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覺得自己沒臉做人了。
幸好此刻他在發燒，不然他怕自己臉紅到親媽都不認識。
阿林居然就在門口！也太讓人難為情了！
所幸的是原來老師只是在考驗他，想到這里他又有種自豪感，至少他認為自己經受住了老師的考驗。
他想阿琳也會理解他為什么最后還是決定發那樣一條信息。
“來坐。”
李安起身讓開椅子，走到門口將門關上。
小車走到床邊坐下，看著滿臉通紅的王小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并不知道老師剛才為什么要她在門口等會兒。
現在她知道了，她當然不會怪老師的做法，可她更想對王小虎說一聲謝謝。
因為哪怕到了最后，王小虎還在擔心她和老師之間是否會被這條信息影響。
“好點了嗎？”她問。
王小虎：“感覺好多了，下午看情況吧，還是想和大家一起去玩！”
小車點頭：“嗯！”
說來也怪，被李安這么一折騰，兩個孩子反而沒有什么不好意思了。
就這么當著老師的面聊了起來。
“唉唉唉。”
李安將二孩打斷，走到床的另一邊坐下。
“你倆這是干什么？我人還在這兒站著呢。”
王小虎呲牙：“老師您總不能連話都不讓我們說吧，物極必反的道理懂不懂。”
李安：“怎么個話？物極必反？誰要反？你？你敢嗎？”
說著李安自己都笑了，接著又是一聲嘆息，“我也沒辦法了。”
片刻，“正好今天也沒別人，就咱們三個，開誠布公地好好聊一聊，可以嗎？”
王小虎：“太可以了啊。”
小車：“嗯吶老師。”
李安擺手：“今天沒有老師，也沒有學生，就是三個老朋友，對吧，我們彼此都很了解了。”
兩個孩子笑了。
李安：“看來你倆同意了，那我先來吧。”
說著他看向王小虎，語氣誠懇道：“我得給你道個歉。”
王小虎：“別啊老師！”
李安：“說了今天沒老師，但你也隨便打斷我講話，好吧，我和車琳原計劃是上午過來陪陪你，到樓下的時候我和她說我得敲打敲打你，但沒想真弄你兔崽子一下。”
王小虎搔搔后腦：“那為啥又真弄了我一下，我現在還有點難受呢。”
李安：“廢話，我生氣啊，沒和你開玩笑，你問她，路上我是不是告訴她我真生氣了。”
見小車點頭，王小虎又有些不解，剛才看到小車門口露頭的一刻他只當一切都是個大玩笑。
原來老師真生氣了 李安：“我當然生你倆的氣，不過這事我也要負責任，是我沒有關心到位。”
王小虎：“也沒有啦。”
李安：“總之我要向你說聲抱歉，剛才我有點兇了，讓你帶病之身又受到了驚嚇，別介意昂。”
王小虎：“不用啦，老.是我自己的問題，如果我早點向您尋找幫助，可能事情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李安：“樂觀了，就目前的情況，誰也沒辦法，我想倒是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
王小虎忍不住露出笑容：“額。”
李安：“正所謂明槍易擋，暗箭難防，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現在至少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談論這個問題。”
王小虎：“談論！”
李安：“你倆打算開啟異國戀情嗎。”
小車：“.”
王小虎：“.不是老.您這么問未免太直接了吧。”
李安：“現在我不是你們的老師，不要有心理障礙，就聊天嘛，或者你們可以把我當成戀愛指導，異國戀這事我可有經驗，對不對，不用不好意思，都說說。”
兩個孩子面面相覷。
片刻。
“咳咳。”
“是這樣。”
王小虎放下心理包袱：“您能分開指導嗎？”
李安：“嗷，你還有自己的問題。”
王小虎：“嗯，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當著阿琳的面說。”
小車：“說。”
王小虎：“這事我做不了主啊，阿琳只答應我做幾天情侶，有可能都撐不到我走，導師大人你別笑，我沒和您開玩笑，說不定過兩天她就給我發條信息說不當情侶了，她是這個性格。”
“確實，”李安看向小車，“你怎么說。”
小車：“暫時不會，以后我也不知道。”
李安又看向王小虎：“你怎么說。”
王小虎：“反正我不會說出這種話。”
李安：“好，那也就是說你們已經明確要把這段關系維持一段時間，王小虎出國前肯定不會出現狀況，我可以這么說吧。”
小車：“嗯。”
王小虎跟上：“嗯嗯。”
小車：“這瓶藥水快滴完了。”
王小虎連忙按鈴，護士小姐姐換完藥，話題繼續。
李安：“那你們對于異國之后的情侶關系維持都有什么樣的心理準備，以我自身的體驗來說，這點非常重要。”
“當時的情況你倆都知道，可即便我和陳老師都做足了心理準備，開始的階段還是出現了一點小問題。”
“習慣是最可怕的東西，當你習慣了一個人存在于你的生活，有一天她或他忽然變成了一串數據，這種心理落差是你們此刻無法想象的。”
“我和她還能天天視頻，你們呢？我想你倆心里都清楚你們不能這樣。”
“所以到時候怎么辦。”
“異國戀聽起來很美好，過程卻并不那么美好。”
“若是你倆堅持要這樣，你們需要從現在開始就做功課了。”
二孩同時點了點頭。
李安：“看來你倆鐵了心了，那咱們就開始了。”
“首先，你們從現在開始就要建立各自的奮斗目標。”
王小虎舉手：“我有！”
小車：“我也有。”
李安：“這一點我相信你們，如果你們現在是十八歲，我可能會用另一種方式來表達這一點，礙于你們的年齡，我只說你們要為自己的奮斗目標去努力。”
小車：“嗯。”
王小虎：“嗯。”
李安：“其次，要學會精神獨立，學會自我消化，少向對方傳達負面情緒。”
“比如王小虎你一次考試沒考好，你告訴車琳，說好難啊，感覺自己越學越學不懂，你讓車琳怎么說？”
“你指望她幫你消化嗎？”
王小虎：“我會自己消化。”
李安：“情侶之間不可能不存在依賴，但你們執意要選擇這條路，那就要讓自己更加堅強。”
“這一點主要就是說你的問題，王小虎，相比而言你的情緒自我管理能力不如車琳，這是你要想辦法自我提升的地方。”
王小虎：“嗯！”
李安：“克制情緒不僅僅是負面情緒，還有正面情緒，比如這幾天格外思念，可知道對方眼下正在準備一個比賽，或是一場演出，時間和精力都非常緊張，這個時候要怎么辦？”
小車：“克制情緒，不分散對方的注意力。”
王小虎：“繼續忙活自己手里的事情，比如功課學習練琴，將自己的注意力也轉移到其他事情上。”
小車：“是的，有很多要做的事情。”
王小虎：“我除了指揮還有鋼琴，還有聲樂，還有單簧管，太多要練習的內容，我感覺自己好像都沒有時間分心想別的事情。”
李安：“你等等，你還學單簧管？”
王小虎：“額，不行嗎？”
李安：“要不算了吧，你的目的也達到了，你不如省出一部分精力放在休息上，莫非你真喜歡單簧管。”
王小虎：“那要不，要不單簧管就先放一放。”
小車：“嘖嘖。”
王小虎：“哎呀，我不是不愿意學了，老.是導師說得有道理。”
小車：“我記得你當時說你學單簧管是為了更好地了解管樂組的樂器，我應該沒有記錯。”
王小虎：“哈哈哈，當然了，我感覺也差不多了，所有管樂的移調我都已經熟練掌握了。”
小車：“你可真棒。”
王小虎：“那當然，你不知道我現在耳朵有多好，那天我要上了二組未必能拿第一。”
小車：“比一比？”
王小虎：“聽音誰比得過固定音高！”
小車：“少說多練。”
王小虎：“那比比讀總譜？”
小車：“你以為我怕你？”
王小虎：“哎呀，你要這個態度那我就不給你留面子了。”
小車：“千萬別給我留面子，你就說怎么比。”
李安：“唉唉唉，你倆會不會尊重人，想比下去隨便比，這種交流我大力支持，就這樣，相互摽著勁，看看到底誰菜，輸了沒關系，下次繼續，這就很好。”
王小虎：“她太狂了！”
小車：“呵呵。”
李安：“哎呀，她有狂的資本，你暫時就低調一點對吧，讀譜你們要怎么比才客觀？現在給你們一份總譜，你綜合閱讀速度肯定比她快，這點不用比我也承認，可她直接就能摸索著彈啊，這一點你沒有個五六年的沉淀積累是做不到的。”
“前提是你還得非常刻苦地練琴。”
王小虎：“好吧.其實我也知道。”
李安：“車琳你也不用那么叫汁兒，在這個年齡段里指揮學生，他還是有點東西的。”
小車：“是他先說挑釁。”
王小虎：“我實話實說啊，那天我就是和你比，結果你沒上，我也沒上，我要上了二組真未必能拿第一。”
小車：“就你？”
王小虎：“試試啊！”
李安頭要大了，怎么又繞回來了：“停！”
“車琳你就讓著他一點，他有病。”
小車：“噗，是的，我錯了。”
王小虎：“我！我沒，哎喲我真是.哎.”
小車：“男生要大度一點。”
李安：“這點我不同意昂，男女平等。”
王小虎：“哼！”
李安：“大家各憑本事。”
小車：“嘻嘻。”
王小虎：“我要努力！！”
李安：“努力不是用嘴的，好了這一點我們就說這么多，希望你們都能做好。”
“未來是談戀愛還是生活，都要學會克制自己的情緒。”
“這里我給你們一個建議，如果遇到什么情緒無法發泄的情況，直接找你們的老媽和老師，他們一定能為你們提供你們所需的幫助。”
二孩再次點頭。
李安：“最后呢，就是一個比較敏感的話題了。”
“怎么戀愛。”
“坦白講，如果能阻止你們，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們這樣。”
“說實話就是此時此刻，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對不對，只能說我盡力選擇尊重你們，也是害怕你們被強制干預之后選擇什么極端做法。”
“剛才我讓王小虎發信息，他都快應激了。”
“況且我才猜就算他發了這條信息，也達不到我想要的效果，你們私下可以有各種聯絡方式，所以強制在你們兩個人的身上沒有意義。”
“這是我的心路歷程，現在都告訴你們了。”
“我不是支持，只是沒辦法反對，態度給你們立在這了。”
“咱們前面也說了也笑了，現在我丑話該說在前面。”
“一旦讓我察覺到你們有一絲失控的傾向，別怪我，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你們的關系斷掉。”
“我沒嚇唬你們，聽清楚了嗎？”
小車：“聽清楚了。”
王小虎：“聽清楚了。”
李安：“好，那怎么健健康康地早戀，除了前面我提到的要學會獨立，學會克制自我情緒，當然還少不了戀愛關系中的一點浪漫。”
王小虎：“咳。”
李安：“哎喲我去，說這個你又不好意思了。”
王小虎：“好意思好意思。”
李安：“我舉個簡單的例子，特殊日子互送一點小禮品，這個很正常，但是你們都沒有收入，所以要控制好價格。”
“王小虎去年你給車琳送的項鏈花了多少錢？別以為我不知道。”
小車瞬時看向王小虎，她還真不知道。
王小虎：“我以后會注意。”
李安：“這馬上車琳又過生日了，你最多只能送不超過50塊錢的東西，聽清了嗎？”
王小虎：“老師我都”
李安：“叫老師也沒用，我不管，車琳你也是，他要出國了，你肯定想送他點什么對吧，也不能五十。”
“就給你們定死了，以后想相互送東西，價格上限就是五十。”
“聽清楚了嗎？”
小車：“聽清楚了。”
王小虎：“聽清楚了。”
李安：“稱呼問題，我知道，現在小學生都張口閉口老公老婆的，昂，別給我整這出，讓我知道了，哪怕就一次，直接暴力鎮壓。”
王小虎：“我就喜歡叫阿琳。”
李安：“這個可以，反正我話放著了，小車你對他有什么昵稱嗎？”
小車：“王小狗。”
王小虎：“.阿琳你。”
李安：“就這個，我覺得挺好。”
一頓，“身體接觸，牽手就是死。”
王小虎：“啊？”
李安樂：“啊什么，我看你的想法已經有點危險了。”
王小虎：“沒有沒有，我絕對沒有。”
李安：“那就好，這個在我這零容忍，就是不允許，我已經很委婉了，你倆聽清楚了嗎？”
小車：“聽清楚了。”
王小虎：“聽清楚了。”
李安：“別的沒什么了，你倆還有補充嗎？”
王小虎：“額。”
李安：“放。”
王小虎：“那我能約阿琳出去玩嗎？就是在不占用學習練琴時間的情況下，也保證不會出現任何以上您說的這些問題。”
李安：“可以啊，這沒什么，而且你們之前又不是沒有單獨出去玩過，你倆真以為我傻啊？”
王小虎：“我沒問題了。”
小車：“那我可以拒絕嗎？”
李安：“為什么不能拒絕？你拒絕一次我就送你一本珍藏版的樂譜。”
小車：“真的嘛？！”
李安：“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小車：“謝謝老師！”
李安：“客氣了不是。”
小車：“嘻嘻。”
李安：“小樣兒。”
王小虎：“喂，喂，二位，這還有個病人呢。”
小車馬上轉過頭，眉目里滿是溫情：“你說你喜歡我是真的吧，你一定想讓我開心的吧.”
王小虎地低嘆一聲，片刻：“.感覺好難受啊。”
歡聲笑語中，李安心里默道，就看接下來了，眼下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么多了。
兩日一晃而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