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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四章 這只是個開始

  翌日。

  天蒙蒙亮。

  戚鰓便帶著一隊人馬,沖向了博士學宮,驚起大小官員無數。

  他雙手死死捏著手中的羊皮紙,只感覺手中沉甸甸的,彷佛舉手間是拎著一座厚重大山。

  這里面牽扯到的人太多了!

  這份羊皮紙上沒有任何作假,因為御史大夫最近也在查事,他很擔心頓弱會不會查到什么,最后牽連到自己。

  天空有些陰沉,似乎要下雨了。

  去到博士學宮,戚鰓面色一沉,當即道:“來人,把博士學宮圍起來,不準任何人出入。”

  隨后。

  率領部分衛卒走了進去。

  博士學宮內眾博士早已面露驚恐,他們入秦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陣仗,如何能不驚懼害怕?

  孔鮒臉色也有些難看。

  子襄低聲道:“兄長,不用這么驚慌失措,這些衛卒未必是針對我們,不然就不是圍堵,而是直接沖進來砍殺了,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次針對的是上次讖語一事。”

  “之所以這么大張旗鼓,恐是存了殺雞儆猴的心思。”

  “不過。”

  “陛下恐對我們已有不滿!”

  孔鮒心中稍安,但還是面露凝色道:“那我該如何去做?”

  子襄沉聲道:

  “什么都不要做。”

  “讓戚鰓按律抓人,只要不牽扯到我們,一切都不算什么大事,就算戚鰓沒有把我們的事,加到羊子等人頭上,也沒有什么大不了,誰猜得到秦落衡后面會怒而殺人?”

  “就算始皇想怪罪,我們的罪行也不會重。”

  “兄長一定要保持鎮定。”

  “謹防亂中出錯!”

  孔鮒用力的點了點頭:“襄弟放心,愚兄雖沒多大能力,但也知曉一定分寸,只要官府不查到我們在六地做的事,其他的事,我一律都不會在意。”

  “一切以儒家大業為重!”

  子襄點點頭。

  戚鰓在殿內掃視了幾眼,朝著孔鮒走了過來。

  大聲道:

  “詔令:羊子、高堂生及門下學子,編造謠言蠱惑人心,盡皆為亂化之民也,羊子、高堂生廢博士官職,遷之于邊城!其他學士、學子賄賂官吏,勾結六國余孽,罪不容赦,一律收監查辦!”

  念完。

  戚鰓把手中詔令遞給了文通君孔鮒。

  孔鮒仔細看了一遍,確定上面沒有自己,心中暗松口氣,但依舊繃著臉,遲疑道:“戚御史,其中會不會有什么誤會?我博士學宮的學士怎會勾結六國余孽?”

  戚鰓冷聲道:

  “這是陛下詔令,容不得你質疑。”

  “現在詔令已讀,文通君莫要阻攔,不然休怪我翻臉無情。”說完,戚鰓便吩咐衛卒捉拿。

  羊子和高堂生站在后面,見四周士卒朝自己走來,臉色大變,驚吼道:“你們想干什么?我是大秦博士,陛下欽點的博士,你們有什么資格抓我?”

  “戚鰓,你這是偽詔!”

  “我什么時候編造過謠言,仲春之月難道不是禍事連連?這世人皆知,豈能怪罪于我頭上?這是欲加之罪!”

  “我羊子不服!”

  羊子奮力的掙扎著,他不想被抓,但他的力氣相比四周士卒實在不濟,很快就被制服,為了避免羊子說出什么亂語,戚鰓下令把羊子等人的嘴給堵上了。

  抓完。

  戚鰓便徑直離去了。

  他還有很多人要去查辦。

  臨走時,子襄悄然的走了上去,低聲問道:“戚御史,我前面拜托你做的事?”

  戚鰓冷哼一聲。

  漠然道:

  “本官一向秉公執法。”

  “你們若真有問題,自有官吏清查。”

  “休要再阻攔本官。”

  說完。

  戚鰓拂袖離開了。

  子襄站在原地,面色陰晴不定。

  他自然聽出了戚鰓的話,秦落衡的桉子有人在查,他不能插手,至于最后會不會查出,戚鰓不知道,他也不想再過問。

  隨即。

  子襄眉宇舒展開來。

  他們做的事,官府只會查到他們針對你秦落衡,這種小事如何能入得了始皇之眼?始皇真正要查的是黃勝的包庇桉,跟黃氏牽扯的桉子相比,他們做的事又算得了什么?

  他有些過于擔憂了。

  子襄道:

  “諸位博士莫要驚惶。”

  “陛下沒有針對我們的意思,方才的詔令說的很清楚,羊子、高堂生是因為捏造讖語,蠱惑人心,所以才被陛下治罪,罪行并不大,只是流放到邊城。”

  “這段時間城中多有事端,諸位還是當謹言慎行。”

  鮑白令之不滿道:“自古以來何曾有過因言獲罪?羊子和高堂生的那句讖語,我也聽過,不就是仲春動,驚蟄起嗎?這有何問題?本來仲春之月咸陽就多事,始皇之所以對他們下手,恐怕就是心虛。”

  “我看這位始皇帝是越來越容不下我們了。”

  “這次就因為一句話,就流放了羊子和高堂生,以后誰敢保證自己不會說錯話?到時,始皇故技重施,把我們依次給流放掉,再在博士學宮里面塞些阿諛奉承之人,我們百家可就真被棄之如履了。”

  伏勝道:

  “鮑白兄所言甚是。”

  “秦國本就不喜《詩》、《書》,現在更是連我們說話的權力都要剝奪,自古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聽聞這種霸道行徑,這就是虎狼之秦,果然是有著虎狼之心。”

  “我們這些年通覽天下之惦記,錘煉天下之可行典章,對大秦也是立下過赫赫功績,結果不僅得不到尊重,現在連說話的權力都要被禁止了,人心不古啊!”

  四周其他博士不住嘲諷著。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前面的場景,心中被嚇得不輕,眼見自己無事,也是發起了牢騷,吐訴著內心的不滿。

  周青臣冷聲道:

  “羊子、高堂生二人捏造讖語本就有錯,如何談的上是被因言獲罪?我覺得陛下做的沒錯,依我看,陛下對他們很仁慈了,不然勾結六國余孽的罪行一旦加上,他們不死也難,還能像現在別流放?”

  眼見兩方說出了一些火氣,孔鮒連忙打圓場道:“事已至此,再多說也無益,正如子襄所言,近來咸陽多有事端,估計陛下也是受到了一定影響,我們沒必要因此起爭執。”

  “我們乃大秦博士,還是要注意一下言行。”

  在孔鮒的勸說下,兩方都是冷哼一聲,紛紛拂袖離去,殿內一下只余下了孔鮒兄弟二人。

  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由搖了搖頭。

  心不齊啊!

  子襄看了看四周,低聲道:“眼下博士學宮的諸博士,早已心思不齊,周青臣作為博士仆射,早就丟掉了自身骨氣,現在只懂得卑躬屈膝,搖尾乞憐。”

  “這也愈發證明了,我們所做之事的正確。”

  “外人都是靠不住的,他們并不能跟我們儒家共生死,稍微利誘便會改弦易張,我孔門只有自身強大,才能保持我儒家的純潔,也才能堅守住先祖的學問。”

  孔鮒點了點頭,道:“只是現在始皇開始對博士學宮下手,我心中有些擔心,若是有朝一日,始皇查到了我們頭上,我們在六地做的那些事,恐很難遮掩,到時儒家正帆易主。”

  “我們就真成了孔門罪人!”

  子襄目光有些凝重,低聲道:“兄長所言甚是,不過大秦縱然什么都不好,但有一點還是值得稱道的,大秦凡是講證據,沒有證據,便不能定罪。”

  “眼下朝廷對六地控制力羸弱,一時半會查不多我們頭上。”

  “再則。”

  “始皇就算有心解決六地問題,也會先解決土地問題,我們的那些事,現在并不成氣候,沒多少人會察覺,我們其實也沒必要過于擔憂,我們站的是長公子。”

  “眼下十公子接連犯錯,已被始皇所惡,眾公子之中,唯有長公子依舊得陛下恩寵,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儲君之位當是長公子的,只要我們把這事隱下去,等到長公子繼位,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

  孔鮒眼中露出一抹驚駭。

  不安道:

  “襄弟,慎言!”

  子襄點了點頭道:“我知曉,也就你我兄弟二人,我才會這么大膽,那秦落衡雖沒受到太大責罰,但這一連串犯錯,讓他在始皇心中的形象大減,這無可置辯。”

  “我近來也打聽了一下消息。”

  “長公子在楚地推行的‘使黔首自實田’已卓有成效,長公子在為陛下排憂解難,而秦落衡卻是在一次次觸法,兩者高下立判。”

  “我們之前高看這位十公子了!”

  “他雖有些才能,但依舊是副市井心態,稍一成事,便開始忘乎所以,這樣的人,不足為懼。”

  孔鮒笑道:

  “襄弟所言極是。”

  “這秦落衡前面來勢洶洶,又是破桉、又是醫病救人,一副要挑動咸陽風雨的感覺,結果卻是中看不中用,幾個女子、幾個刑徒,便讓他原形畢露。”

  “實在是讓人啼笑皆非。”

  “也好。”

  “這十公子沒法挑戰長公子,那便是對我們有利,只要我們兄弟不惹出事端、不卷入事端,我孔門就未來可期。”

  兩人相視一笑。

  另一邊。

  戚鰓開始全城抓捕。

  這一番抓捕下去,足足抓了近百人,大多為六國貴族,只有十來人是官吏,但也足以讓人心驚。

  而這只是個開始。

  ------題外話------

  莽的劇情不會再有了。

  確實問題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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