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轉眼過去。
沒等到李安回信息，小米老師先等來了尿意。
順便洗了把臉。
再回到臥室，她再無睡意。
與其說緊張，不如說她此刻處于一種亢奮中。
再過幾個小時就要上考場了，她應該不會出現忘譜之類的問題吧。
想到自己如果真的出現忘譜的情況，她第一反應并不是關心考試結果，而是腦海中浮現出一副李安嘲笑她的情景。
想得美！
手機床邊一扔，陳璇來到書桌打開電腦翻起了論文。
李安確實沒看到陳璇的信息。
倒不是她和徐麗穆欣兩位女士聊天忘了時間。
他就是和二人說著話，腦子里也時不時閃出陳璇要考試這件事。
可誰能想到陳璇起那么早，早晨九點考試，半夜四點多就起床？
另外他的手機也確實不在身上，剛才去給高大爺開門的時候，他就把手機忘在櫥窗旁的那臺鋼琴上了。
本來要給徐麗發信息的時候他也能去找手機，可徐麗比他快了一步。
「我們不是不可以調查一下附近的中老年市場。」
徐麗聽完高大爺的事情聯想到許多畫面。
可李安卻對此搖頭：「未來如果條件允許，我們可以考慮加入線上業務，在針對成年人的教學板塊里嘗試一下，但眼下實在沒必要花費這個精力。」
在李安看來高大爺的情況只屬特例，不具普遍性。
對于中老年朋友可以用守株待兔的辦法，就像今天，但若是要投入資源主動出擊，那實在沒必要。
李安繼續說道：「如果說哪個樂器最不適合老年人學，那一定是鋼琴。」
穆欣不解：「難道不是小提琴嗎？」
李安：「我說的是不適合，并非說難度，論難度，自然是小提琴難，可你不能按照學生學樂器的思維來考量中老年朋友。」
「第一，學樂器的初衷是什么？」
「先說孩子。」
「一部分來自家長的動機，可能是為遺憾找補，可能是不想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也可能是二者都有。」
「另一部分是孩子自身對音樂有一些興趣。」
「這里有關鍵點，主動性。」
「您二位肯定都經歷過這樣的畫面，阿欣你在機構里有沒有見過不知道要選什么樂器的學生？」
穆欣：「太多了。」
李安：「徐姐就不用說了，當時王小虎還是你們幫他選的鋼琴。」
徐麗：「他當時就不想學音樂。」
李安：「所以大部分孩子他是處于一種被動的學習狀態，車琳和小北為什么從開始就肯練琴？倆孩子是喜歡這件樂器在前，學在后，這種孩子多半能在課后自覺去練琴，和性別沒關系，咱說王小虎現在多知道努力，這是真喜歡了。」
「真喜歡就會動嘛。」
穆欣忽地一笑。
李安樂：「怎么著？」
穆欣：「那要是暗戀呢？」
三人齊笑。
李安：「你可以把暗戀認為是真喜歡的一種，可真喜歡在這里做動詞。」
徐麗：「李老師說得好。」
穆欣：「李老師說得好。」
就在這時噔噔噔的下樓聲傳來。
三人望去，老湯出現在樓梯口。
「徐姐。」老湯先和徐麗打了聲招呼。
「怎么了？」李安問。
老湯：「拿個五線譜本。」
穆欣：「大爺怎么樣？」
老湯：「第一次摸鋼琴還有點沒找到狀態，但態度沒的說，從開始上課到現在手沒閑著。」
李安：「恰好時間，55準備下課。」
老湯壓低嗓門：「這有可能是咱們第一個學員，不給多上一會？」
李安擺手，老湯明白了。
老湯取了譜本上樓后，李安接著說道：「這就是喜歡，他就會愿意彈，主動地彈。」
「主動就是中老年朋友的特點。」
「就說這個高文昌大爺，據他自己說，這幾天他每天白天上午都經過店門口看看。」
「今天一進店，先說自己吹過口琴，又說想讓孫子學鋼琴，最后又問咱們這有沒有成人課程，他心里是很明確的，所以我剛才和穆欣說不是真的因為我說了什么，是他本就有自己想學琴的想法，并且這個想法應該已經醞釀很久了，只是他今天進了這里，要是他去了別家店，多半也能被留下來。」
「所以不同年齡的人學習動機是不同的，我們在與潛在學員溝通初期一定要謹記這一點，不能套用一個公式。」
「說到咱們接下來的招生，要切中要害，發掘家長帶著孩子來到這里的動機，然后肯定他們的動機，之后我們就會逐漸掌握主動。」
二女點頭。
李安：「第二，場景。」
「小提琴再難，它也方便攜帶。」
「還是回到第一點，動機，中老年朋友是一個缺乏交流的群體，他們選擇學習一件樂器更像是選擇了一種新的社交方式。」
「甭管拉得怎么樣，叫上樂友老張老李，隔三岔五隨便找個地方大家奏一奏玩一玩，又交流了音樂，又見了老朋友，還易于建立新的朋友關系網絡。」
「鋼琴這里就受限制了，它不易攜帶啊，而且一臺鋼琴多少錢，一把葫蘆絲多少錢。」
穆欣：「確實，這么說確實鋼琴是最不適合中老年人朋友選擇的樂器。」
李安：「除非真的喜歡。」
穆欣：「這種情況想來也不多。」
李安：「所以我說高大爺是特例，除非哪天有老年大學或是什么社區平臺主動和我們聯系想要合作，那可以展開一下。」
「那通過場景，我們再回到招生問題上，同樣三百二塊錢的課程，我們能為學員提供什么樣的附加價值。」
穆欣：「舞臺。」
李安：「舞臺是展現自我展現音樂的場景，不僅僅是我們自己的舞臺，我們能夠為學員提供各種各樣的舞臺，也就是各種各樣展示學習的場景。」
徐麗：「活動。」
李安：「等明天咱們開會再說這個事情，關于今年的活動方案我已經構思了一部分，明天大家也提提意見，我們再一起完善一下。」
徐麗：「明天周六，那他們在哪上課，還在家上嗎？」
李安：「我還沒問，下周期末考試了，我估計這周都得請假，看吧，要上課就來這，小虎明天上課嗎？」
徐麗：「我說了可不算。」
就在這時徐麗手機響起，徐麗接起電話就往門外望去。
接著就見一個快遞小哥抱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箱子出現在門口。
一分鐘后。「這啥啊徐姐？」穆欣好奇地問。
徐麗抱著箱子走來，「咖啡機。」
「好家伙，」李安上前幫忙，「動作夠快啊，這以后咱們咖啡自由了唄。」
穆欣：「哈哈哈。」
徐麗：「對了，這個走公 司的賬。」
李安：「你是財務，這種事你以后和你自己報備就行了。」
徐麗樂：「那就謝謝老板了。」
這邊徐麗穆欣二人研究咖啡機，李安一摸褲兜才開始找手機。
鋼琴琴板上找到手機，拿起一看，看到陳璇的信息頓時間整個人都慌了。
怎么起這么早？
還緊張？開玩笑吧！
接著一個視頻打了過去。
視頻響了得有二十秒才有回應。
看到陳璇狡黠的笑容出現，他第一時松了口氣。
「什么情況啊小米老師，也是老選手了。」
視頻對面陳璇問李安剛才在干嘛。
「剛才來了個大爺。」
李安一通講完高大爺的情況，陳璇聽得哈哈直笑，稱李安連大爺都不放過。
「別說大爺了，來個大娘也不能放過啊。」
和李安說了幾句話，陳小米老師心里又松弛了幾分。
陳璇：「不說了，你趕緊忙去吧，我打算再睡一會。」
李安：「確定電話能打通，我一會叫你起床，你自己也定上鬧鐘。」
陳璇：「放心吧，我電腦的鬧鐘都定好了。」
李安：「睡吧睡吧，我今天沒別的事了，就等你考試結束。」
陳璇：「別，沒事你就找點事，別給我壓力昂，我昨天已經和我媽說了，不要給我打電話。」
李安：「ok！睡醒給我說一聲。」
說完李安直接掛了視頻，看來陳璇的狀態不錯，這就行。
忽然。
高文昌的師生指數提升至34
這？老湯不好好上課干嘛呢？
李安頓感不妙，這老爺子他是準備給老湯帶的啊。
給穆欣租了房子，沒有給老湯租，雖說工資條里有住宿補貼這一項，可李安心里還是有點過意不去啊。
高文昌的師生指數提升至52
二樓一號琴房。
高大爺越聽越覺得不得了，原來小李，不不不，李老師，李大師，真厲害啊。
開始他真以為李安是前臺，原來人家是這個學校的校長，本身還是專業演奏家。
也難怪說的那些個話，現在再回想一下，也確實是他沒往那邊想，他稍微想想就能察覺到不對，李安怎么可能只是個普通的員工。
高大爺感嘆，「你們都太厲害了，佩服佩服。」
老湯笑道：「您才最值得佩服。」
高大爺朗聲一笑：「那咱們今天就到這，回去我好好研究一下五線譜，辛苦湯老師了。」
老湯：「不辛苦，您沒問題，您只要記住這第二線和第三間任意兩個音，剩下的都能推出來了。」
高大爺點頭：「嗯嗯，那咱們下去說說報課的問題吧。」
老湯：「好嘞，您這邊走。」
帶著五線譜本，老湯和高大爺下了樓。
李安聞聲早就準備好，見二人下樓他上前笑道：「高叔體驗如何。」
再見李安，高大爺實在叫不出小李了，「我收獲很大啊，湯老師講得太精彩了，謝謝湯老師，也謝謝李老師。」
李安忙擺手：「別，您叫我小李就行，我也是給他們打雜的。」
眾人笑。
接著高大爺笑聲一收：「李老師咱們具體說說報課的問題，我的情況湯老師應該也了解了。」
李安點頭：「嗯嗯。」
接著看向老湯，「湯老師。」
所有人看向老湯，高大爺的表情非常認真。
老湯：「高叔的底子很好，主要體現在節奏感方面，基本節奏型都能掌握，雙手之間的協調性不錯，高叔已經可以雙手同步演奏doermifasol的上下同步進行。」
穆欣：「哇。」
高大爺忙說：「主要是老師教得好。」
老湯：「不不高叔，有什么說什么，您確實比我預想中學得快。」
李安接過話：「說說問題。」
老湯：「高叔不識五線譜，這個要從頭開始。」
李安打斷：「我們有簡譜鋼琴譜，這里可以直接跳過。」
高大爺：「不不李老師，我得學五線譜，我想正規地學。」
李安：「是這樣高叔，正規是指坐姿，指法，奏法，這些東西和樂譜本身關系并不大，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直接從簡譜開始，我們的進度可以快很多。」
高大爺咧嘴：「我明白，慢點沒關系啊，我一個老頭有的是時間琢磨，我就想按照五線譜學。」
李安：「好好，那如果這樣的話。」
高大爺：「就按你剛才說的，坐姿指法奏法這些內容都包含在里面，再加上五線譜，我大概需要多少課時能初步彈出山楂樹，還有到時候我就想讓湯老師給我上課，我不清楚咱們這里是不是不同的老師收費還不一樣，反正我就找湯老師了。」
李安一聽這話，心說這老爺子可以啊，他還擔心老爺子要找他上課：「沒問題，到時候就安排湯老師給您上課，另外我們這里的課時費是統一的，無論哪個老師給誰上課，單價都是三百二，我也是三百二。」
你也是三百二？高大爺還以為以李安的身份，上課怎么也得收五百，他是沒想到，不過就算李安也是三百二，他還是愿意找湯老師上課，上了一節課，他非常認可湯老師。
高大爺：「那就算算課時吧，我兒子一會兒就到了。」
眾人：啊？
高大爺笑：「我剛才就給他發信息了。」
李安手一揮，那還有什么說的，「湯老師給高叔估個課時，我們出個課程方案，然后給高叔把琴點卡開了，這樣高叔下午就可以來練琴了。」
「十二節差不多就夠了。」
老湯一開口，李安人傻了。
緊接著大堂的空氣里彌漫出一股尷尬的味道。
徐麗雖然不懂具體的教學方案，但他聽得明白李安剛才說的每一句話。
所以老湯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