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欣回到住所第一時間給林幽幽去了一條信息，緊接著林幽幽的電話便打來了。
兩人一直聊到林幽幽的窗外夜幕降臨還沒有掛手機。
這對多年老友上次這樣聊天還是林幽幽準備畢業論文那段時光的某晚。
那時初到深市的慕欣已經在深市遇到了她的前任老板。
那個電話里慕欣告訴林幽幽，說自己的運氣太好了。
林幽幽提醒她一個人在外面要多留個心眼。
今天的電話里，慕欣依舊笑著說自己運氣太好了。
這些年時間從她身邊帶走了許多東西，卻始終沒有帶走那個從維也納相遇便一直關心愛護她到今天的幽幽姐。
與其說她決定去蓉城，不如說是幽幽姐在她最迷茫的時候給她指了一個方向。
幽幽姐讓她再好好考慮一下再做決定，她覺得自己沒什么可考慮的。
父母身體健康，支持她留在外面闖蕩，她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正是努力拼搏的年齡，可以迷茫，甚至可以暫時沒有方向，但一想到未來就會渾身打滿雞血的連鎖反應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缺失的。
慕欣沒去過蓉城，更沒有在現實中見過他的新老板。
她對蓉城的印象是留學時幽幽姐帶的火鍋底料。
對李安的印象是星海杯決賽上，李安即興奏完最后一個樂章，在謝幕時主動去擁抱指揮那一幕。
穆欣認為接下來的旅程對她而言是一個全新的挑戰，她喜歡挑戰。
新的環境，新的老板，新的同事，所有的一切都是全新的，她希望這次她能夠在一個地方待久點。
“萬一免試沒通過怎么辦？”
穆欣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有這種可能嗎？”林幽幽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入職前你們應該有一個培訓。”
穆欣：“內容是？”
林幽幽：“教學培訓。”
穆欣：“不會是要教我們如何上課吧？”
林幽幽：“我知道你的教學能力很強，但我提醒你，別小看新老板的教學能力，我遠不如他。”
穆欣驚：“不是吧，他不是搞演奏的嗎？”
林幽幽笑：“舞臺只是他的副業，確切來說，他是一名鋼琴老師。”
穆欣：“？！”
林幽幽：“不說了，等到了蓉城你慢慢去了解吧，住宿的問題我明天和他說一聲，他應該很快就能幫你解決。”
穆欣：“謝啦林姐。”
林幽幽：“不謝，明天再聯系，晚安。”
林幽幽的平安夜當天和穆欣通了三個小時的電話，陳璇和德伯斯特夫婦以及另外幾名長笛學生共度了一頓繁盛的大餐，李安則是收到了一個意外的蘋果。
讓時間回到燕京時間24日晚十點。
李安結束練琴從書房走出，小車的小屋門還是緊閉的。
見小車還在做作業，李安悄聲來到飲水機旁，正準備接水。
“誒？”
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就被放在桶裝水上，顯眼地讓人一看就是有人特意把這個蘋果提前放在了這里，然后等待有人來接水。
李安取下蘋果上的便利貼。
老師平安夜快樂！
圣誕節一早李安收到了老李發來的信息，一連串的快遞單號。
李安給老李轉了五千塊錢，等他再次看到手機的時候老李把錢給他退回來了。
還會拒收？李安對此是有些意外的。
退回來就退回來吧。
淘好米，定時蒸飯，冰箱里拿出切好的肘子，做好午飯準備工作，李安回書房給楊雙羽和楊慧各上了一節網課。
隨后劉子毅來家里上課，他盯著劉子毅練到中午十一點半。
對于劉子毅今天的表現，他還算滿意，至少能彈把曲子彈出個輪廓了，真的是不容易。
下課后李安送劉子毅到門口，劉子毅走出屋門轉身又和他鞠了一躬，“謝謝李老師，李老師再見。”
“再見，回去好好練，明天上午稍微早點吧，八點整過來。”李安吩咐。
劉子毅點頭：“老師您快把門關上，樓道冷。”
孩子各方面是真挺不錯的，就是鋼琴底子一言難盡。
全然不知老湯已經抵達了蓉城，中午吃飯的時候師生二人繼續討論浪漫主義時期的作品結構。
在談到肖邦作品時，小車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老師，肖邦是不是不會寫奏鳴曲？”
此言一出，李安就警覺起來：“誰說的。”
小車：“舒曼說的。”
李安：“那舒曼后面怎么說。”
小車：“大課間打鈴了。”
李安：“抽時間繼續看下去。”
小車：“嗯！”
李安：“我雖然不是非常贊同你利用下課時間看書，但是如果你一定想看的話，我希望一定只是在下課的時候，”
小車：“保證。”
李安：“吃飯，多吃點肉。”
小車：“老師你也多吃肉。”
李安：“今天的菜是不是有點咸了？”
小車：“我覺得不是咸，有點像用意大利風格演唱柏林樂派，另一種風味。”
李安：“這么說的話，那昨天的干撈面就是純正的古典風格。”
小車：“哈哈哈哈哈！”
師生二人中午吃的是辣爆豬肘，老湯在之前住過的酒店辦理好入住后，直接出門找了一家399的單人海鮮自助。
頗有點報復性消費的感覺。
熟悉的招牌，熟悉的感覺，吃飽喝足，老湯漫步在街頭，這種閑適感實在讓他沉醉。
至少從這一刻開始的接下來兩天，他不打算讓自己從這種夢幻般的感覺走出來。
轉得差不多了，他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打什么網約車。
“蓉城音樂學院，廣源校區。”
到了地方，老湯學校里轉了起來。
還是漫無目的地轉，他絲毫沒有指望和薛莉來一個偶遇，反正他人已經到這了，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見兩個手持花束的女孩正著急從他身邊走過，這場景老湯再熟悉不過，肯定是有音樂會。
于是他就跟了過去，果不其然，劇院大樓門前的led屏幕上正滾動著演出預告，門旁兩側還貼著各種各樣的音樂會海報。
又是熟悉的一幕，一年兩次，一次是五六月份，一次是十二月份一月份，全國各地的音樂類院校應該差不多都是如此。
這么多演出，沒票能進去看嗎？
不用考慮有沒有票，直接往里走就行了。
“歡迎歡迎，圣誕快樂。”
瞧見了吧，不但能直接進，特殊日子還有禮物相送。
“謝謝，圣誕快樂。”
接過一名男孩遞來的小圣誕帽，老湯壓低帽檐走進了音樂廳。
和他料想得差不多，演出馬上開始，偌大的音樂廳卻沒有多少人。
沒有意外，就是幾個家長，幾個舍友，幾個系友，幾個朋友。
老湯找了個角度極佳的位置坐下，沒一會主持人就登臺了。
這場演出是經典音樂劇，貓。
看了貓，又看了一個民樂專場，老湯不偏不倚，蓉院的民樂是真牛逼，就比他們海院差一點點。
但是他更愿意在這看民樂的表演，因為演出開始前還有人下來給他們發小零食和飲品。
只這一點，能把他們海院的民樂系爆出翔。
看完民樂系的演出，老湯又聽了一場獨唱音樂會，唱得是還不錯，只是他連夜忙碌奔波的疲憊來了。
演出中場休息時，他悄聲離開了音樂廳。
出了音樂廳的門，天色已經昏暗下來。
下午的演出基本結束了，音樂廳門前也不復他來時那般熱鬧。
就在這時一男一女兩名學生模樣的人抱著一卷海報走來，男生邊走邊四處觀望，頗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老湯一眼便看明白了怎么回事，兩個人是來貼演出海報的，估計年級也不高。
兩人經過老湯身邊掃了一眼，男生顯得更加不自然，老湯見狀走遠了一點。
“貼這行嗎，離門最近。”女生問。
男生：“應該可以吧，民樂都演完了。”
女生：“那來吧。”
老湯沒忍住：“你們是晚上的演出嗎？”
二人聞言忙回過頭，以為不遠處的師哥是民樂系的，男生小心回答：“師哥好，我們是后天的演出。”
老湯就知道：“那我建議你們今天先別貼，明天肯定還有別的系有演出吧，你們今天貼了，明天肯定得被別人蓋住，之后你們還得再帖。”
男生一聽忙解釋說，“謝謝師哥，我們就是想貼個顯眼的位置拍個照片做宣傳用。”
老湯聞言歉意一笑：“.抱歉，打攪了。”
女生擺手：“沒事師哥，那我們貼這行嗎？”
說著指了指民樂的海報。
老湯：“沒問題啊，我又不是民樂系的。”
哈哈哈哈——
三個人都笑了。
男生見老湯挺有意思，一邊展開海報一邊主動問：“師哥您是聲樂的嗎？”
“你聽我這嗓子響唱聲樂的嗎，”老湯笑了笑，“我是鋼琴系的，畢業很久了。”
女生：“哦哦，鋼琴系的演出都在元旦之后了。”
男生：“拿好拿好，你抓住兩個角。”
老湯見狀上來幫忙：“來，你倆一人抓一頭，膠帶給我。”
粘海報這事老湯是最有經驗的。
“謝謝師哥。”
“謝謝師哥。”
“客氣。”
有了老湯的幫忙，二人的效率立馬上來了。
三下五除二，海報就平平整整上了墻。
“哎你倆是什么系的。”
男生：“我們都是流行的。”
流行的？
老湯一聽頓時不淡定了，嘴里哦哦著，轉臉看向眼前的海報，借著門前的燈光，他的目光快速劃過五顏六色的海報封面，忽然目光定在主唱后面的名字上。
薛莉。
一時間，老湯有種極為真實的感覺，仿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后天下午四點半，最后一場。”老湯喃喃自語道。
女生：“嗯嗯，師哥你要來看嗎？”
男生：“師哥你來吧！我們給每一位到場觀眾都準備了小禮物！”
老湯：“那看來我必須得來了。”
男生：“師哥怎么稱呼。”
老湯笑了笑：“就叫我馬邦德吧，再見二位。”
女生：“師哥你可一定要來啊！”
老湯轉身揮揮手：“一定，說話算數。”
望著馬邦德師哥離去的背影，二人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又覺得非常有趣。
男生：“馬師哥應該不是蓉城人。”
女生：“哇塞，這都被你聽出來了，我好崇拜你哦。”
男生：“有點意思，我喜歡他。”
女生：“變態。”
男生掏出手機快速編輯起來，女生問：“你干嘛？趕緊拍照啊！”
男生：“別急，我先問問季洋認不認識馬師哥，說不定馬師哥也是魏主任的學生。”
片刻。
男生撇撇嘴：“她不認識。”
隨后二人拍了幾張照片發到了樂隊群里。
老湯聽了一下午演出，李安去藝考部上了課，其間他接到了兩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是實驗高老師的，高老師想請李安去給他們學校指導指導節目，李安一口答應了。
二人約好明天上午十點。
第二個電話就更是好消息了，林幽幽來信了，穆欣決定來蓉城。
沒人知道李安在得知這一消息時的內心感受，穆欣的簡歷他這幾天不知看了多少遍。
如果穆欣真的愿意來，那他就徹底有底氣了。
雖然電話里林幽幽電話里沒有具體告訴他穆欣為什么決定來蓉城發展，但林幽幽告訴他穆欣肯定不會回老家。
言外之意頗有一種你有本事你就把她留在蓉城的感覺。
對于穆欣為什么不會回老家以及穆欣為什么離開深市，這兩點林幽幽沒有說，李安也沒有多問。
在李安看來林幽幽既然能把穆欣介紹給她，人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他絕對放心，再者那個成年人沒點隱私和過往，李安也無意窺探他人。
不就是要住宿需求嗎，這點李安和徐麗早就溝通好了。
入職的老師都有食宿補貼，對于家不在蓉城的老師，只要對方有住宿需求，他們就會解決。
對于穆欣這樣的老師，還是林幽幽推薦過來的，那就得更加貼心地去解決。
李安問林幽幽穆欣對于住宿方面有什么要求，林幽幽直接把穆欣的微信推了過來。
只不過兩個小時過去，穆欣還沒有通過他的驗證。
“馬邦德？”
排練室里，所有人都看向了季洋。
薛莉：“洋洋，是不是你師哥？”
季洋搖頭：“不是，不是不是，我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有可能是，我問問老師。”
眾人期待地看著季洋掏出手機。
鼓手：“洋姐，讓咱師哥多叫點人來啊！”
貝斯：“至少咱師哥必須確定要來啊！”
對于一支新成立的樂隊的第一場演出，每一名觀眾都是無比珍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