  放下筆,李安摘下耳機活動了一下脖子。

  安媽遞來一杯溫水,“你爹還沒醒。”

  李安望向小屋臥室的方向,“讓睡,我們等等直接去吃飯。”

  片刻。

  “安子,你看這兩天你抽點時間,媽想趕你回去之前帶你去醫院再檢查檢查。”

  傍晚三口人直接乘車趕到老季訂的餐廳。

  說巧不巧,正是年前齊云松請李安吃飯的那家本地菜館。

  再次走進這家餐廳的大門,李安內心平靜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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