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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子彈底牌?上來就是一巴掌

  去廣市?

  徐麗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元旦過后的期末考試,如果她沒有記錯,李安的正式演出之前還要去廣市彩排一次。

  "下午你給我回信息那會我正在方指家,廣交那邊時間定了,下周周末我們得過去彩排。"

  "我們彩排就是和樂隊,指揮講處理,一開始我還真沒尋思帶小虎過去,結果今天和方指聊彩排的事,我就想到昨天晚上他在指揮臺上那個小模樣。"

  "指揮學習不同於器樂,實踐學習的機會太少了,像這種現場觀摩職業樂團排練的場合更是難得,我就問了一下方指。"

  "方指說好啊。"

  聽到方指說好啊,徐麗實在忍不住開心。

  李安:"我一想一個也是帶,兩個也是帶,正好車琳過完年就要參加小肖賽了,帶她去外地的大音樂廳感受一下。"

  徐麗:"車琳最近準備得怎么樣?"

  李安:"挺好,就等寒假了,到底還是上初中了,練琴時間辦法保證。"

  徐麗:"家里已經打算讓她走這條路了嗎?"

  李安:"差不多吧,但是走不走學習都不能放下,先熬過這幾年吧。"

  徐麗:"車琳沒問題的。"

  李安:"但愿吧,哎,有時候想想還挺捨不得的這群孩子長大的。"

  徐麗笑了笑:"當父母的或多或少地都會有這樣的想法,等陳老師回來你們也抓緊。"

  李安:"我們還早著呢,我估摸等我倆的孩子到了真正學音樂的年齡,小虎車琳他們都能當她的老師了。"

  徐麗:"多好啊,也算是一種傳承。"

  李安:"怎么聽起來差輩了呢。"

  哈哈哈哈——

  小區門口下車,李安和徐麗約好明天下午一起出發。

  "租房合同放你那吧?"

  "都一樣,徐姐你收好就行,明天見。"

  "明天見。"

  揮別李安,徐麗駕車離去。

  剛才她本想叮囑一句,但是最后她也沒開口。

  對於兩個孩子做伴一起去廣市這件事,她當然是開心的,只是礙於一些客觀情況她還是有些擔心。

  不過她相信李安能安排好。

  到家之后徐麗一時無事可做,便想幫兒子提前收拾一下行李。

  可走到兒子臥室門口,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孩子大了,她也不好隨便進出孩子臥室了。

  算了,等他回來自己收拾吧。

  李安回到家,書房里正傳來瑪祖卡。

  "彈你的。"

  推門走進書房,李安直接穿過小車身邊來到了小黑前坐下。

  下午方永波最后讓他回來再琢磨一下華彩部分,這是二人下午討論出的結果。

  從某些角度而言,方永波讓他再琢磨琢磨無疑是一種對他思路的認可,只是基於舞臺的復雜性,方永波也不敢在今天斷言正式演出就用他下午所展示的版本。

對此他非常能理解,他也沒想過一定  要如何。

  對比他剛知道自己要和廣交合作時的興奮,現在他早已平靜。

  平靜當然不是說他沒有了期待,相反平靜過后的思考讓他從勃二的譜面里發現了更多可能性。

  若將他放在夏季音樂節時的狀態,他恐怕只會一門心思按照自己當下的狀態向前沖,那種狀態對現場演出的確有加持特效,而代價是他必然會錯過一些其他可能性。

  從衝動的我要一種感覺,到自我平靜再去發現更多感覺,縱向對比,李安還是能從中發現自己這一段以來的進步。

  大概這就是一個演奏者走向成熟的必由之路吧。

  "噹!"

  一記絢爛的和弦忽然從小黑的琴箱里爆發升起,書房內的和諧霎時被打斷。

  早已習慣各自練習的小車此刻也停下雙手向老師望去。

只見老師又是一記和弦擊出,詩意非靠憂鬱而借靈動的一層暮色情緒頃刻填滿了小車的心房,好美  可就在小車還沉浸在這曼妙的體驗中時,和聲如同放飛的鴿子,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好難受啊!

  "怎么停下了?"李安收手看向小車。

  小車以為是自己停下才導致老師也停下,忙說:"老師你彈,我就是想聽您彈這一段。"

  "彈完了啊,"李安笑著拿起手機,"十點了,我們結束吧。"

  彈完了!?

  怎么可能,緊接著小車想到老師上次和她提到過的一個名詞。

  "老師,這就是您上次說的和聲的重力嗎?"

  李安轉頭:"你能感受到?"

  小車點頭:"能。"

  李安將手機放下:"說說感覺。"

  小車想了半天,"老師我說不出來。"

  李安也不失望,一笑:"去吧,煮牛奶去吧。"

  小車煮完牛奶小跑回到客廳,"老師,我想到了一種感覺,你剛才一共彈了三個和弦,第一個和弦出來的時候就給我的感覺像是要終止了,結果第二個和弦出來不是終止,可讓我有了更強的感覺要終止了,然后您彈出第三個和弦,當時我就覺得好美,腦子一下就被抽乾了,想等第四個和弦出來,我當時覺得第四個和弦一定是終止,結果您不彈了。"

  一頓,"老師,真的結束了嗎?"

  李安點頭:"沒錯,結束了。"

  李安笑:"怎么?這么難受嗎。"

  小車放下奶鍋,她真的不愿意相信到那就結束了。"老師,你沒騙我。"

  "你再回想回想,剛才最后那個和弦是不是終止。"李安引導。

  小車回想剛才的音響效果,片刻,從理論上來說確實是終止,可是音樂給她的強烈感覺就是最后一幕還沒有到來。

  忽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從小車腦海里冒出。

  "老師,您是故意的嗎?"

  李安:"不然呢?咱們也得考慮一首作品那么長,不能一下就讓觀眾滿足了吧。"

小車緊忙  問:"那最后是什么樣的呢。"

  李安:"最后嘛,你猜。"

  小車正聚精會神,結果一聽你猜整個小人都繃不住了,"老師"

  "坐下喝奶。"見孩子臉上都出現怨念了,李安也不逗孩子玩了,"我現在告訴你后面是什么樣子的,你只能想像,又聽不到。"

  小車撓撓頭,心想也是,接著嘆了口氣,嘟囔著小嘴略有些不甘心:"我們也聽不到。"

  小車知道老師剛才彈的是勃二第一樂章的華彩,后面還有那么多音符,就算老師告訴她那股情緒最后在哪幾個音符收尾,她也聽不到老師現場彈。

  因為老師演出那幾天正是他們期末考試,哎~不然她都想自己偷偷買票去看老師演出。

  反正她已經知道火車怎么坐了。

  "萬一你能聽到呢?"

  小車一愣,轉臉小表情變得異常精彩。

  "琳琳,和你說件事。"

  "一月五號六號我要去參加二彩,我打算帶你一起去。"

  "啊?!!"

  "噓噓,冷靜點,坐下。"

  小車一把捂住嘴坐下!

  "我已經和你爸說了,你爸也同意了,到時候提前和學校請個假,我們四號傍晚出發,想去嗎?"

  小車猛點頭。

  李安笑:"不過我先和你說,可能去了你也聽不到最后你想聽到的東西。"

  小車接著露出疑惑目光。

  李安沒法和孩子解釋這個問題,剛才小車聽到的華彩段落和他在方永波家彈得又不一樣。

  算是下午的升級版。

  也算是他為這次演出留下的一發子彈。

  為什么沒有給方永波彈這版,因為他自己也沒有想好這發子彈到時候會打在哪。

  就看二彩現場了,整個樂團全體就位,這才是勃二,他才能更明確這顆子彈打在哪里才是最合適的。

  如果勃二是他的個人秀,他可以打在任意發射。

  勃二先是一首交響樂作品,不是他的個人秀,這一點他始終清楚。

  當然,到時也有可能根本打不出這顆子彈,或者由其他聲部代發,這些都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事情。

  不過至少今天她已經和好小車分享了一部分。

  和聲的重力,就是李安本次為與廣交合作準備的最后底牌。

  "琳琳,你要知道,歷史有許多種類的偉大鋼琴作品,有一類偉大鋼琴作品的偉大之處不在於他的旋律有多美妙,不在於他所給人帶來的絕佳欣賞體驗,更不再於它宏大的敘述,而在於它服從音樂。"

  小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老師,王小虎說勃拉姆斯第二鋼琴協奏曲是一首交響樂。"

  李安疑聲一笑:"他什么時候給你說的。"

  小車:"好早了。"

  李安:"他說得沒錯。"

  小車嘻:"明白啦。"

  接著重新端起奶鍋喝了吹了起來。

  "對了。"李安差點忘了,"王小虎也去。"

  小車一聽更開心了:&quo

  t;太好了!"

  李安樂:"你也覺得應該帶他。"

  小車點頭:"他比我更適合去,他每周回家都會在網上找指揮家排練的視頻看,一邊看一邊查詞典。"

  李安:"詞典?音樂詞典?"

  小車:"不是,是英語詞典,好多排練視頻都是英語字幕,他看不懂,就不停地暫停。"

  李安:"行,可以。"

  小車:"方伯伯排練肯定說漢語,不用查詞典了,他肯定很開心。"

  李安:"有點道理。"

  小車:"老師,他知道了嗎?"

  李安:"不知道,還沒告訴他,你別提前告訴他。"

  小車:"嗯,老師,今晚的卡農排得順利嗎?"

  李安:"挺好,你別說,王小虎這學期鋼琴進步挺大的,你發現了嗎?"

  小車:"是,感覺他彈東西有形狀了。"

  次日上午,李安在家練了一上午琴。

  十一點半做飯,小車回來剛好趕上飯好,飯間李安叮囑小車下午自己吃飯。

  "看完你師姐的演出我就得去書人了,晚上管樂團還要排練。"

  "老師記得幫我錄像!"

  "放心吧,今天晚上如果時間充裕就別練瑪祖卡了,瑪祖卡可以放一放了,練練夜曲和圓舞曲。"

  "嗯!"

  小車午休起床去上學,李安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等徐麗的空檔他訂了一束花。

  三點接到徐麗電話,他下樓,二人出發前往了蓉院。

  此時蓉院演播廳剛剛結束了一場古箏的音樂會,下一場是管弦系的弦樂四重奏,隨后便是流行系Toto樂隊的演出。

  一到演出季,蓉院門口就很難停車,對此李安有著非同尋常的經驗。

  "徐姐我們不往前走了。"

  過了十字路口,距離蓉院還有一公里的地方,李安掉頭將車停在了全季酒店門口。

  "今天學校門口肯定不好停車。"

  聽著李安的解釋,徐麗不知如何是好,大哥,學校門口不好停車她能理解,但也不至於停這么遠吧。

  好吧好吧。

  兩人下車,李安正得意今天自己一把就將車停到位,轉眼間整個人愣住了,只見一個戴著帽子的背影正推著行李箱要走進酒店大門。

  老湯?!

  再仔細一看,這不就是老湯的迷彩行李箱嗎?!

  "草了。"

  李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表達什么,兩個人前天晚上還在網上聊天,今天對方就出現在他眼前。

  這貨來散心也不和自己說一聲!

  徐麗順著李安的目光望去,也是有些眼熟:"他是?"

  "湯少沖!"

  隨著李安一嗓子,酒店門前的身影猛然回過頭。

  隔空四目相對,一個滿眼"憤怒",一個滿臉"笑意"。

"什么情況  李安大步朝著老湯走去,老湯也快步迎上。

  "什么什么情況?"老湯本來尋思今天看完薛莉的演出再聯繫李安,既然現在碰到了,那正好:

  "我不是和你說了嗎,我要來投奔。"

  投奔?!

  "你剛下飛機?"李安根本沒把對方的投奔當回事,語氣里有些責怪,"你要來怎么也不和我說一聲。"

  老湯心笑你怎么還不信呢,接著目光來到徐麗身上,他記得這一位:"好久不見徐姐。"

  徐麗笑:"湯老師。"

  李安嘆:"也好也好,出來散散心也好。"

  老湯:"不是,李安,實話和你說了,我已經決定好了。"

  一頓,"如果你這邊還沒招夠老師,我打算明天正式提交一下我的求職申請。"

  見李安的眉頭已經擰成了川字,老湯又笑了笑:"但是今天不談工作。"

  緊接著老湯的后背差點被李安一巴掌打穿。

  很疼,但很真實,很開心。

  "就差你了。"李安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

  "這不我來了嗎。"老湯想到林幽幽昨晚給他說的話,嘴角一揚。

  果然如幽幽姐所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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