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李安問。
聽到老師的聲音，小車心里踏實許多。
“老師，您現在忙嗎？”
“不忙，”李安一聽孩子找自己是有事啊，“你說。”
接著小車把她這兩天的經歷給老師講了一遍。
從如何加入合唱團當鋼伴，到遇到怎樣的排練困難，以及王老師的叮囑，其間的每個細節都沒有落下。
李安中間也沒有打斷，小車講完他先小小恭喜了對方。
“很優秀嘛，給合唱團彈鋼伴，厲害厲害。”
電話里小車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但也不喪氣，“老師，可我彈不好。”
“彈得好不好再說，”李安先問，“這首歌曲你會唱嗎？”
小車蒙了一下，她還真沒唱過，“我沒唱過。”
李安引導道：“唱和彈是兩碼事，你先給自己彈彈伴奏，感覺一下。”
小車：“好的老師，我一會兒就試試，我應該能唱。”
李安：“你說的那個王老師是你們學校的音樂老師嗎？”
小車：“是的老師。”
李安眨眨眼，剛才光聽車琳說王老師王老師，他還以為王老師是類似方正徐娜娜這類校外合作機構的老師呢。
片刻他又問，“你們學校沒有音樂素養課嗎？”
小車：“有，每天下午放學都有，有唱歌的，有彈電子琴的，有跳舞的，有吹葫蘆絲的，還有彈古箏的，好幾種。”
這就怪了，李安不懂了：“那這次六一活動你們的素養老師不幫你們排練嗎？”
小車也不懂了：“王老師就是教唱歌的音樂素養老師啊。”
“嗷，這樣啊，”李安明白了，“你們學校的音樂素養課全都是你們在校音樂老師負責的。”
小車：“老師我沒去過素養教室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王老師教電子琴，劉老師教古箏。”
李安：“劉老師也是你們學校的音樂老師。”
小車：“劉老師教三年級和四年級。”
李安：“知道了，你先唱著練練，一會練完你再給我打個電話。”
掛了電話李安接著翻開昱東校區的群聊記錄，找到一份文檔。
文檔里是昱東校區本學期的所有合作學校名單，勝利街小學附近有三所學校都和昱東有合作關系。
這不是重點。
李安接著又打開地圖，查遍了勝利街小學附近的所有學校，除了這三所學校之外還有兩所學校。
記下兩所學校的名字，他又給馬濤打了個電話。
“咋了安哥。”電話那頭馬濤那不知道在干什么，很吵。
李安也顧不上多問，“你知道華潤小學和北城實驗是誰的學校嗎？”
馬濤之前一直跑北邊的學校，“北城實驗是雅樂的，華潤好像去年換合作學方了，安哥你等我給你問問。”
過了一會馬濤打來電話，“也是雅樂的，咋了哥？”
李安：“沒事，我就打聽一下，你這兩天也挺忙吧？”
馬濤：“忙啊，這不剛才東邊回來，還沒下車。”
李安樂：“忙點好，哎你摩托車呢？”
馬濤嘆：“別提了，發動機出問題了。”
李安：“也好，天那么熱，天天東邊來回騎車太遭罪，阿信回來了，六一忙完咱去他那聚聚。”
馬濤：“這貨中午還來找我了，訛了我一頓飯！”
李安：“到時候我們組團讓他大出血。”
馬濤：“哈哈哈，必須的，安哥你忙，我快到站了。”
李安：“注意安全。”
掛了電話李安盤算起來，他以為勝利街這個地方老早就被瓜分干凈了，沒想到還有勝利街小學這塊凈土啊。
而且他也沒在昱東這邊聽人提起過這所學校，按照藍天的做事風格，這種學校肯定得一直跟進。
還有胡明志那邊，也沒想辦法搞下來？
還是說校長那邊從一開始就頭鐵不給通行證，所以也就沒人再惦記了？
片刻李安搖頭失笑。
這兩家都搞不定的學校，他怎么可能搞定。
關掉頭不切實際的幻想，李安繼續弄起他的課件。
剛敲下幾個字，他又停了下來，可如果呢？
如果他能拿下這個學校，那么這將是一筆怎樣的收入。
保守點，第一年十萬隨隨便便吧。
如果合作愉快，能維持住合作關系，那么往后每年他都能從新生購買樂器這一塊賺這么一筆。
美啊。
“嗡嗡嗡。”桌上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喂。”他拿起手機，笑問，“怎么樣？”
電話里小車如實回答，“老師，我唱不好。”
“哈？”李安詫異，“怎么會唱不好？”
小車：“我想著唱歌就彈不好，想著彈好就唱不好。”
“嗐，”李安解釋，“沒讓你現在就邊彈邊唱，你唱一唱，然后再彈一彈，彈的時候跟著哼一哼就行，關鍵是你腦海中要有演唱聲部的存在。”
腦海里要有演唱聲部？小車好像一下抓住了什么，“老師我好像懂了。”
李安想了想：“明天中午我去你家，幫你聽聽。”
電話那頭小車一聽老師明天要來，激動道：“老師你明天中午幾點來，中午想吃什么？”
李安樂：“先別給你爸爸說，明天中午十二點半你在你家餐廳門口都等我就可以了。”
小車：“啊？”
李安：“聽話，別給你爸爸說昂，還有，你作業寫完了嗎？”
小車：“額，老師，我就昨天和今天我一回家沒寫作業。”
李安佯裝兇道：“那還不快點去。”
小車還是有怕的：“老師我現在就去寫。”
掛了小車的電話，李安心里嘆了嘆，明天先去和車耀光說說津門附中的事，這事從得有個開口，然后大家再慢慢商量。
后面的時間李安繼續做起他的課件。
晚上十一點，等李安從書房出來的時候，陳璇已經把浴巾掛在了衛生間門口的椅子靠背上。
洗澡。
上床。
嘿嘿嘿。
四十分鐘后，陳璇趴到李安胸膛上，捏著一撮發梢在李安身上劃來劃去，“怎么了今天，心不在焉的。”
李安笑：“有嗎？”
陳璇：“呵呵。”
片刻，李安：“你知道車琳他們學校沒有合作機構嗎？”
陳璇停下手里動作，露出驚訝表情：“啊？長勝街小學沒有合作方？”
李安：“我也是才知道。”
接著他把小車的電話內容轉述給陳璇。
陳璇：“小車會不會搞錯了，你沒問問別人？”
李安：“問馬濤了，這所學校確實還是單身。”
得到肯定答案，陳璇接著坐了起來，甩啊甩得異常刺眼，臉上爬上異色，“那你說咱們有沒有可能？”
李安：“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但是有個問題我始終想不明白。”
陳璇：“什么問題。”
李安：“假設我們能把這所學校談下來，那么之前其他人為什么沒有談下來。”
“按理說不管是藍天還是雅樂，整個蓉城的教育內部關系網早都打通了，但這么多年了，一個勝利街小學拿不下來，這說明什么。”
陳璇：“校長不點頭。”
李安：“校長不點頭說明什么？”
陳璇：“說明什么？”
李安：“校長不支持。”
陳璇：“那為什么他們學校自己的老師還搞素養班？”
李安：“你以為這幫老師想搞，你上一趟社團課拿多少錢，他們本校老師拿多少錢，我估計他們也不想搞，但是新zc下來了，學校被要求提供延時服務，學校也是相應zc，老師們也是沒辦法，得服從安排。”
陳璇：“那校長為什么不讓更專業的校外機構進駐呢，反正都得搞，學生能得到更專業的指導，學校又不用花錢，還能減輕在校老師的壓力，這不是一石三鳥嗎？”
李安：“我就是搞不懂這里。”
陳璇沉吟片刻，“我們還是打聽一下吧，感覺像個機會，這也馬上暑假了，再開學就是新學年了。”
李安：“打聽是肯定要打聽的，我在想能不能借著車琳給合唱彈鋼伴這件事和他們學校的音樂老師碰一碰，多了解一些內部情況。”
陳璇：“要不我讓小雨幫忙打聽一下，孫叔這方面應該認識不少人。”
李安：“先不急，我們把基本情況打聽清楚再說，就是后面需要找人也找不到孫叔那，繞太遠反而容易出岔子，到時問問媛姐吧，都是教育系統的，知道的情況肯定更具體，說話也方便。”
陳璇忽然想起李安昨天回來說六一當天要去看果果的演出，“正好。”
李安嗯了一聲，隨手關上了床頭燈：“先睡覺，明天中午當面先和小車再了解了解。”
過了一會，“你打算和她爸說了？”
李安：“嗯。”
陳璇：“你舍得車琳去津門？”
李安沒吭聲。
又過了一會，陳璇又說，“其實附中也沒有你想象得那么好，我就沒去附中，大三樂團選首席的時候不照樣壓了幾個附中升上來的一頭。”
李安：“你以為誰都像你。”
陳璇：“莫非你是覺得車琳天賦不夠？”
李安：“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陳璇：“附中固然有優勢，但你也得考慮車琳的性格能不能適應那里。”
李安：“話雖然如此，可孩子總得有個長大的過程，這條路確實不好走，可誰也不知道終點是什么模樣。”
陳璇：“我很難持樂觀態度。”
又過了一會，李安問：“你不希望她去？”
陳璇：“是的。”
從她的角度來講，她確實不希望車琳去，原因有三點。
一，車琳去了未必能得到更好的教育。
首先，津門附小不是國院海院附小，綜合教學水平和資源沒有那么強悍。
其次，小車留在蓉城，那基本就是和魏老師鎖死了，以魏老師對李安的態度，再以李安對小車的態度。
陳璇可以明說，只要小車留在蓉城，那接下來這幾年，蓉城這一塊的各種比賽演出活動資源都可以由著小車挑。
最后，李安基本把小車視為己出，這點她早就看明白了，所以小車留在李安身邊幾乎可以得到最用心的教育和培養。
所以兩相對比，小車去津門的意義或許更多的只是去了一個署名為某附小的學校，另外離燕京近點，僅此而已。
二，車琳去了李安心里肯定難受。
這點無需多說。
她心里都多少有點不舒服，就更別說李安了。
三，成本。
她大學期間，身邊有許多附小附中升上來的同學，她對這一塊的費用是非常了解，比上本科的花費大多了，說是免去學費，可學費才幾個錢？
大頭根本就不在學費上。
反觀小車的家庭狀況，如果小車去了，全家人就做好傾其全部的準備吧。
陳璇相信李安是明白這些的，她也知道小車在李安心里有著一個極其特殊的位置。
所以，“我希不希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考慮清楚，如果這事你舉手贊同，車耀光說不定真的會動心。”
良久。
李安嘆了嘆：“你錯了，我怎么考慮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讓他們兩口子先知道這件事。”
陳璇一愣，兩個人說的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安可以逃避：“好吧，我知道了，李老師晚安。”
李安：“小米老師晚安。”
說著李安被子里得手握住了陳璇的手，陳璇反手也握住了他。
一個小互動說明兩個人都沒有因為剛才的對話產生什么不良情緒。
哪怕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人，也總有不合拍的時候，無關緊要。
陳璇只是說了她想說的。
李安覺得他不該說陳璇錯了，想想陳璇也沒有說錯。
過了沒一會兒，陳璇便呼呼睡去。
李安還在想這件事。
魏老師讓他好好想想，陳璇也讓他好好想想。
想什么呢，道理就是這么個道理，站在他們的視角，很容易看明白這件事。
他想的是怎么讓車耀光看懂這件事。
因為最終做決定的不是他，是車耀光。
并且他不能對這個家庭隱瞞這件事情。
已經一周過去，明天他必須得把這事兒告訴老車，先看看老車的反應，后面的話，后面再說。
次日周五。
李安一早八點準時來到802教室，趙偉達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老師早。”
“早。”
李安先上了趙偉達的課，趙偉達的表現湊湊合合，有點進步但不明顯。
不過應對這次月考已經沒什么問題。
“回去好好練，這個周末你就別休息了，下周四就考試了，周三我再給你聽聽。”
趙偉達提醒：“老師，周三考樂理和視唱練耳。”
李安：“我知道，你們又不是考一天。”
趙偉達：“老師，有個事我想咨詢一下您。”
李安：“說。”
趙偉達支支吾吾半天：“老師啊，內個，劉教授的大師班我現在補報還來得及嗎？”
下周月考結束的第二天就是劉云濤的大師課，據昨日曹老師的最終統計，整個藝考部只有一名鋼琴主項考生沒有報名。
此刻趙偉達的表情也很內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