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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血與酒,就是死的味道

  全牛勝出去了一會,很便又匆匆回來。

  他眼神格外平靜,但臉上的表情,卻又是最標準的諂媚狗腿子。

  回來之后,他便吩咐老管家,開始在院子里擺桌設宴,姑娘們也紛紛去廚房忙碌。

  秦近揚嘴里灌著倩女釀,躺在屋頂看月亮。

  好酒啊。

  不愧是御用佳釀,艷而不騷,火辣但不燒喉,入喉輕柔,但又有些輕微摩擦感。

  怎么形容呢!

  想像你剛發了工資,立刻跑到會所推拿,技師的黑絲摩擦著你的胳膊,但不加錢不許你動手動腳,有溫暖,有冰涼,似柔似澀,這一刻你忘了搬磚的疲憊,扯遠了……就很香甜。

  “咦……有人來了!”

  很快,院子外出現喧囂吵鬧聲,同時,有一股龐大真氣壓迫過來,絲毫不加以掩飾,甚至有一種故意釋放威懾的感覺。

  是四品氣息。

  秦近揚催動隱陣,悄悄隱藏了身形。

  月光清冷,院子四周豎起火把,一片通明。

  酒桌擺滿酒肉菜肴,酒壇子更是到處都是,大有一種不醉不歸的豪邁。

  五遷營人數不多,但皆是精銳。

  三品不稀奇。

  但身經百戰,能在戰場的洗禮下活下來,并且屢立功勞的三品,可不多見。

  有些三品就如籠子里的金絲雀,一輩子最殘忍的對戰,可能就是點到即止的比斗。

  在那些尸山血海里爬過的三品眼里,這種三品就是殘疾,如果生死對決,他們有一百種方式可以將其殘殺。

  五遷營里,每個三品都有軍功。

  這可是辛山寒親衛。

  統領辛聞禾是辛山寒的侄子。

  當年辛聞禾的父親,因為救辛山寒而死,所以在辛山寒心里,弟弟的這個兒子的地位,比自己親兒子還要高一些。

  辛聞禾也沒有辜負辛山寒的期望,自小勇武,能征善戰,不到40歲的年紀,就已經是四品武者,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眼看著,中州朝廷越來越孱弱,烽煙四起,未來是屬于天才的舞臺。

  “將軍們,奴家有禮了!”

  剛進院子,一群姑娘就嬌滴滴跪拜,這些姑娘是全牛勝精心挑選,有些以前在風塵場所接過客,有些是輾轉被賣了好幾手丈夫的可憐女人。

  她們雖然喜歡靠雙手吃飯,但東家有需要,逢場作戲也不在話下。

  果然,五遷營一群蠻人的眼珠子都在發亮。

  中州的姑娘,膚色白且嫩,柔弱無骨,向來是諸國征戰時所垂涎的目標,和中原姑娘的風情萬種不同,自己國家的女人,簡直就是魁梧的母牛,令人毫無胃口。

  “將軍們,請落座……好消息啊,山寒大將軍的酒,很快就釀造完成,咱們也都能松一口氣。”

  “將軍,你看,我沒有撒謊吧……只要完成山寒大將軍的任務,姑娘和美酒,全部屬于諸位將軍!”

  全牛勝招呼眾人落座,他身旁的三品,正是不久前才殺了妹妹的兇手。

  “哼,算你識相,我要那個矮個子姑娘陪我!”

  三品指著一個姑娘。

  他臉上還是有些不高興,可惡,明明自己可以獨享姑娘,現在最美麗的女人,還得留給統領。

  氣死人。

  這個掌柜,不老實。

  “好好好!就依將軍。”

  全牛勝一揮手,示意姑娘趕緊過來。

  “奴家拜見將軍!”

  矮個子姑娘滿臉羞澀,輕輕纏著三品胳膊,由于長期酒釀,她身上散發著一種醉人酒香,柔弱無骨,風情萬種。

  三品武者眉開眼笑,笑聲甕聲甕氣。

  其他三品也急不可耐去選了姑娘,生怕心儀對象被人搶走。

  落座之上,一眾三品只是上下其手,一頓亂摸,卻沒有人吃菜飲酒。

  其實他們喉嚨早就干癢難耐,但沒有統領命令,誰敢不敢亂動酒菜。

  有一說一,精銳就是精銳。

  哪怕酒色財氣皆在眼前,五遷營紀律依然嚴苛。

  “全掌柜,你先吃點!”

  辛聞禾端坐主位,冷冷指揮道。

  他面無表情,內心極其警惕。

  “哈哈……姑娘們,看什么呢?快吃,快喝……”

  全牛勝愣了一下,立刻招呼姑娘們先吃。

  所謂的毒,對沒有真氣的姑娘們來說,完全沒有任何效果。

  “將軍,奴家就先飲為敬!”

  姑娘們倒酒,自顧自飲下一杯,全程坦坦蕩蕩。

  “將軍,可否喂奴家一些吃的。”

  姑娘繼續撒嬌。

  這是讓三品自己選擇菜肴來喂,完全隨你心意。

  如果有毒,那先死的人是我。

  果然,五遷營的三品們抓起筷子,把菜肴送入姑娘們嘴里。

  周圍蠻夷國度以往都是手抓飯食,中州文化擴散四海,很多小國處處模仿,便以抓飯為恥。

  會用筷子的人,在這些國家都是貴族,能識中州的文字,行中州禮儀,進餐使筷,也是身份象征。

  姑娘們吃菜時,表情毫無波瀾。

  辛聞禾眼神如電,一直觀察著姑娘們的神色。

  都是些沒有品階的凡人,如果要和手下同歸于盡,表情不可能沒有畏懼。

  很好!

  這些姑娘表情平靜,并沒有畏懼。

  全牛勝更是端起酒碗,連連敬酒。

  最后,他跑回辛聞禾身旁:“將軍,小人知道,您是你怕小人下毒,這很正常!唉,但您可真是冤枉了小人。”

  “說實話,小人現在最希望諸位將軍連連突破,最好明天咱們妲剁國就占領中州皇城,只有那樣,我才能飛黃騰達啊。”

  “現在我們全家,可是山寒將軍的狗,主人得到,雞犬才能升天的嘛!”

  全牛勝替辛聞禾倒滿酒,呲牙咧嘴笑,滿臉的諂媚卑賤。

  “哼,你是聰明人,可惜,中州聰明人太少!”

  辛聞禾點點頭,一飲而盡。

  他心里根本瞧不起全牛勝這種狗。

  今天他能背叛中州,明天就會背叛妲剁國。

  但倩女釀畢竟還有價值,二伯要討好皇室,還用得著你們。

  卑賤的中州人。

  推杯換盞,鶯歌燕舞,氣氛烘托到了最熱烈的頂點。

  辛聞禾一開始還端著,表示自己是剛烈猛男,不屑女人,可隨著兩個柔弱無骨的姑娘一左一右坐在腿上,辛聞禾表示姑娘的味道很軟,不對,姑娘的皮膚很大……呸……。

  他興到極致,甚至還允許姑娘拔自己胡須玩。

  “吃飽喝足,去……哈哈哈哈!”

  有個三品晃晃悠悠站起身來,摟著姑娘就要往小樹林走。

  其余三品一陣哄笑。

  “將軍且慢!”

  就在這時候,滿臉卑賤的全牛勝,突然站在院子中央,聲音雄厚,擲地有聲。

  “嗯?”

  不少三品皺著眉。

  全牛勝要干什么?怎么突然就正經起來了。

  辛聞禾也皺起眉。

  “咳咳……”

  全牛勝咳嗽了兩聲,猛地把酒壇摔在地上。

  這是信號。

  是給秦近揚的信號。

  同時,也是讓姑娘們立刻逃跑的信號。

  其實在全牛勝說且慢的時候,每個姑娘都找到了最佳逃跑角度。

  雖然三品眨眼間就能追上來,但這時候會有營救使來阻止。

  全牛勝計算到了一切細節。

  稀里嘩啦!

  姑娘們使出最大的力氣,突然全部逃跑。

  就連辛聞禾腿上的兩個姑娘,也早就順勢做好逃跑姿勢,等酒壇落地,他們泥鰍一樣,繞開辛聞禾的胳膊,以最快的速度逃開。

  全牛勝又掄起胳膊,把滿滿一壇酒,筆直扔向空中。

  這是他給營救使們的信號。

  酒壇升天,營救使要立刻出現救人。

  這個信號,也代表毒酒起效,所有三品都已中毒,命門起效。

  咔嚓!

  見狀,一個三品妲剁人立刻扔了酒壇,猛地拔出手中兵器,雙眼通紅盯著全牛勝。

  傻子都知道不正常。

  他們可是驍勇善戰的三品,各個身經百戰,雖然酒勁上頭,反應有些遲鈍,但再遲鈍,也回過了神來。

  出事了。

  這場宴會,可能是針對自己的計謀。

  當然,還有一些三品醉醺醺,走路有些搖晃,這些人是真的盡了興……沒辦法!美酒、美人,平日里都不多見,今天氣氛烘托到位,不小心上了頭。

  “全牛勝,你要干什么!”

  辛聞禾站起身來,雙目陰冷,但他絲毫沒有慌亂。

  一條狗,又能掀起什么小風小浪。

  “干什么?哈哈哈哈……你們這群蠻夷,令人作嘔,我當然是誅殺你們這群豺狼!”

  全牛勝原本是滿臉通紅,可這一瞬間,酒勁全消。

  釀酒世家,酒量和大海一樣,早就可以控制醉酒狀態。

  咔嚓!

  咔嚓!

  咔嚓!咔嚓!

  幾乎是同一時間,辛聞禾周圍十幾個酒壇子同時炸開,毫無預兆。

  但這些酒壇里的酒水,卻和普通酒水不同,散發出一種特殊味道,雖然也是酒香,但卻刺鼻。

  這些酒液也沒有灑在地上,反而是像是一條條透明的蛇,首尾相連,一層又一層套在了辛聞禾身上。

  而在全牛勝的腳下,同樣有一模一樣的酒環浮現。

  “這是我全家的酒環秘法。”

  “從現在開始,你在我眼里,就是鏡子里的鏡像,我可以殺死你!”

  辛聞禾目光陰狠,渾身劇烈顫抖,眼珠子都差點要凸出眼眶。

  果然。

  他想抬起胳膊,卻根本抬不起來,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力量,禁錮了自己,讓自己失去對肢體的掌控權。

  全牛勝則從袖口取出一柄匕首。

  另一邊,辛聞禾雖然袖口里空無一物,但也做出一模一樣的掏匕首動作。

  全牛勝一咬牙,狠狠把匕首插入胸膛。

  他拔出匕首,頓時間,胸膛血流如注。

  對面的辛聞禾居然出現同樣狀況,好端端的胸膛,刀口莫名出現,同樣在流血。

  “哈哈哈,可笑的手段。”

  “這種傷勢,對付你這種二品是有效!但本將軍乃四品,根本不懼此等小傷……可惜,你暫時能控制本將軍肉身,卻無法控制真氣!”

  辛聞禾輕蔑一笑。

  他運功止血,毫無壓力。

  果然,全牛勝的心臟還在流血,而辛聞禾的傷口,已經強行凝固。

  “是嗎?”

  “呵呵呵,我當然知道四品的厲害,但我就是不信邪,就是想挑戰一下。”

  全牛勝又一刀,狠狠插在自己小腹。

  他強忍著痛,甚至還轉了轉刀刃。

  “將軍,我來救你!”

  從辛聞禾肉身被禁錮,到胸膛受傷,僅僅就是一眨眼時間,高高甩在天上的酒壇都還沒墜落下來。

  五遷營三品武者各個回過神來,酒都醒了一多半。

  剎那間,就有幾個三品要來解救統領。

  “營救使,你們可以出手了!”

  全牛勝嘴角笑了笑,極其輕蔑。

  他承受著刀傷,肉身很痛。

  但想到能把姑娘們全部救出去,再拖著整個五遷營陪葬,他就心血翻騰,渾身興奮。

  墻角的位置,姑娘們已經抱成一團,做好了隨時被傳送走的準備。

  她們嚎啕大哭,眼里皆是對全牛勝的擔憂。

  誰都沒有想到,東家居然會把刀子往自己心臟捅。

  他在以命換命。

  原來,他一開始就沒準備活著。

  有些姑娘太沖動,想要跑出去陪東家一起死,但被其他冷靜的姐妹死死抓住。

  你死了,你更對不起東家的付出。

  老管家站在一旁,臉上表情極其難看,似哭似笑,好像是解脫,又好像是悲傷。

  他轉頭看了眼大小姐的尸骸。

  他并沒有準備草席,他似乎在等待著,想讓大小姐等等,等著一起上路。

  咔嚓!

  三品武者的刀很快,眼看就要落在全牛勝臉上。

  天上那只被扔出去的酒壇,也墜落下來,目前在一人高的位置。

  就在這時候,另一只酒壇子仿佛從虛空中憑空出現,直接和這只酒壇撞擊在一起。

  咔嚓!

  酒壇撞擊,聲音沉悶。

  酒香瞬間蔓延開來,酒液也轟然炸開,就如兩團透明花朵在空中綻放,由于力道滂湃,不少人被濺了一臉。

  全牛勝嘴角咧開微笑。

  辛聞禾皮根本笑不出來,但同樣咧開難看的弧度。

  營救使!

  居然有營救使藏在院子里。

  到底有多少人?

  為什么我沒有察覺。

  這不可能!

  全牛勝松了一口氣。

  營救使,你們終于還是來了。

  來了幾人?

  最少也有五人吧!

  “都出來吧……計劃成功!哈哈哈哈……都出來吧!”

  全牛勝狂笑一聲,手里的匕首再次朝自己肩膀插下。

  “很抱歉,只有我一人……但一人,足矣!”

  熟悉的聲音出現。

  一道人影從扭曲中顯出身形。

  六餅面具,消瘦身形。

  可全牛勝渾身的血都涼了。

  你娘的。

  你別涮我,真的只有你一個人?

  人呢?

  其他人呢?

  你是蠢貨嗎!

  雖然命門顯現,但對方有32個三品,你一個二品,送死你都沒資格。

  啊……蠢貨!蠢貨!

  我居然相信了一個蠢貨的狂言,我也是個蠢貨……啊啊啊……毀于一旦,全部毀于一旦。

  五遷營其余人也目光錯愕,面面相覷。

  什么情況?

  玩什么呢?

  為什么好端端跑出來一個二品。

  二品?

  什么玩意。

  難道……你要來對付五遷營?

  哈哈哈哈!

  早聽聞中州人瘋魔,但瘋魔到這種地步,也是罕見。

  辛聞禾的眼里也只有不理解。

  一個二品武者,你……你想干什么?

  滿院子的酒液還未落下。

  秦近揚話音落下,手指輕輕捏住一片酒水。

  是一片。

  誰都沒有注意到,本該早早灑落地面的酒水,居然還沒有灑下。

  在秦近揚周圍,懸浮著無數片酒水。

  現在已經不再是酒水,而是利刃。

  塵揚功無極境,凝器。

  辛聞禾后知后覺,但畢竟是四品,他終于看出了秦近揚的不凡。

  全牛勝也看到了遲遲沒有落下的酒水,他表情開始僵硬。

  秦近揚手里捏著一片美酒,身形突然猶一道閃電般竄出去,快到不可思議。

  眨眼時間,他已經閃爍到一個三品面前。

  對方回過神來,立刻拔刀,要斬了秦近揚。

  可惜,他的速度太慢,秦近揚的手掌,已經在腰腹輕飄飄一掠。

  酒刃極薄,比最鋒利的利刃還要薄。

  三品臟腑一涼,甚至都沒有多少疼痛,但他低著頭,表情驚恐錯愕……自己的生命力,居然在瘋狂傾瀉出去。

  秦近揚身軀閃爍到一旁,點點頭,表示肯定。

  是命門!

  很可怕的毒藥,堂堂三品,防御盡失,居然比普通人還要脆弱。

  秦近揚深吸一口氣,雙掌猛地揮舞出去。

  頓時間,一陣透明真氣擴散出去,空中漂浮的透明酒刃嗡嗡顫抖,發出刺耳蜂鳴。

  而秦近揚丹田仿佛要燒化一樣,真氣如開閘泄洪,一瀉千里。

  由于用力過猛,他眼珠子都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紋路,一片猩紅。

  嗖嗖嗖!

  嗖嗖!

  空中酒香再一次擴散。

  空氣中發出一陣又一陣刺耳摩擦,一道道透明漣漪縱橫交錯,音爆蜂鳴此起彼伏,直接形成一股讓人牙酸的亂流。

  酒香如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濃。

  小小院落如有無數螢火蟲飛舞,透明酒刃反射火光,一閃一閃,似浮起漫天星辰,異常璀璨晶瑩,令人眼花繚亂。

  嗡嗡嗡嗡!

  人們似乎聽到了細微的切割聲。

  比心臟跳動聲還要微小。

  不少三品武者意識到了什么,想要退散。

  可一切都晚了。

  飲酒過量,本身反應速度就有些遲鈍。

  更何況,他們面對的是無極境暗器武學,你們閃避速度快,可酒刃速度已經超越了三品的理解。

  這酒刃極其脆弱,犧牲了所有硬度,所有能量,全部疊加在速度和鋒利之上。

  如果你們沒有中毒,以酒刃的殺傷力,連你們護體罡氣都破不開。

  但可惜,沒有如果……

  猩紅的血,幽幽滲透出來。

  一團又一團,如瘟疫在傳染一樣,院子里所有三品都統一姿勢。

  他們低著頭,眼睛里是不可思議,是深深的恐懼。

  自己的小腹,被不知名的兵器切割開來。

  是致命傷。

  他們有預感,自己已經是個死人。

  自己在看著自己走向死亡。

  最初,鮮血有嵌在肉身外的酒刃托舉,猶如粘稠的紅寶石,將滴未滴,甚至有種美輪美奐的凄美。

  突然,酒刃全部消失。

  滴答!

  滴答!滴答!

  30多團鮮血齊刷刷炸開,地面立刻被血液染紅,就像是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紅色血雨,又像是一壇又一壇猩紅色的陳酒紛紛開壇。

  32個三品,沒有一人能逃脫這場血與酒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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