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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昏禮

  三月辛亥日,諸事大吉。

  天氣不錯,明媚的太陽持續了一整天,直到黃昏時分,太陽才不舍的向西邊落下,王府眾人則去到了供奉祖先的院子。

  不一會。

  王離就帶著妹妹王淑茹來了。

  王賁依舊沒有清醒,長兄如父,王離作為王賁長子,這次的婚事自然要代父操辦。

  王淑汝慢慢走著。

  她身穿一身莊重肅穆的禮服。

  玄衣纁裳。

  上衣為微微發紅的黑色,象征著天,下裳為偏黃的紅色,象征著地,天地玄黃也是因此得來。

  王府的人開始祭祀祖先,上貢品、焚香、叩首、念祭文、燒簡、忙活了一陣后,廟堂也籠罩在煙霧繚繞之中。

  沒有所謂的鳳冠霞帔,也沒有所謂的紅蓋頭,王淑汝就這么站在人群前面,靜靜的看著莊嚴肅穆的場面,眼眶早已濕紅。

  四周的王氏族人一臉喜色。

  在祭祀完祖先之后,也是在廟堂有說有笑。

  空氣中彌散著貢品的香氣,以及焚香的氣味,讓人不禁感覺還停留在祭祀的氛圍。

  秦朝也講究明媒正娶的昏禮。

  這個‘昏’非是指男女一起發‘昏’,而是指禮儀舉行的時刻為黃昏,秦朝的人偏好陰陽,黃昏之時,為日月交替之時,暗合陰陽交融之意,極具內涵也極具意境。

  昏禮的流程為‘六禮’。

  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

  納采即為男方遣媒人去女方求婚,女方家中同意后,讓媒人送上大雁作為見面禮,大雁在古時象征著對配偶忠誠,從一而終。

  問名即由媒人去詢問女子的名字、生辰等。

  納吉,知道雙方名字生辰,用龜甲來占卜這場婚姻的未來,結果為吉,雙方就算正式訂婚。

  納征,相當于后世的送彩禮,象征意義大于經濟價值,以往士大夫家庭,只需要送三匹布帛、兩匹纁帛,再用彩絲束在一起,這也是彩禮的由來。

  請期,男方決定成婚吉日,通知女方家庭,征得同意。

  親迎,未婚夫駕著馬車去迎娶。

  王離面色肅然。

  他神色復雜的看著,眼中頗為不舍。

  過了不知多久。

  外面隱隱聽到了馬車轔轔聲。

  人群當即安靜。

  落日的余暉落到了胡亥身上。

  胡亥束發戴冠,同樣穿著‘玄衣纁裳’,他本就面相英俊,皮膚也很白凈,穿著寬大禮服,整個人英氣不少。

  王氏不少人都眼前一亮。

  胡亥面色肅靜。

  顯然事先有人告訴過他。

  王離微微額首,站到了祖宗廟堂旁邊,這時胡亥也跟著行禮。

  行的是大禮。

  只見胡亥先跪到地上,雙腿向后面分開,然后雙手按在一起,掌心向內,隨著雙手向下拜,頭也緩緩向地面叩首。

  最終。

  他的手按在了膝蓋前的地面上,頭也觸到了手背。

  如此慢慢的叩拜兩次。

  一旁有個王氏老人,在旁邊長聲念道:“拜......再拜稽首,禮成!”

  在莊重行完大禮之后,王離伸手道:“公子請起。”

  胡亥起身,滿眼喜色。

  他口中無話,目光盡數落到了一旁的少女身上。

  少女的年歲并不大,約莫十五六歲,但已經初露身形,柔韌美妙的纖腰,亭亭玉立的身段,外面那層黑色又有點透紅的柔軟深衣,無一不讓胡亥心生漣漪。

  一時間。

  胡亥竟看的癡了。

  直到王離的一聲喚,胡亥才驚醒過來,羞紅著臉朝眾人行禮。

  王氏族人輕笑著,并沒有怪罪,在一番行禮之后,胡亥也是帶著王淑汝出了王府。

  府外停著幾乘馬車。

  胡亥深吸口氣,他自然知道昏禮的規矩,他要駕著馬車在原地轉上三圈,隨后才能把馬車交還給車夫。

  以胡亥的身份,其實不用做這些。

  但為了表示對王府的尊敬,胡亥這幾天也是下了功夫,真去學了駕馬,出去后,也是直接上了馬車,駕著馬轉三圈,隨后把王淑汝請了上去。

  當然,把王淑汝接上來后,他自己則去了另一輛馬車,引領著王淑汝踏上了歸程。

  在這時代,人們普遍認為,婆家才是女方真正的家,嫁過去自然是回家,所以女子出嫁被稱為‘歸’。

  隨著幾道車馬轔轔聲,親迎的車隊就駛離了王府,駛向了皇宮。

  見狀,王離輕喚道:“小妹......”

  王平安慰道:

  “小妹大喜之日,兄長何必感傷?”

  “方才胡亥公子的舉動,兄長當也看到了,已經十分有誠意了,胡亥公子近段時間為迎娶小妹是花了心思的,想必日后也不會虧待小妹。”

  王離搖頭道:

  “終究只是暫時的。”

  “阿翁在昏迷之前,特意叮囑過我,讓我們王氏不要參與儲君之爭,眼下小妹嫁給了胡亥公子,日后如何就由不得我們了,若是我們王氏勢微,小妹還能被這么尊重?”

  “眼下我們跟十公子已是姻親,就算日后想撇清干系,恐怕朝中上下也無人會相信。”

  “我不擔心其他,只是擔心小妹。”

  “她太小了。”

  “以往在家中備受疼愛,若是去到皇宮,受人欺負,被人冷落,沒有我們在身邊,她一個人怎么受得了?”

  “唉。”

  王平也沉默了,隔了一會,才開口道:

  “小妹畢竟是嫁給的胡亥公子,宮中應該無人敢欺負,何況這是陛下的旨意,眼下我王氏受難,當用一些喜事來沖沖喜,兄長也莫要過于擔心。”

  “我看胡亥公子不像是負心人。”

  王離長嘆一聲,就這么站在門口,望著早已不知蹤跡的馬車。

  另一邊。

  奮的家中。

  秦落衡和閬受邀到場。

  這時代的婚禮很簡樸寧靜。

  沒有挑蓋頭,沒有嘈雜的婚宴,也沒有三俗的鬧洞房,甚至連后世家喻戶曉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禮儀都沒有。

  就相熟的人簡單吃頓飯。

  閬站在門口走來走去,神色緊張的模樣,彷佛是自己在娶妻,嘴里還念念有詞。

  “都過去這么久了,這馬車怎么還沒回來。”

  “這‘歸途’也太長了吧?”

  秦落衡輕笑一聲,“你不是已經娶妻了嗎?怎么?還對這一套流程不熟悉?”

  閬撇嘴道:

  “這有什么熟悉不熟悉的。”

  “我也就結了一次。”

  “那時候十四五歲啥都不知,迷迷湖湖的駕著借來的馬車去了,當時接我妻的時候,緊張死了,低著頭,壓根不敢抬頭看,我那外姑把我妻的手伸過來時,我差點沒敢伸手。”

  “真是羞死個人!”

  閬嘴上說著,眼中滿是感慨。

  秦落衡笑了笑。

  他沒有結過婚,但以往參見過不少婚禮,只是像今天這般安靜的婚禮,屬實是頭一次,他感覺有點怪,后世的婚禮都無比熱鬧,甚至還鬧出了不少鬧劇,這時代的婚禮卻無比寧靜,就是兩戶人的事。

  若非這次自己跟閬幫忙撮合,他們兩人還不一定能參加。

  秦落衡其實也能理解。

  多個人就要多雙快子,現在生產能力低下,大多數人都食不飽穿不暖,那有多余的糧食請其他人吃?家中能擠一擠租兩輛馬車,請一個車夫,買個匏瓜,買點昏肉就已經算家境殷實了。

  至于請親朋好友,那只有豪強世族才行。

  黃昏時分,紅霞滿天。

  兩輛馬車緩緩駛入了街巷,四周不時有孩童墊著腳尖,好奇的打量著這兩輛馬車,而在另一輛馬車上,奮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雖然他的妻不在自己這輛馬車上。

  不多時。

  馬車停在了門外。

  奮直接從馬車上跳下,去到了另一輛馬車旁,輕聲的喚了一聲對方的名字,隨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連忙改口道:“妻,到家了。”

  緩緩的,馬車上下來一道倩影,不過她全程用扇子遮著臉,并不能讓外人看清模樣,身材確也不錯。

  閬在門口擠眉弄眼。

  奮滿臉笑意,但臉上還裝作很肅然,牽著自己的妻進到了屋中,不過兩人并沒去見父母,而是徑直回了新房。

  奮的父母并沒有現身。

  明天奮和妻才會去給他們行禮。

  對于這個做法,秦落衡認為很人性化,洞房之夜,沒有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在面前磨嘰吵鬧,這才合理,不然像后世一般把人折騰個半死,灌的酩酊大醉,這還怎么洞房?

  閬和秦落衡坐在大廳。

  閬笑瞇瞇道:

  “秦兄你可別多想。”

  “昏禮還沒結束,兩人等會要‘同牢合巹(jin)’,你說我們兩個辛辛苦苦的跑上跑下,結果就吃了一點便食,奮這小子就去接了一個人,回來是又吃肉又喝酒。”

  隨即他看向秦落衡,挑眉道:“秦兄,你準備什么時候把那三個淑女娶回來?不得不說,秦兄就是厲害,不僅能力強,在招女人方面也是一等一。”

  “閬我真是羨慕。”

  秦落衡一愣,苦笑道:“你就別說笑了,那三名淑女,家境富裕,哪是我能高攀的起的?就算我真娶妻,也只會娶一個。”

  “三個......”

  秦落衡也有點佩服閬的想法。

  閬撇了撇嘴。

  笑道:

  “我沒說錯,就是三個。”

  “你是不是知道那三名淑女的名字?”

  秦落衡遲疑的點點頭。

  “那不就得了,那三名淑女要是不喜歡你,怎么可能會把名字告訴你?”閬道:“現在雖然民風開放,但女生名字不能隨便告人,未成家之前,只能告訴姓氏,若是告訴了全名......”

  “你懂的。”

  閬朝秦落衡擠了擠眼。

  ------題外話------

  今天就兩更吧,腦子有點湖......

  欠四更。

  emmm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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