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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來自幽的私人訂制

  關于王小虎想成為一名指揮這件事,李安沒有潑冷水。

  在幾個孩子的熱心幫助下,客廳和廚房很快回到了早晨干凈模樣。

  小區門口,李安送走其余幾個孩子,最后送王小虎回家。

  路上他和王小虎說了許多。

  比如學習指揮需要提前掌握好的一些技能,比如想成為一名指揮需要具備哪些素質。

  “今天季洋姐姐說了什么,指揮是站在最前面的人,可想而知成為一名指揮有承擔多大的壓力。”

  “老師我不怕。”

  “我知道,所以你如果真的想,那就努力充實自己,鋼琴、聲樂、管樂,包括弦樂,未來你都要接觸。”

  “老師,大學有教指揮的嗎?”

  “當然有,咱們國內最好的指揮專業有兩個地方,一個是你陳老師的母校,一個是你秦老師的母校。”

  “老師你說我到時候上哪個好?”

  “小虎啊,咱別好高騖遠。”

  “我就問問。”

  “如果你足夠優秀,大學就直接出國,指揮既包括了所有古典音樂于一身的職業,你難道不想去古典音樂的發源地去學習嗎?”

  “想。”

  “想就腳踏實地,就像你會主動學著背譜,這就是一個好的開始。”

  “嗯!”

  兩句話都功夫到了小區門口。

  梅莊住了半年多了,李安第一次走進王小虎家的小區。

  環境確實不錯。

  單元門口,王小虎發出邀請:“老師,您還沒來過我家呢。”

  李安:“下次吧,下午還有事,我建議你回去和你媽媽好好說說,我想她只要看到你的行動力,會支持你的想法。”

  王小虎點點頭:“老師明天見。”

  李安轉身揮揮手:“明天早晨我不一定過去,交給你們了。”

  說著忽然停下,轉頭正見王小虎還沒有挪動步子,就那么看著他,表情說不上有沒有在笑,

  陽光是背景板,清新溫暖。

  李安發現這個角度看王小虎,怎么好像個又長高了一點似的。

  “還需要我去嗎?”他問。

  王小虎這次是在笑了,“不用!”

  李安嗯了一聲:“上去吧。”

  轉回頭繼續走去。

  他走出十多米要轉彎的時候,身后遠遠再次傳來王小虎的聲音。

  “老師再見!!”

  邊走他就邊在想,也是,都給你們準備到這個程度了,再需要我陪你們去考級,多少有點說不出過去了。

  憋了一上午,終于可以抽根煙了。

  小區超市門口買了盒煙,李安點著煙一路和陳璇講著電話回了家。

  陳璇:“給你看上一套禮服,回來帶你來店里試試。”

  李安:“行,那你呢。”

  陳璇:“我還沒挑好。”

  李安:“后天吧,后天上午我陪你轉轉。”

  陳璇:“好,你上去休息一會吧,折騰一上午了。”

  李安:“不累,你們玩吧,有情況電話。”

  陳璇:“拜拜。”

  為了驅散困意,到家李安燒水泡了杯茶,端著茶杯來到書房重新拿起了上午的譜子。

  一份四手聯彈的作品。

  由維瓦爾第的a小調協奏曲改編而成,改編者是個英國人,譜子是曲集中的一首,他托林幽幽從俄國寄過來的。

  上午他有感而發想和孩子們一起錄一個七重奏放在cd中,當時他就挑中了這首巴洛克時期的作品。

  曲子富有朝氣且清澈連貫,很符合孩子的性格特點。

  難度適中。

  他做設想,如果把這首曲子擴充成七個人的重奏,那么每個孩子拿到的譜面難度將再次被稀釋。

  可七個人的重奏無疑會大大增加排練配合的難度。

  需要大量的時間來磨合調整。

  況且擴充譜子這件事也不是他一時半會難搞定的,搞出來也未必夠優質。

  李安圍繞著這兩個難題糾結了一個下午,最后實在沒有辦法,他只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再次向林幽幽發出了求助。

  他給林幽幽發了條信息,林幽幽很快便給他回過來。

  八萬一:方便打電話嗎?

  幽:不方便,可以打字。

  李安說出他的請求,需要一份七重奏的譜子,信息發出去的時候他都有點難為情。

  在浩瀚的古典鋼琴曲目中,找一份特定時期特定作曲家的特定曲目的七重奏,這不是難為人嗎?

  更令人難為情的是,這本身還是一部弦樂作品。

  李安本沒抱太大希望。

  幽:很難,我找找看吧。

  林幽幽很少會直接對一件事做出本意識的判斷,嘴邊經常不會掛著諸如簡單、不行、沒問題這類話語。

  所以看到林幽幽的回復,李安徹底不抱什么希望了。

  林幽幽都覺得很難,那就是絕癥晚期了。

  八萬一:算了,別麻煩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怎么樣?

  幽:忙碌而充實,總體八十分,你和陳璇呢?

  八萬一:充實就好,我倆也挺忙的,她忙比賽,我忙考級。

  幽:什么時候把考級放在心上了。

  八萬一:哎,現在想想考級這件事,本身的出發點還是好的,之前有點偏激了。

  幽:進步了。

  八萬一:怎么還罵人呢。

  幽:前天和老師打電話,聽說你接到音樂季的邀請了。

  八萬一:嗐,小打小鬧。

  幽:挺好,恭喜,不說了,工作了。

  八萬一:沒事多在群里說說話,期末師門聚會大家都問你。

  幽:知道了。

  放下手機喝了口水,李安把譜子合起收回譜架。

  看來這次重奏沒戲了。

  也好,孩子們這段時間圍著鋼琴轉,都夠辛苦了,再來這么一下,怕是家長們支持孩子們也受不了。

  就這樣吧。

  接下來到陳璇回來的時間了,李安把k.414的慢板又仔細打磨了一遍。

  關于兩個版本究竟選哪一個,他心里還是沒有確切頭緒。

  算不上煩惱,如果非要說這個問題會給李安帶來什么困擾,那只能說是甜蜜的困擾。

  烤肉與火鍋只能選其一,怎么選。

  可別說什么二合一,胃可以,耳朵不可以。

  傍晚八點,陳璇一到家就給李安曬戰績。

  兩雙運動鞋,一人一雙。

  一條她自己中裙,一件李安的格子衫。

  還有一個多功能便攜式燒水壺。

  李安把玩著小青蛙造型的便攜式燒水壺,“干嘛用的?”

  陳璇:“當然是燒水喝啊。”

  李安琢磨了一下,“這容積也就是我一茶杯。”

  陳璇送上一個漂亮的白眼:“什么叫便攜式?”

  說著解釋道,“我們去燕京的時候剛好可以帶著她。”

  李安樂:“說的像是去旅游似的。”

  陳璇不以為然道:“不然呢,我就是當去旅游。”

  李安豎起大拇指:“心態不錯。”

  “你們別搞得那么緊張,”一件一件將床上東西收起,最后從李安手里要回燒水壺,陳璇停下望著李安認真道:“真的,這次比賽對我就是度假。”

  李安:“既然是度假,每天還這么練?”

  陳璇笑:“兩碼事好不好,快去忙你的吧,我和我媽打個視頻。”

  被驅趕出臥室,李安回到書房回味了一下陳璇的話。

  好像確實是兩碼事。

  看來陳璇的心理建設做得還不錯,比他想象中要好。

  他可不信陳璇不在乎結果,但他不能說破。

  書房琴聲再起。

  十點四十,和陳璇兩人洗了個害羞的澡,便上床雙雙入睡。

  一夜無話。

  時間來到薩爾茨堡,夏令時00:27,蓉城時間清晨06:27。

  林幽幽坐在公寓的窗邊,身后是一站立式臺燈,手里是李安送給他的雪國。

  得有快一個月沒有翻過這本書,晚上一時興起又從床頭的小書架上拿了出來。

  又看了一會,林幽幽打了個瞌睡。

  來到薩爾茨堡之后,她已經重新建立起十點半休息六點半起床的作息習慣。

  瞌睡一個接著一個,她起來沖了杯咖啡。

  回到窗邊小桌發現桌上的手機屏幕正亮著,一封剛剛發來的郵件。

  林幽幽頓時間瞌睡全無,連忙放下手里的咖啡,拿起手機打開郵件,嘴角輕輕一揚。

  她立馬回復發件人:Thankyou,Muller,haveaniceday!

  穆勒是她在維也納時期的音樂史教授,一個和藹可親的美國胖老頭,教了她很多東西。

  在維也納,精通西方音樂史的老爺子數不勝數,或許穆勒不是最精通的那一個,但是在這個群體中,沒有誰的藏譜比穆勒還多。

  穆勒在莫扎特故居旁有一間大房子,里面只有兩件東西,一是書架,一是樂譜。

  滿滿一房間的樂譜。

  林幽幽給穆勒發信息的時候就在想,如果穆勒都沒有辦法找到,那她就真的也沒有辦法了。

  唯一的遺憾是穆勒發來的這份譜子不是七重奏,而是十二重奏。

  而且從譜面來看,幾個孩子們可能連譜面都看不懂。

  雖然李安沒有說,但她已經猜到了。

  只用稍稍一想,李安大多數情況主動聯系自己,都是為了那些孩子的樂譜。

  不過這個些忙她也是非常樂意去幫的。

  轉手把譜子發給了她早已聯系好的研究生同學,一個目前已經定居在法國斯特拉斯堡的湘省妹子。

幽:辛苦了  大炮:還是老穆牛啊!!!這部作品他也能找到?!我還想著你再不聯系我我直接照著原譜給你改了!

  炮妹,人如其網名,大炮,脾氣火爆。

  泡美本科就讀于海院作曲系,論輩分,是老秦的師妹,又是比吳復生三人高一屆的師姐。

  本科畢業之后,炮妹老家準備了一年,后去了維也納,準備繼續深造作曲與音樂理論。

  初到異國人生地不熟,用炮妹自己的話,遇到林幽幽才是她維也納之行的開始。

  現在在斯堡的一個音樂機構工作,主攻先鋒音樂的理論研究,一個很有才華的小姐姐。

  也很有個性,明明比林幽幽大點,卻非要認林幽幽當姐。

  幽:你參考一下吧。

  大炮:刺激刺激,改法比奧的作品太刺激了。

  幽:幾個業余孩子彈,你別胡鬧。

大炮:安啦安啦,我你還不放心嗎  幽:就是你,我才不放心。

  大炮:哈哈哈,別這樣,不過話說誰要用,曲子選得還蠻別致的。

  幽:一個朋友。

大炮:矮油~一個朋友~男朋友還是女朋友  幽:什么時候能把八卦的毛病改改。

  大炮:這可不叫八卦,這叫關心。

  大炮:好好好,你睡吧,完事我給你打電話。

  林幽幽知道不能再給炮妹回信息了,不然兩個人都只能拿著手機。

  有一次兩個人睡前聊天,一個晚安硬生生地來回說了五次。

  大概因為炮妹是作曲作業出身,必須要由自己最后說晚安。

  搞作曲的嘛,對終止都有一種特別的情結。

  能理解。

  過了困勁了,林幽幽知道自己上床有也睡不著了。

  便喝著開咖啡繼續看起了書。

  看到又乏了,她收起書打開筆記本,開始明天上午的工作。

  比起看書,工作更能讓她打起精神。

  就在林幽幽在地球的另一邊開始挑燈工作的時候,蓉城的大太陽已經開始噴火。

  鬧鐘一響,李安睜開眼,抬手拿起遙控器先關了空調。

  早飯過后,陳璇衛生間里簡單地描了下眉毛,出來的時候居然發現李安有也換好了衣服,正在客廳里溜達。

  “你不是說不去了嗎?”

  “去轉轉唄,我也休息半天不行嗎?”

  “呵呵。”

  “走走走,今天這妝化的不錯。”

  “切。”

  昨天半小時的妝,陳璇也沒有得到半句評價,今天她只化了三分鐘。

  昨晚睡覺的時候,陳璇還問李安今天還去考場嗎?

  李安當時這回答的:“去啥啊,還用我去?”

  結果。

  見李安又戴帽子又戴口罩,陳璇心說你熱不熱。

  但她又能理解,畢竟考點人多,今天的李老師已經不是去年李老師了。

  出了小區,兩人風頭行動。

  一個去了昱東。

  一個去往考點。

  去考點的路上,李安在想幾個孩子分別還有可能在哪些環節出問題。

  到了考點之后,好家伙,這才八點半不到,整個考級現場門外就堆得人山人海。

  接著壓低帽檐找了個角落縮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他看見了釘子,穿了個黑色體恤,裸露在外的胳膊被曬得黝黑。

  釘子手里正拿著兩個像是煎餅果子的東西往人群北邊擠。

  李安心道看來小車已經來了。

  又過了一會,他又在人群中捕捉到徐麗和小北媽媽在聊天。

  這二位女士又湊到一起了。

  那小虎和小北也到了。

  可李安再怎么瞅,就是看不見幾個孩子在哪。

  躲哪去了都。

  就在李安不停環顧的過程中,他好像發現了一個問題。

  怎么所有帶隊老師模樣的人,脖子上都帶著一個紅色工作牌。

  眉頭一皺,他忽然想起今天早上鋼琴工作組的信息。

  瞬間心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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