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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有船嶺南來

  是夜。

  趙宅內屋卻是燈火通明。

  此時屋中坐有三人,分別是趙高、盧生和許勝。

  盧生和許勝都是趙高引薦進博士學宮的,不過外人并不知曉。

  三人席地而坐。

  盧生恭維道:“中車府令,我等今日表現可還行?”

  趙高滿意的點頭道:“并無任何破綻。”

  盧生問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為何中車府令,執意要讓其他方士煉丹呢?而且陛下終日忙碌,身體恐早就患有暗疾,若是新研制丹藥,藥效卻是不敢保證,若是......”

  盧生已不敢再言。

  趙高面不改色。

  沉聲道: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此事絕無可能,陛下乃萬金之軀,豈會出事?我作為陛下近臣,一生顯貴都來自陛下,更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你們也絕對不要打這種主意。”

  “然陛下終日殫精竭慮,身體已日顯疲態,加上也上了歲數,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雖太醫令夏無且給陛下開了幾個藥方,但實際效果寥寥,我為陛下身邊近臣,又豈能置之不理?”

  “而且......”

  “我今日說的并非虛言。”

  “在陛下眼中,儒家尚且有用,但方士實則狗屎不如,數月前陛下已經直言了今年的大政方向,明新政,正國法,鎮復辟,而為了根除六國復辟,自然要先根除種種呼應。”

  “這種國家大政,幾乎等同在打國事之戰。”

  “今年陛下要做的事很多,而在鎮復辟上主要做的是一點,即剪除羽翼,孤其軸心,儒家便是最先被開刀的,而方士不出意外,便是第二個,因為拿方士開刀,可謂一石二鳥。”

  “既向天下表明自家不信虛妄,二來教天下人明白,復辟貴族與方士術士一般,都是妖邪虛妄之士,你們都是飽學之士,跟其他的方式術士大有不同,應是明白其中道理。”

  盧生面色微變,惶惑道:“既然如此,為何中車府令你還要多此一舉?這若是讓陛下知曉,豈不是要怪罪于你?”

  趙高肅然道:

  “我其實是于心不忍罷了。”

  “你們都是我引薦給博士學宮的,期間我也嘗試將你們引薦到陛下跟前,只不過未能成功,但我終究還是跟你們有一些交情,實在不忍見到你們重蹈儒家覆轍。”

  “我前面也說了。”

  “儒家對陛下是有用的,而且儒家在地方影響力很大,因而陛下為了避免地方不必要的動亂,不好直接痛下殺手,但對方士,陛下可不會有半點容情,一旦出手,必定鐵血無情。”

  “但我知你們都大才之人,因而想給你們爭取一個機會。”

  “若是你們抓住了這次機會,未必不能如徐市一般,登堂入室,甚至我還能保你們安全脫身,我也知元水乃朝廷嚴管之物,但見陛下整日忍受痛苦,實在于心不忍,因而只能出此下策。”

  “唉。”

  趙高長嘆一聲,滿眼悵然消沉。

  許勝道:“既然如此,為何中車府令還要將此時告知給其他方士呢?”

  趙高道:“我雖跟你們兩人有一定交情,但并不為外人得知,我若私下告知你等,必定是涉嫌徇私舞弊,這是我所不愿的,再則,陛下為虎狼秉性,審慎從事,若是只舉薦你們二人,陛下定會起疑。”

  “所以將這些悉數告知最好。”

  “再則。”

  “丹藥這東西,太過虛妄,非是我輕視你們,實則是有所顧慮,若是你們研制出的丹藥有問題,陛下發怒之下,你們必定性命不保,若是其他方士也參與,到時真出了問題,我反倒可以運作一二,將你們二人安全的摘出。”

  “我跟你們認識一場,豈能坐視你們因此受難?”

  “而且這本就是我的個人想法,自然不當將危險悉數強加于你們身上,當然,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人多力量大,這么多方士術士一起研究煉丹,沒準真能煉出什么驚世之丹藥。”

  “到時豈非是立下大功一件?”

  盧生道:“中車府令高義,此等大忠之舉,實在令人佩服。”

  趙高笑了笑,并沒放在心上。

  沉聲道:

  “你們所需的元水,我會向少府申請,但能夠申請下來多少,便不是我能做主的了,只要你們能煉制出丹藥,而且丹藥若是真的對陛下有用,我也會親自為你們請功。”

  “朝廷還有很多大事要做,也需要陛下繼續執掌,你們只要能煉成對陛下有成效的丹藥,陛下又豈會不重賞你們?到時榮華富貴豈非搓手可得?”

  “我知道你們的能力,也愿意相信你們。”

  許勝道:“好,我許勝定盡遵中車府令之命,我雖不才,但也多次為盛年勞碌者醫治隱疾,而且是大有成效,我卻是不信,有朝廷為后援,我還不能煉出真正的絕世丹藥?”

  盧生也道:“定傾力而為。”

  趙高隨即出了屋子,拿了一個酒壺,里面的酒尚溫,他給盧生和許勝各自斟了一盞酒,大聲道:“博士學宮上百名方士術士,我趙高唯獨相信你們二人,今你們兩人愿聽我意見,為陛下煉制新丹藥,豈能不痛飲一杯?”

  “我趙高先干為敬。”

  說完。

  趙高痛飲了一盞。

  盧生和許勝對視一眼,心神微動之下,也是連忙舉盞,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溫酒下肚,場中氣氛變得融洽不少,三人有說有笑,在推杯助盞之間,盧生和許勝也知曉了始皇身體的真實情況。

  已至深夜。

  盧生和許勝告辭離開了。

  趙高自然不會再挽留,但也是親自恭送到了門口,給足了盧生和許勝顏面。

  這讓兩人倍感榮光。

  等把兩人送走之后,趙高臉上的笑容一下收斂下來,目光竟變得十分的猙獰。

  他冷聲道:

  “一群弄虛作假之徒,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若非我有求于你們,又豈會給你們放低姿態?不過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推杯助盞之間,已經將始皇的身體狀況告知給你們了,你們應該心中有了一定的打算。”

  “畢竟......”

  “始皇身體已如此不堪,就算丹藥是飲鴆止渴,但誰又知道,始皇是真因丹藥出的事,還是本身身體不濟?始皇操勞國事,是需要打氣精神,而丹藥是能激發精神的,你們應聽得出我的畫外音。”

  “我趙高的確不懂煉丹,也不懂丹藥的好壞,只是這元水,我當年在隱宮的時候,卻是有所耳聞,這東西的確能激發身體,但卻是不能攝入過量,不然身體會直接垮掉,但一旦開始用丹藥來維系精力,便會欲罷不能,再也不能停手。”

  “始皇體魄本就有暗疾,若是服食了丹藥,身體只會每況愈下,若是長期服食丹藥,始皇的體魄只會越發衰弱,到時各種暗疾爆發,或許真能直接暴斃,到時又敢對陛下軀體動手呢?”

  “呵呵。”

  “你們這些方士打的什么主意,我心知肚明,你們聽到我的話之后,一定會存了一個心思,便是賭陛下拖不到丹藥問題顯現,便會直接暴斃,到時你們就可直接撇清干系。”

  “不過你們又怎么知道,我醉酒后告訴給你們的實情,其實都是假的呢?陛下的體魄的確大不如前,但還沒有糟糕到那種地步,但食用了你們的丹藥,卻是能惡化到這種程度。”

  “你們才是殺害陛下的真兇!”

  “但這還不夠。”

  “眼下朝廷儲君未立,秦落衡被冷置,扶蘇遠在數百里之外,始皇若駕崩,朝廷將出現巨大的權力真空,但這種狀態持續不了太久,這些方士終究不敢真的弒君,所以加入的元水不會太多,就算我混著給始皇服用,也不會突然引發惡疾。”

  “我還需要一些外力!”

  趙高蹙眉,方士煉丹,已是他能想到最好的主意,至于其他禍害始皇身體的辦法,他實在想不出了。

  良久。

  趙高眼中閃過一抹狠辣,低聲道:“還得在方士身上下心思,讓他們加大元水用量,亦或者讓他們煉制藥性相克的丹藥,我再找機會將這兩種丹藥弄混,到時始皇服用后,身體定然承受不住。”

  “抽空還得再去博士學宮一趟!”

  趙高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已是烏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他收回目光,返回到了室內。

  就在趙高謀劃著毒計之時,遠在千里之外的南疆,一艘帆船正從番禺啟程,逆流而上,沿桂江、漓江,經靈渠,進入到了湘江,而且還在不斷朝著咸陽進發。

  船舶之上,楊翁子一臉沉重,不時還咳嗽幾聲,但他現在根本顧不上身體,他現在只想快速回到咸陽,將南疆的情況告知陛下,他們前不久得知了消息,百越新任首領粲駿正在整合百越部族,準備率軍奪回大秦占領的三郡。

  他作為南疆駐軍將領之一,自然不敢有任何懈怠。

  “咳咳咳。”

  四周也響起了咳嗽聲。

  楊翁子眉頭一皺,安撫道:“二三子,再堅持一下,百越跟關中氣候不同,嶺南炎熱,咸陽酷冷,兩者氣候差異明顯,我們的身體的確會有些不適,等回了咸陽看下醫生,服幾劑藥劑就好了。”

  “全速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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