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副院長居然轉正了……厲害!”
秦近揚心里佩服。
同時,他又感慨這皇都果然是伴君如伴虎之地。
今天還是權柄滔天的太丹院院長,明天居然就已經是階下囚。
人生啊,起起落落,簡直不要太刺激。
皇都生存之道,必須的低調。
“我聽兵部一位老前輩分析,其實皇上下令讓副院長轉正,也有要利用散醫盟的原因。”
“由神醫打敗閆竟原的丹藥,叫邱升丹,是一種針對四品的超極品丹藥,其藥效之勐,甚至超過了沸沸揚揚的樓雯丹。”
見秦近揚好奇,老四便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一股腦全部說出來。
“邱升丹?”
“厲害啊,由神醫果然不辜負神醫之名。”
秦近揚點了點頭,又笑了一下。
邱字開頭,明顯是由神醫在紀念邱先生。
這也是散醫盟的好處,因為不是皇族的御用丹師,所以丹藥取名這種事情,完全隨心所欲,就連皇帝都無可奈何。
其實皇帝這個職業,也比較難受。
如果把皇帝想象成一個人的大腦,那身體的五臟六腑,四肢軀干,就是重要的臣子。
頭疼腦熱,就是臣子有逆反心的時候。
時不時爆發的慢性病,可以看成是一群無能昏庸的狗官出了問題。
今天胳膊疼,皇帝有絕對的權威可以砍掉自己的胳膊。
可接下來呢?
就算皇帝是個強者,可以生肉白骨,但長出新的胳膊,總需要一些時間,需要一些代價。
不到萬不得已,皇帝不可能砍自己的胳膊。
由銅瘟雖然不聽話,但對皇帝來說,就像是一副可以治療身體不適的良藥。
你有權把良藥殺了,但如果下次有疾病,誰來治療?
這也是皇帝的一種妥協。
按照皇帝的思路,這一枚丹藥,依然要以元妃來命名。
話說回來,由神醫如此不給元妃面子,會不會間接得罪元妃?
算了。
這也不是我該考慮的事情。
“豈止……”
老四表情突然亢奮。
“邱升丹對達官貴人,對世襲勛貴來說,是罕見的極品丹藥,可對普通武者,其實也沒有什么實際意義,無非是普通四品丹藥的價格下降一些。”
“由神醫最厲害的地方,他是不僅僅煉制出一顆丹藥……他煉制出了兩顆。”
“這第二顆丹藥,叫邱民丹,其藥效之強,您根本都想不到,甚至都不敢想。”
老四見多識廣,別說現在的邱升丹,就是之前的樓雯丹,也絕對和普通人沒有任何關系。
“邱民丹?”
秦近揚愣了一下,又點點頭。
理所應當。
邱先生胸懷萬民蒼生,如果知道這枚丹藥現世,在天之靈也可以瞑目了。
“對,就叫邱民丹。”
“這枚丹藥在兵部引起了震動,現在底層的統領還不知情,但知情的將軍元帥們,沒有一個能冷靜。”
“服用邱民丹之后,低階武者就有了一次保命機會……哪怕受到致命傷,也可以吊著一條命撤退……”
老四說話時捏著手掌,表情極其亢奮。
“厲害!”
秦近揚再次點點頭。
雖然他早已經知道邱民丹的效果,但在老四臉上看到如此神態,他就知道這丹藥會救很多人的命。
“可惜,邱命丹出現的太晚……如果能早一個月,那死在邊疆的20萬兄弟,或許能有三分之一沖殺回來……唉。”
老四重重嘆了口氣。
他心里也清楚,邱命丹并不是起死回生的神仙丹藥,這丹藥的保命效果,只能持續一段時間。
但有了生的希望,就肯定會有兄弟逃回來。
秦近揚拍了拍老四的肩膀。
能看得出來,老四是真心心疼這些陣亡的將士。
雖然,老四和這群人甚至都沒有見過面。
可能,這就是軍人的軍魂吧。
“皇上要大量的邱升丹,畢竟皇親國戚里就有不少四品等待突破……”
“而兵部的人連夜上書,各路邊軍全部都在要邱民丹。”
“邱升丹不能落下,邱民丹更是不能耽誤,所幸,房院長可以煉制出邱升丹,而由神醫愿意暫時留在太丹院,幫忙煉制邱民丹。”
“但由神醫性格散漫,隨時可能離開太丹院,房院長和由神醫算是舊識,關鍵時刻也出手幫了由神醫,皇帝就用房院長拴著由神醫。”
“至于閆竟原,皇上處罰他這么重的罪,也有安撫由神醫的因素。”
老四又一臉老練的介紹著。
“有由神醫坐鎮親自煉丹,邱民丹應該很快可以在兵部普及。”
秦近揚點點頭。
他聽史英南說過,邱民丹的煉制難度,遠遠低于樓雯丹。
雖然邱升丹效果出類拔萃,但煉制難度卻沒有比雯樓丹更難,反而是有些步驟比較簡略。
閆竟原煉的那么復雜,純粹是因為他丹道不精。
由神醫終于如愿了。
其實皇帝沒必要如此居心叵測,由神醫憐憫蒼生,肯定會利用太丹院的資源煉制邱民丹。
他走的那一天,必然是太丹院已經可以充足的供應邱民丹。
那時候,由神醫才會事了拂衣去。
“哼,少主你是不知道,太丹院那幾個下巴頦瞧人的親傳弟子,一個個都要倒血霉了。”
“特別是身為大弟子和親信的張胡典,更是朝廷調查的重中之重。”
“少主,您也別惦記張照虹了,我以前見過她一面,就那副尊榮,甚至都不如我三姐。要不您直接把三姐娶回家吧,當個妾就可以,正主的位置依然留著。”
“更何況,張胡典倒了霉,張家沒什么意思!張照虹運氣好點,會被罰沒所有資產,淪為平民,如果被調查出什么罪名,鋃鐺入獄都不是沒可能。”
老四見秦近揚目光游離,猜想少主是被情所困。
邱民丹是多么厲害的丹藥,少主居然無動于衷。
就算少主不稀罕邱民丹,可邱升丹是少主眼下最需要的丹藥,他居然也是一臉平靜。
不正常啊。
少主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兩顆丹藥上。
說來也是古怪。
張照虹長相真的稀松平常,雖說不能算丑,但也和絕美掛不上一點點邊,她到底修煉了什么邪功,能把少主迷成這樣。
三姐就是個沒出息的玩意。
京都里人人都背后叫你美人,也有大量勛貴委托自己來說親,甚至還有個落魄王爺家的庶子想迎娶三姐,雖然是妾,但也掛上了皇親國戚的名聲啊。
張照虹一直蓄謀的事情,三姐輕而易舉就可以得到。
可張照虹偏偏就迷住了少主,三姐卻和木頭一樣,整天和向至強那頭蠢豬混在一起,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向至強!
你等著,你敢羞我少主,我和你沒完。
“張胡典他們人呢?都被抓起來了?”
秦近揚皺著眉,表情突然凝重了下來。
他問話的語氣,甚至有些急迫。
葉知秋也是閆竟原的親傳,雖然最寶貴的那顆釋冬果來自葉知秋,但出于保護葉知秋的目得,秦近揚并沒有透露釋冬果的消息。
就連史英南都不知道釋冬果種子來自葉知秋。
以史英南睚眥必報的性格,怕是第一個去收拾葉知秋。
自己是唯一的知情者,得趕緊去救葉知秋。
“沒有……”
老四沒好氣的搖搖頭,這已經是對秦近揚最無禮的狀態。
看秦近揚這幅失魂落魄的情況,老四心里比秦近揚還是難受。
談邱升丹時,少主面無表情。
談邱民丹時,少主還是面無表情。
但凡提起張胡典兩兄妹,少主的表情立刻就變了,那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就差把我是情種寫在臉上了。
“張胡典他們暫時還沒有犯罪的證據,只是房院長和房家委托刑部報仇,這時間應該在搜集鐵證……太丹院親傳弟子們都被限制離開皇都,雖然還算自由,但和階下囚其實已經沒有什么兩樣。”
“這幾年,幾個親傳背靠著閆竟原,到處苛扣賣藥渠道,把太丹院出售的丹藥壟斷,然后翻五倍、十倍出售,更是家常便飯,這些證據很快就可以收集回來。”
“我從兵部聽到的消息,房家要徹底鏟除閆竟原的所有枝枝葉葉,這群親傳的財產會被罰沒,全部充國庫。”
“至于張胡典他們如何被判刑,還要看皇上的意思,畢竟是丹師,還有些作用……可能,會被永遠關在皇宮里,當一個煉丹傀儡吧。”
老四嘴里解釋著,可心情還是不舒坦:“我來刑場之前,聽說這幾個親傳聚在一起,正在商討對策,他們可能還在等待閆竟原來救命……可惜啊,閆竟原自身難保,元家根本就保不了他。”
老四見秦近揚表情越來越難看,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他不想秦近揚被張照虹糟蹋。
“原來如此!”
秦近揚點點頭。
閆竟原圍困房皓單的場面,秦近揚依然記憶深刻。
那時候太丹院浩浩蕩蕩,聯合天網司氣勢洶洶,房皓單身單力薄,再加上是個婦道人家,看上去甚至特別可憐。
而閆竟原的這群徒弟,對副院長沒有絲毫敬畏,特別是張胡典,為了在閆竟原面前表現,更是對房皓單出言不遜。
房皓單被圍困,也是閆竟原的徒弟告密。
她一般不參與瑣事,可如此大辱,肯定恨透了閆竟原的這群徒弟。
沒有直接弄死,也算心慈手軟了。
“少主,還是那句話,大丈夫何患無妻!張胡典倒霉,張照虹無權無勢,一不會煉丹,二沒有真才實學,她并不是閆竟原的徒弟,有可能被房家漏過……但張照虹即便是沒有入獄,也會被人欺負,她以前欺負別人,可刻薄的很。”
“這種人,理她遠一些。”
“這種時候,您可不能心軟……如果實在深夜無法入眠,要不……就先試試把三姐納了?”
老四小心翼翼問道。
“呸,我心軟個屁,張照虹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秦近揚簡直要發瘋。
以前沒看出來,老四還是個一根筋。
“葉前秋目前情況怎么樣?”
秦近揚問。
“葉前秋?”
“葉前秋大概會是最慘的一個吧!當初閆竟原壟斷了散醫盟的藥材,史英南氣不過,去太丹院罵人,結果和葉前秋打了一架,史英南的腿都差點被打斷。”
“現在史英南是最大的功臣,他不僅僅是由神醫的親傳,還得到了房院長的欣賞,房院長甚至賞給了史英南一個小總管的職務,他現在可風光的很……您可別小看這小總管,權利之大,相當于之前所有親傳弟子的集合了。”
“新仇舊恨,葉前秋能活命得靠運氣。”
老四愣了一下,有些好奇秦近揚為什么問葉前秋。
“走,和我去找一趟散醫盟,找由神醫!”
秦近揚皺著眉,意識到了問題嚴重性。
沒想到,史英南鯉魚躍龍門,算是一步登天了。
他肯定會收拾葉前秋。
“這個……今天可能見不到!由神醫在皇宮,明天都不一定能出來!”
老四搖搖頭。
“史英南在哪?”
秦近揚又問。
“也在皇宮,估計一時半會出不來。”
老四又道。
“認識去葉前秋家里的路嗎?去找一趟葉前秋。”
秦近揚轉身就走。
“啊……找葉前秋?”
老四一頭霧水:“少主,方向走反了。”
他急忙糾正方向。
少主找葉前秋干什么?
有仇?
我懂了。
少主和史英南是至交好友,他肯定是想提前給史英南報仇,怕小畜生給跑了。
趕緊走。
想明白之后,老四的血液立刻滾燙起來。
等見到葉前秋,先打成半死。
腿先打斷了。
“少主,葉府在皇都雖然稱不上勛貴,但近幾年仗著葉前秋在太丹院的位置,也發了橫財,所以也有些名氣。”
“葉前秋的父親只知道養鳥養花,各個青樓娼小姑娘,葉家的事情,一般由葉知秋的二叔打理,但掙銀子的路徑,全靠葉知秋的本事。”
“當然,葉家二叔也擅長生意,葉前秋在太丹院權柄不算大,但葉家發展卻風生水起。”
路上,老四給秦近揚介紹了葉家的一些情況。
“嗯,明白了!”
秦近揚點點頭。
得快一些。
唉,說起來,也是造化弄人,當初誰能想到韓公公會來找自己,并且傳授自己玄功。
本以為一顆釋冬果根本無用,就隱瞞了葉前秋的功勞,結果由神醫贏了,史英南還成了小總管。
世事難料啊。
“咦,恩公,你這是要去哪?”
秦近揚在街上拐了個彎,突然被一群刑部的兵卒攔住去路。
他剛要看看是誰攔路,結果響起一聲熟悉的聲音。
“梁統領?”
秦近揚愣了一下,抱了抱拳。
沒想到,在這里能遇到熟人。
梁元肅。
地牢里梁字營的統領,對自己極其照顧。
秦近揚惦記著恩情,就委托刑部尚書把梁元肅調遣出來。
這也沒過多久,梁元肅已經一表人才,走在路上,虎虎生威,特別是配著身后一群狗腿子,聲勢更加浩蕩。
“好幾次想登門探望恩公,刑部衙門事情繁瑣,就耽誤了……請受我一拜!”
梁元肅突然就要給秦近揚跪下。
當初自己山窮水盡,如果不是秦近揚,自己已經是一具尸骸,家卷能不能活下來,還是未知數。
“別別別,趕緊起來,你可是刑部的大官,有失體統!”
秦近揚急忙攙扶起來。
“對了,白衡信最近過的咋樣?還有,別叫我恩公了,聽著生疏,叫我一聲秦老弟即可。”
秦近揚笑著問道。
當初在地牢,也就白衡信和梁元肅照顧自己。
“白衡信正在外地調查桉子,說起來,他不久之后可能會去玉旨學宮,如果恩……秦賢弟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去找他。”
梁元肅急忙道。
“玉旨學宮?白衡信不是已經出師了嗎?”
秦近揚一臉好奇。
說起來,白衡信以前不能見太陽,到底去沒去過玉旨學宮?
但話已經問出去了,秦近揚也懶得再調整。
“他不是去修煉,是去查桉……宣錦公主刺殺桉。”
梁元肅表情凝重了下來。
“原來如此!”
秦近揚點了點頭。
最近瑣事太多,差點都忘了宣錦公主的事情。
說起來,白泰空最近狀態如何,聽說家產已經充了國庫,目前正在給公主守孝,有機會去探望一下。
“秦賢弟這是準備去哪?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吩咐。”
梁元肅又問道。
“我去找一趟葉知秋,太丹院的那個親傳弟子。”
秦近揚眼珠子一亮。
梁元肅就是刑部的人,或許可以找梁元肅打聽打聽桉情進展。
“葉知秋?”
“那你別去葉府了,葉知秋此時根本就不在府上。”
“閆竟原的幾個徒弟,正聚在一個秘密地點,準備要攜巨量金銀逃離皇都,去外國投誠。”
“刑部收到消息,黑市的線人已經在布局接應事宜,巧了,我此行的目得,就是去緝拿這幾個人,。”
梁元肅道。
“啊……逃亡到國外?這不是叛國嘛!”
秦近揚眉頭皺的更緊。
叛國罪,那是要千刀萬剮,凌遲處死的。
“趕緊走!”
秦近揚催促道。
其實等由銅瘟從宮里回來,立刻就可以給葉知秋沉冤昭雪,但在刑部大牢的這段時間,難免葉知秋經不住拷打,嘴里吐出什么不該說的事情。
一旦叛國的罪名坐實,釋冬果的功勞,可就平不了了。
事情比想象中嚴峻。
“梁兄,他們會如何處置?”
路上,秦近揚又問了一句。
“如果他們沒有叛逃,其實也不至于真殺了,畢竟都是丹師,丹師珍貴,對朝廷還有價值……如果愿意把所有財產交出來,就可以在皇宮里煉丹,什么時候陛下大赦天下,或許還有赦免的機會。”
“當然,冥頑不靈者,殺無赦,必要的時候,凌遲處死,以儆效尤。”
梁元肅表情平靜。
“其實我應該再等一些時間收網,但尚書大人不忍心這群丹師淪為叛徒,所以才提前行動。”
“一群蠢貨,以為天衣無縫,可惜卻破綻百出,也算救了他們的狗命。”
梁元肅又冷笑道。
“有個人,可以先不抓到牢里嗎?”
秦近揚思索了幾息,有些歉意的開口。
他真的不想葉前秋在牢里白白受罪。
“咦,秦兄弟有惦記的人?”
“其實也可以網開一面,這一次是房院長告御狀,再加上房家施壓,讓刑部調查罪證,可惜,這群畜生罪證太多,一抓一大把……”
“如果刑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可以日后算賬。”
“當然,想要徹底脫罪,還得看房院長的意思,我這里只能暫緩。”
梁元肅沉思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