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玉城!
這是距離玉旨學宮最近的一座城池。
玉旨學宮是普通人的禁區,除了學員外,不允許任何閑雜人等靠近。
其實學宮本身就如一座不算小的城池,里面有朝廷官辦的各種商鋪,就連下人丫鬟,也只能在玉旨學宮雇傭。
當然,價格不菲。
而且學宮里的商鋪不收銀兩,里面交易的貨幣,是歲分。
所謂歲分,就是學員拼了命的去完成各種任務,換來的貨幣。
想得到歲分,用膝蓋想都難于登天,所以學員們在學宮內的日子拮據,有些學員因為租不起茅屋,甚至要露宿街頭。
而一旦離開學宮,學員們各個又是穿金戴銀的達官貴人,出手闊錯,揮金如土。
這往玉城,就是王公少爺們的銷金窟。
這里居住著少爺小姐們家族里的下人,他們留在這里,就是時時刻刻伺候。
也居住著妄想邂后一段跨階級姻緣的俊男倩女,每天的任務就是往學員活動多的地方閑逛。
同時也有大量江湖人士聚集過來。
江湖人士聚集,沒有其他目的,就是做生意。
江湖仇殺,殺人越貨,很多寶器丹藥需要出售,往玉城聚集著中州皇朝最富的一群公子哥,往往能賣出讓人心動的高價。
人多了,經濟也就活了。
經濟活了,人就越聚越多。
經過一年又一年的發展壯大,往玉城已經由一個貧瘠的小村落,擴展成龐然大物,城池規模不比那些富裕行省的省城小。
高聳的城墻也是一圈又一圈的往外修建,城內還有以前老城墻的殘留,有些已經拆了,有些等待被拆。
城里的房價,也讓人咋舌,核心地段的位置,價錢甚至和京城房家媲美。
秦近揚牽著馬,站在往玉城外。
城墻很高聳,黑壓壓似乎要遮住太陽,遠遠就給人一股壓迫感,如今站在城墻下,壓迫感更甚。
進城手續簡單,只需要繳納一兩銀子。
秦近揚找了個牲口鋪,先把手里的馬賣了。
這見錢眼開的鬼地方,牽著馬行走,還要征收馬車稅,還是按天收費。
他走在街道上,感慨往玉城的熱鬧。
僅以人氣而論,這往玉城甚至要超過京都。
京都雖然人多,但畢竟在天子腳下,城內時不時要進行各種活動,而且刑部時長清查戶籍,很多藏頭遮面的江洋大盜根本不敢踏足,缺乏了一種野性。
往玉城就不同了。
大街上到處是吆喝的小販,最直觀的感受,就是街道上官差和衙役不多,巡邏的都是玉旨學宮的學員。
成為正是學員后,他們會有嶄新的衣衫。
學員的目標是賺歲分,只要不出流血的惡劣事件,他們才不會多管閑事。而且學員都是達官貴族出生,也瞧不起幾個銅板的賄賂,所以執法嚴苛,鐵面無私,秩序反而井井有條。
秦近揚左顧右盼,打量著道路兩邊的商鋪,打量著街上來來去去的行人。
強者很多。
比想象中還要多。
這才剛進城,秦近揚就感知到好幾個比自己氣息更強的武者。
很強!
四品以上。
上不封頂。
具體多強,秦近揚無法判斷。
至于三品,在這里真的堪稱是遍地走,多如牛毛。
和皇城比,不遑多讓啊。
秦近揚回想起白泰空說自己年紀小,其實對方真的謙虛了。
就剛才不到一刻鐘,秦近揚已經擦肩而過了好幾個同齡人……全部三品,皆是大圓滿。
這些人前呼后擁,看樣子也是剛來往玉城不久,和自己一樣,在街上左顧右盼。
很明顯,他們就是自己以后的同學。
果然,人和人的悲喜并不相同。
邊境線危機四伏,天天都有數以萬計的將士們戰死疆場。
而在往玉城,一眼望不到頭的武者,卻仿佛根本不知道邊境禍亂,根本沒有一絲為國征戰的想法。
其實,這事經也不起推敲。
邊境廝殺的人,不論是平民兵卒還是武者,大多還是需要在底層拼殺的底層。
他們需要軍功,需要俸祿。
合理殺人,賺取暴利,兵部總比當土匪強得多。
當然,近幾年兵部崛起了幾個兇名赫赫的少年將軍,這幾位皆有同一個背景……玉旨學宮。
皇帝能打下來這片江山,卻打不下江山里的人心。
皇帝是最大的地主,想讓長工賣力干活,就需要拿出盡量多的饅頭。
把最精良的饅頭聚集在少量精英手里,再通過精英用武力鎮壓長工,或許也是一種策略。
當然,搶隔壁地主的饅頭,最直截了當……這就是各國打仗的根源。
資源!
任何事情,任何矛盾,都繞不開一個資源爭奪。
徒兒伺候師傅,認打認罰,除了虛無縹緲的仁義道德,師傅手里的武學和資源,才是徒弟的原動力。
全國精英少年云集玉旨學宮,甘愿被當成牛馬使喚,也并不是出與對皇朝的忠心。是洗鐘的機會,是學宮里的武學,是學宮里那些皇宮御用丹藥寶器。
皇帝用田地和銀子,雇傭普通人去打仗。
用權力和地位,雇傭武者去賣命。
用更大的權利和地位,惑誘更強的武者去建功立業。
在這玉旨學宮的餌,也不知道有多肥。
街道上還有一批少年,這些人面無表情,行色匆匆,其臉上的功利,明顯比另一批人要更強。
根據向至強所言,學宮里有這樣一批人,他們是背水一戰,為了變強,會不擇手段,要警惕和這群人交朋友,他們眼里只有利益。
家族興衰,沉沉浮浮。
有些家族祖上闊氣,可后輩沒出息,一旦頂梁柱倒下,很快就會煙消云散。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有些家族在頂梁柱開始不行的時候,就舉全族之力,集中培養其中一個后輩。
只要這個后輩能崛起,家族則最少再續50年輝煌。
他們壓上了全部的家底子,甚至是家族舉債培養,但只要能在玉旨學宮突破到四品,就會否極泰來,完成對家族的拯救。
一個四品,已經有能力支撐小家族興衰。
特別是踏足過玉旨學宮的年輕四品,這都是五品之資。
家族!
家國!
其實內核原理,也大差不差。
中州以前興盛,特別是新朝取代前朝,先先帝和先帝也算奮發圖強,中州國力一時無兩。
時間流逝,中州突然就成了如今人人都想捅一刀的狀態。
其實本朝還沒有爛到根,甚至單論朝堂的武者數量,還要比先帝在位時繁華。
但無奈,周邊的國家,也勵精圖治,強者輩出。
身為地主,皇帝必須得想盡辦法,讓手下的長工足夠能打,才能避免被其他地主吞并。
皇帝這個職業,壓力很大。
秦近揚肚子有點餓,習慣性開始搜索附近的茶樓。
茶樓到。
里面人聲鼎沸,已經坐滿了人。
一層已經沒有獨桌,秦近揚費盡心思,才花大價錢在二樓買了個單獨座位。
雖然在二層,但秦近揚也能聽到一層食客交談的聲音。
此時,說書先生正聊到各地新員的腰牌。
秦近揚聽著,就皺起了眉。
原來他們手里的腰牌并不是一模一樣,腰牌上的花紋,代表了老家所在……類似于戶口本。
距離秦近揚不遠處的一桌,有個年輕人正在翻看自己的腰牌。
樓下還介紹了各種腰牌具體的象征。
巧了,正聊到云東行省。
云東行省的特征,是一枚小箭頭。
因為那地方靠近邊境,長年打仗,所以沒有什么出名的農作物,或者靈藥,或者代表性的特產。
有些行省是瓜果,有些是稻谷。
秦近揚不留痕跡的拿出腰牌,也悄悄看了一眼。
京城雖然不屬于任何行省,但也有特殊的特征,那是一朵花的形狀,先先帝喜歡這種花,所以是國花。
果然。
秦近揚的腰牌上,有個很小很小的箭頭表示。
自己的歸屬地還是云東行省,并不屬于京都。
或許,是因為當初自己還未到京城時,巡撫蔣光重就已經把自己的名字上報,所以腰牌是云東行省。
說起來,蔣行陽就在玉旨學宮,應該是第二年,也不知道日子過得滋潤不滋潤。
至于歸屬地,秦近揚也根本不在乎。
而其他人可在乎的很。
一路走來,秦近揚也打聽了不少內幕消息。
規鹿山試煉的途中,允許新員們組隊結伴,學宮也有意篩選一些號召型天才進行培養。
他們來自天南海北,素昧平生,想取得陌生人的信任,最佳的途徑,當然就是……認老鄉。
同鄉人結伴,勝算必然會很大。
在場最強的老鄉集團,母庸置疑,必然是京師。
沒辦法,天子腳下,到處是勛貴,隨便抓出來一個,都有深厚背景,強強聯合之下,誰能不懼。
而在京都老鄉團之下,就是中州最富庶的四個行省。
這四個行省風調雨順,靈氣濃郁,又有行商交通要道,所以富商豪強多如牛毛。
所謂窮文富武,這種氛圍下,四大行省尚武之風濃郁,有些家族甚至有六品坐鎮,如果哪天跑出來一個七品做生意,也沒有什么可稀奇的。
前堂司主管協調江湖事宜,其主要坐鎮的區域,也就是這四個行省。
只要這四個行省不出亂子,皇朝內部沒有大問題,當初姜家起兵造反,就得到了四大行省的暗中支持。
秦近揚聽到茶樓里到處是羨慕之聲。
他觀察了一下二層的幾個青年,很明顯,提起四大行省和京都時,他們臉上是濃濃的憎恨,有個青年甚至咬牙切齒。
可能,他在恨這群人不公道,會搶了本該屬于自己的位置。
也可能,是恨出生在京都的人,為什么不是他自己。
伙計端來茶水糕點,秦近揚捏起一塊嘗了嘗。
松軟香甜,味道堪稱極品,哪怕在央央京都,也沒有幾家糕點鋪能做出來。
匯通銀錢的地方,果然容易出珍品啊。
茶樓里熙熙攘攘,食客來來往往,話題也是換了又換。
突然,又有個消息傳遞開來。
關于外國人。
秦近揚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原來今年的新員,不僅有中州年輕人,居然還有聯盟國的青年。
豈有此理。
玉旨學宮是中州所有青年的夢中學府,怎么可以允許蠻夷踏足玷污。
東嵐國!
古奇國!
勝谷國!
就是這三個國家。
幾十年前,東嵐國剛被先帝教訓過一次,東嵐國大帝差點被嚇死。
古奇國是很久前就亡了國的小國,近幾年國運滔天,君主天縱奇才,悄悄打下周圍一圈小國,這才統一成大國。
勝谷國以前就是個避世不出的小國,但誰能想到,這個小國韜光養晦,居然人人是強者。
在當今國際,這三個國家,都已經是兇名赫赫的強國。
又有人道,這次外國人來玉旨學宮,也并不是白白來占中州便宜,等過幾個月,中州也會派遣學員去他們的國家游學。
也算是互學所長,彼此進步。
至于有多少真心,有多少陰謀,就不得而知了。
有人總結一句話:
本屆的新員,可能是史上最難的一屆。
如果被外國人占了上風,他們怕是三年都抬不起頭。
偏偏這三國強者輩出,年輕人的實力,一點不遜色中州青年。
很頭疼。
秦近揚搖了搖頭。
只要別來招惹我,我也沒有興趣管你們是不是外國人。
我特么一個外星人,我說什么了?
我委屈了嗎?
他飲了口茶水,低頭翻開手里的小冊子。
這是關于今年考核的一些規則,雖然不全面,但極有權威,剛才掌柜推銷,秦近揚便高價買了一本。
規鹿山從下到上,被強者用法器分割成九層區域。
山上有特殊威壓,能幫武者洗鐘。區域越高,洗鐘效果越強,越靠近山腳,威壓越是稀薄。
每一層的區域內,都安置有石碑。
石碑數量不等,碑文篆刻的是玄功殘篇。
區域越高,石碑數量越多,也越靠近玄功核心篇。
雖然新員不可能第一次上山就掌握玄功,但以后學宮內會有玄功相關課程,如果考核時成績優秀,可能得到座師的歲分獎勵,往往這種獎勵還不少。
其實有些新員已經在源心丹的輔助下,已經完成了兩次洗鐘。
他們壓在三品不突破,就是等這次觀摩玄功碑文的機會。
那幾個外國人,目得必然是玄功碑文。
第三,山上還有不少寶器寶物可以拾取。
倒也不是學宮康慨,專門扔在山上等著你們撿,主要是有些學生會死在山上,或者遇到危險,慌不擇路的逃跑,沿途就會丟盔棄甲。
學宮座師嚴禁踏足規鹿山,幾個院卿地位尊崇,根本不會去撿晚輩的東西,最終就便宜了后來人。
長年累月下來,山上的寶貝不少,每次開山,都有新員有大收獲。
同樣,越靠近山頂,寶器的品質也就越優良。
很簡單,能幫武學走上山巔,肯定是厲害寶器,垃圾寶器早就丟在山下了。
越高,你也越容易撿到寶。
地方小是其一,其二是山頂人少,根本沒有人和你搶。
第四,新員每挑戰成功一層,就會有源心丹和歲分獎勵。
一樣,越高,獎勵越高。
傳言最高一層的獎勵,是最低那一層的幾百倍。
規鹿山上的危險,主要來源于一種叫奪舍虱的鬼東西。
這玩意不是兇獸,也不是蟲子,是一種特殊生命體。
它們長大之后,可以奪舍兇獸的腦子,從此二合為一,往往能爆發出幾倍,甚至幾十倍的戰力。
最夸張的情況下,奪舍虱奪舍之后,能合體成戰力堪比五品的兇獸。
規鹿山其實在前朝就已經被發掘,并被皇族占領。
那時候,前朝的皇帝想組成奪舍虱大軍,去征戰沙場。
可惜,他想多了。
只要離開這規鹿山,奪舍虱就會死亡,被奪舍的兇獸,也會一起死亡。
前朝耗盡心血,研究了很多年,直至滅國,也沒能找出奪舍虱離開規鹿山的辦法。
規鹿山一直被前朝的一個閑散王爺管轄,王爺某天靈機一動,便利用奪舍后的兇獸,來輔助子嗣修煉,效果還不錯。
眨眼新朝建立,閑散王爺的反抗意志出奇的頑強,姜家損兵折將,山下血流成河,最后還是元家和房家聯手,才勉強打了下來。
兩位家主聯手研究了一番,最終想出一個辦法……創建學宮。
匯報先先帝之后,三個人一拍即合,那便是玉旨學宮的雛形。
后來,學宮各種規章制度越來越完善,多年來給朝廷培養出數不清的有用之才。
特別是兵部。
如果哪位將軍沒有在玉旨學宮修煉過,根本就不可能服眾。
“這次的小手段,可能就在路途選擇上。”
看到最后,秦近揚終于找到了靠運氣的不確定因素。
上山路徑。
由于人數眾多,上山的道路被分割成好幾條。
有些道路的奪舍虱數量少,有些道路數量多。
雖然獵殺奪舍虱的數量越多,可以兌換越多的歲分,但他們是新員,最關鍵的任務,是洗鐘啊。
腰牌是登山的鑰匙。
從踏足區域開始,僅允許新員停留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后,你將做出選擇,繼續攀登,或者棄權下山,腰牌上會有個機關。
如果遭遇的奪舍虱數量多,這一個時辰你光顧著去殺奪舍虱,哪里還有時間洗鐘?
體力耗盡之后,哪里還有能力繼續攀登?
更別說去感悟玄功奧義。
至于去哪條路,要抽簽,純粹就看運氣了。
呵呵!
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有運氣啊。
冊子的最后一頁,是介紹往玉旨學宮的幾個院卿。
院長和副院長不必多提,就是皇帝和太子爺,他倆八輩子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主要的管事,是幾個院卿。
左院院卿,房淦臨。
右院院卿,元景慈。
律院院卿,江武泰。
上院院卿,姜無止。
還有最后的正院,這個院卿沒有固定人選,時不時就會輪換,上一個院卿是遇刺身亡的宣錦公主。
此時,是皇上派遣的欽差大臣紀守巷。
正院也被稱之為圣上的耳目。
左院和右院沒什么可說的,房家和元家是聯合創始人,其后代可以掌控兩院,后期新員們拜師門,也可以分別拜兩個學院。
律院也收學員,但數量極其稀少,畢竟律院主要職責,是主管學宮規矩鐵律。
律院院卿是伺候了先帝一輩子的大太監……江武泰。
皇族姓姜。
先先帝就欣賞江武泰,這名字還是先先帝賜予,取了諧音江,可見江武泰地位之高。
至于上院,其實和秦近揚他們無關。
這是皇親國戚們的特殊修煉場所,和普通學員是兩個世界,有些人在學宮三年,都沒有見過一個上院的人。
據說,國外的學員,也會在上院修煉,人們罵的更厲害了。
上院院長,是姜無止。
止王爺,當朝皇帝的親弟弟,據說止王爺鐵面無私,哪怕是皇親國戚,照樣往死里打。
紀守巷!
這老小子,會不會在我抽簽的時候搞笑動作?
算了!
也不怕那點小問題。
其實到了第三層后,由于人數驟減,就沒有了專門的路徑。
前三層,秦近揚還真不怕。
老鄉團的作用,也是在三層之后,才開始真正發揮。
秦近揚又看了一些八卦消息。
玉旨學宮最高的一次記錄,是有個新員在一年內,就打穿規鹿山,站在了山頂。
他打敗的奪舍虱,是奪舍了勐古惡象的象虱……五品戰力。
入學時,是三品大圓滿。
一年內,殺五品。
恐怖如斯啊。
這里的天才如此之多,害怕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