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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蓉城九月故事【上】

  “哎喲爹,陳倉爛谷子的事咱別說了行嗎。”

  “璇啊,這個芥末怎么是這么個味兒啊。”

  “叔叔,阿姨多年輕啊!”

  “你在那邊要照顧好自己,別讓你爸你媽擔心,這我們都放心了。”

  歡聲笑語的溫馨,像是提前預支了未來某月某天的某個場景,一直到午夜再次降臨,四口人才不舍得各自回房入睡。

  半夜老李一瘸一瘸來到客廳,將一個包裹嚴實的袋子塞到了李安已經打包好的隨行包底,然后用衣服將袋子蓋住。

  次日早老兩口送小兩口下樓,出門時李安說他們帶來的行李箱不拿了。

  “陳璇出國我們還得再買個箱子,這個你們留著吧,反正家里也沒有個行李箱,省得你們到時候去蓉城的時候再買,里面沒我們的東西了。”

  單元門口,李福已經等待多時。

  漫長而又短暫的告別過后,陳璇揮著手,嘴里說一遍遍重復著叔叔阿姨再見,上了車將手伸出車窗繼續揮著,安媽也一直在和陳璇揮手,老李不知在李安耳邊說了句什么,李安緊了緊身后的包,點了點頭。

  “叔叔阿姨再見!”

  “爸媽我們走了!劉大爺您也注意身體。”

  車子在道別聲中啟動,在道別聲中緩緩開出了南新社區。

  路上李安把老李的話轉達給了陳璇,陳璇聽完輕輕抿了抿嘴,雙手挽住李安的胳膊輕輕靠到了對方的肩膀上。

  李安拍了拍陳璇的腿。

  老李剛才對李安說:小陳出國我們也不知道該怎么表示,包里給你塞了兩萬塊錢,你看咋給她說,就是你們后面不成,你爹你媽也愿意。

  “謝了三哥。”

  “三哥再見。”

  拎著行李,帶著李福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兩塊賀蘭硯,李安陳璇走進了火車站。

  告別了這趟短而意義非凡的禹城之旅。

  “從明天開始我們就要忙了。”

  “是從今天。”

  九月注定是嶄新的,也注定是忙碌的,對于李安,對于陳璇,對于每一個四號鋼琴教室的孩子。

  九月的上半旬。

  李安在各路朋友的幫助下,跑完了所有需要籌社審批的材料,只要找好門面,他就可以進入下一步的提交申請。

  期間除了給孩子們上課以外,他剩下的精力全部放在了書人開課前的準備工作上。

  確切來說應該是他和徐麗一同將時間精力放到了書人的工作上。

  二人一個負責老師的課前培訓與最終的課程提交方案,一個負責樂器采購周旋于書人與大偉樂器廠之間。

  最終在多方協調下,樂器定價以低于市場百分之二十五的價格簽署,由乙方代行采購,負責人李安。

  這個價格已經是徐麗能夠爭取到的極限了,簽署當天,李安第一次有種當老板的感覺,晚上他請所有書人團隊的老師們一起吃了頓飯。

  確實也該吃一頓,一是為了樂器定價超過他們的預期,二是為了犒勞每一位老師九月以來的辛勤付出。

  雖然還未招生開課,但是每個人都在努力的為著他們的共同目標努力著。

  徐麗也在飯局上發了言,代替所有老師敬了李安一杯,最近李安有多辛苦,在座的人有目共睹。

  并且只有徐麗清楚,她能和學校談到只低于市場價的百分之二十五,其中李安看似什么都沒有做,但實則是關鍵。

  她認為最后校方松口的原因還是劉振松了口,而劉振能松口,這就要說到教師節了。

  回到蓉城的當天,李安就動與林幽幽聯系,并提出了想和跑妹長期合作的想法。

  林幽幽自然是想促成二人的合作,可她代替不了炮妹做決定。

  炮妹看完自己的維瓦爾第七重奏的舞臺首演后,直接表示愿意接受這份合作邀請,并給李安打了個折扣。

  大型重奏作品一千一首,一部鋼琴重奏練習曲集三千一冊。

  這個價格對于李安來說可以說是幫他省了相當一筆錢,他本想從這里拿出一部分答謝林幽幽的搭橋牽線。

  只是林幽幽并沒有要,不過林幽幽倒是拜托了他另一件事。

  今年的教師節是老師在崗的最后一個教師節,林幽幽實在回不來,無法參與,他希望李安能帶著她的一份心,為老師圓圓滿滿的過好這個教師節。

  林幽幽的囑托提醒了李安,李安也誠心誠意的想為老師過好在崗的最后一個教師節,但是他還是把幾件事情聯系到了一起。

  可以說他正愁怎么和劉振拉近關系,林幽幽就給他出了一個絕妙的點子。

  教師節前的一天,李安帶著李福給他準備的那塊賀蘭硯去了劉振辦公室。

  本來劉振九月幾日來和李安再次接觸的過程中已經對李安積攢了幾分好感,可這幾分好感因為李安的這個舉動立馬變得稀薄,盡管他知道李安帶來的硯臺是好東西。

  因為雙方在那個時候正在為樂器定價的問題討論得不可開交。

  可緊接著聽完李安的來意后,他不知道李安的話有幾分真假,但是他愿意以私人的身份,幫李安這個忙。

  “劉校長,魏老師一輩子沒什么大理想,就是一心想把學生教好,想把蓉城的鋼琴教育發展起來,他從沒這么說過,但他始終在這么做,今年是他在校期間的最后一個教師節,我們所有魏家班的學生們想送他老人家一副字,這事師弟師妹們也只能拜托我來辦,但是我認識的人里面,只有您寫的一手好字,也只有您懂得一位將大半生付諸在教育崗位上的老教師,在面臨晚年退休時的心情和感情。”

  劉振為此準備了一天,親自做裱,教師節當天上午為老魏題字,用的就李安帶來的賀蘭硯——翰墨書香世代流芳,育人靈杰桃李滿園。

  草書如同狂風驟雨,揮灑自如,筆走龍蛇,令人目不暇接。

  李安一旁看的嘆為觀止,劉振收手停筆一眼掃去也是松了口氣。

  而那塊賀蘭硯最后并沒有被李安當作劉振幫他題字的報酬,他也祝劉振教師節快樂。

  隨后沒過兩天,徐麗和藝術教學中心的定價方案就出來了。

  只低于市場價的百分之二十五,徐麗為團隊開心的同時,也不得不說李安心思之縝密,令她佩服。

  說到教師節就必須得說說幾個孩子。

  忙完軍訓的孩子們和大師姐一起,相約教師節中午一起去了一趟云開苑,結果他們來的時候家里沒人。

  等老師回家的過程中,孩子們就在單元門口坐成一排,他們彼此交流了軍訓,交流了開學第一周。

  并且還聽季洋大師姐講了一段老師前段時間在蓉院鋼琴系的迎新大會上的發言。

  聽的他們無比開心,無比自豪。

  教師節中午,李安意外驚喜的提前了本該在兩天后才和孩子們的見面,他一共收到了七份禮物,同時他“警告”大家,以后誰也不許花錢給他買禮物,不管什么禮物。

  最后他請孩子們吃了一頓飯。

  飯間他讓每個孩子都講了講這十天來的初中體驗。

  每個孩子都發言了有三四分鐘,李安邊聽邊笑,短短不到二十天沒見,每個孩子身上都發生了許多有趣的事情。

  就是王小虎死都不讓劉豐瑞說的事,到最后大家也沒能知道是什么,他也沒能知道。

  還有就是小車,小車看起來雖然發言積極,但是小臉上卻顯得有些疲憊,更讓他心疼的是小車瘦了。

  李安明白怎么回事,老車也給他打過幾次電話。

  其實就算小車那天精神飽滿,老車沒有給他打過電話,他也知道小車自從軍訓以來很辛苦很辛苦。

  因為這一段時間,后臺顯示小車每天練琴時間平均不足兩個小時,每天中午練不上琴不說,晚上到家還太晚。

  老車已經打定主意在學校附近租個房子,并且已經悄悄聯系好了房源,就是說不通女兒,所以幾次打電話向李安尋求幫助。

  兩天后的周末,孩子們新學期的鋼琴課正式開始。

  李安借機把小車的課排到了最后,然后和小車聊了很久。

  聊天的過程中,李安更加深切的感受到小車的懂事。

  以前他只知道小車懂事,但是他從沒有聽過小車主動和他說過什么。

  那天陳璇又去了燕京,下課后家里只有師生二人,師生二人一起做了飯,小車炒了兩個菜。

  吃飯的時候小車說她確實不想爸爸和桑姨為她花這個錢,這是她第一次和家人以外的人提及桑萍,但是她又能理解爸爸和桑姨為什么想為她上學租個房子,是為了她上學方便,更為了她節省出更多時間來練琴,所以這個問題她也想通了,反正她長大以后一定會努力把這些錢賺回來就是。

  而真正困擾她的是另一個問題。

  “老師,我可能開始會有些害怕住在一個陌生的新地方,但我相信很快我就能適應,可我知道如果真的租了房子,無論我說什么,每天都會有人來陪我。”

  “老師,我不想因為我從家搬出來,把一個家拆成兩個家,吱吱晚上挺鬧的,一個人帶不了,他們的工作本來就挺累了,第二天還要早起,無論我爸還是桑姨,無論誰晚上來陪我,來的人會更累,在家獨自帶吱吱的也會更累。”

  “老師,如果只是一天兩天或是一個月兩個月,可我初中要在這上三年,高中要上三年,等吱吱再大點要上幼兒園,也需要接送,他們只能越來越忙不過來。”

  “老師,我不想他們那么辛苦。”

  當時李安聽到這些的時候,內心的震撼程度可想而知,這只是一個剛上初一的孩子啊。

  原來是他和老車,把小車對于租房子上學的想法想的太簡單了。

  他們以為孩子只是舍不得讓家里在自己身上花錢,實則孩子是真的心疼父母,雖然她沒叫過母親一聲媽媽。

  “每天這樣坐車辛苦嗎?”

  小車搖頭。

  “你瘦了。”

  小車搖頭。

  “每天練琴時間夠嗎?”

  小車盯著碗遲遲沒有回答,她不能騙老師,但也不想老師為她操心。

  還好那時李安跟著笑笑沒再問什么,“快吃飯,這個辣椒炒肉有你爸爸幾分味道,不錯昂。”

  小車好像一下又開心了,呲牙間,仿佛那個午后的風之少女又回來了。

  只是李安看的到,孩子眼明亮的瞳深處已經悄悄少了些什么,取而代之的是又多了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夸小車,小車肯定開心,他也知道小車不希望自己跟著一起擔心。

  飯后小車非要幫把廚房餐廳收拾完才離開,李安擰不過,便隨了小車。

  當時小車走的時候整個家都干凈許多,也確實,最近陳璇隔三差五去燕京,他也整天外面奔波,家里的衛生確實沒有之前保持的那么好。

  可能屬于她和陳璇快節奏的生活模式已經來了,有些事情他們也不可避免,比如偶爾忙了一天回來偷個懶。

  就在李安奔波的每一天,陳璇更像是吃了興奮劑。

  自從禹城歸來,陳璇第一時間聯系了肖老師,然后開啟了燕京蓉城兩頭跑的生活,期間還回了趟煙市。

  準備專業考試,準備法語考試,辦簽證,時不時聽聽梁玉丹給三個藝考生上課,為陳梓童馮可可幾個孩子做交接,用一個字來形容陳璇九月的上半旬,就必須是“緊。”

  陳璇像是不愿意放過每一分每一秒,李安有時看著陳璇這樣他都心疼。

  可他知道陳璇是為了什么,所以他能做的只有讓自己也不浪費每一分每一秒。

  索性九月上半旬結束時,趕巧陳璇從燕京回來,晚上兩個人面對面坐在床上,彼此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因忙碌而帶來的踏實與安心。

  不光忙碌了,他們都忙碌出了結果。

  如果不出意外,陳璇下個月就能和葉欣怡一起提前出發,利用旅游簽提前去參加專業考試,這樣陳璇就能為未來節省出三個月的時間。

  而李安的收獲自不必多說,超出他預期的樂器定價,和劉振建立起了不錯的私人關系,個人學校開辦的籌劃手續陸續完成,藝考生們月考取得優異成績,教師節上更不用說了,魏老師看到那副字的時候,當場就摸了眼角。

  最后老爺子什么也沒有說,只是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九月上半旬有哪些讓李安感到苦惱的,一是小車的問題,一是租房選址。

  兩件事對于他都是迫在眉睫的,相對而言前者比后者稍微急一些,因為上辦旬他的工作重心不在找地方上。

  而小車每天還在擠公交奔波,孩子又和他說了那樣一些心里話。

  所以作為小車最喜歡的李老師,他覺得自己應該為這一家人做點什么。

  那晚和陳璇聊到最后,李安說了車琳家目前所處的困境。

  陳璇聽完笑了笑,說:“我倒是有個主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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