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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人有旦夕禍福

  馬車飛馳。

  僅僅一熘煙的時間,胡亥便去到了偏殿。

  殿外早已被披甲士卒圍住。

  胡亥根本就沒有理會,邁步朝殿內沖去,一旁的士卒當即出手阻攔,胡亥怒目而視,怒喝道:“你們想干什么?我是大秦公子,你們難道是想謀逆?”

  “給我滾開!”

  說完。

  胡亥一腳蹬了過去,但護衛在外面的士卒紋絲不動,根本就不準許胡亥進入半步,同時恭敬道:“回公子,陛下口諭,暫不準任何人進入殿內,請公子不要為難我們。”

  胡亥怒道:

  “你們給我讓開。”

  “父皇現在身體染疾,我身為人子豈能坐視不管?就算父皇真的下有口諭,那也不當是對我的,我是父皇的公子,我難道還會害父皇不成?我現在命令你們給我滾開!”

  胡亥有些急了。

  他心急火燎的開始上手,試圖強行闖入進去。

  但都沒有得逞。

  趙高也在一旁厲喝道:“大膽,你們區區一些侍衛,也敢阻攔公子?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眼下陛下身染重疾,正需公子服侍,你們卻執意將公子阻攔在外,我看你們分明是圖謀不軌!”

  護衛一旁的侍衛臉色微變。

  不過,他們依舊沒有退讓半步,身為始皇的近衛,他們只聽從始皇的命令,沒有始皇的命令,無論是誰來了,也不能邁入半步。

  這是他們的職責!

  他們并不敢有絲毫的違令。

  見狀。

  胡亥臉色怒意橫生。

  就在胡亥想要動怒時,緊閉的殿門突然打開了,宗正嬴騰神色冰冷的走了出來,見到宗正,胡亥也是不敢怠慢,連忙行禮,隨后又急忙關切道:“宗正,父皇現在如何了?”

  聞言。

  嬴騰眉頭一皺。

  他深深的看了胡亥一眼,眼中露出一抹疑色。

  他前面已經問過夏無且了,在察覺到始皇身體出問題后,便立即派人通知了自己,也只是通知了自己,并沒有通知其他人,但胡亥怎么就過來了?而且還知道了始皇染疾?

  嬴騰隱約察覺到了什么。

  嬴騰冷冷道:“陛下需要靜休,胡亥公子你在外面等著便是,這些侍衛是聽從的陛下的旨意,公子你也莫要再為難他們,陛下現在的確身體略有不適,但有夏無且等醫者醫治,想必很快就能恢復。”

  “公子不用如此緊張。”

  胡亥再次一禮。

  說道:

  “是胡亥莽撞了。”

  “但父皇而今近況如何,我作為人子卻一無所知,還請宗正讓我進去看一看父皇,不見到父皇,我心難安。”

  嬴騰根本不為所動。

  就在這時,一個宦官出來,開口傳令道:“陛下有令,宣胡亥公子和中車府令入殿覲見。”

  胡亥連忙道:“兒臣領命。”

  有了始皇開口,護衛在一旁的侍衛,再也沒有阻攔,胡亥也是快步進到了殿內,剛入殿內,胡亥便跪下,一步步蠕動跪到了嬴政的榻前,見到榻上神色憔悴的嬴政,終于抑制不住,眼淚大顆滴落。

  泣不成聲道:

  “父皇。”

  “父皇你怎么了?”

  “兒臣不要父皇出事啊。”

  “父皇......”

  這一陣哭喊,動情之極,令人聽后十分動容。

  嬴政緩緩睜開眼,看了一眼胡亥,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欣慰,他費力的深呼吸了一聲,嘴角微微張動著,但終究還是什么話都沒有說出口。

  胡亥連忙拉上了嬴政的手。

  抽泣道:

  “父皇,兒臣在呢。”

  “父皇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父皇前不久還跟兒臣說,等下次游歷時,要帶上兒臣呢,兒臣一直等著跟父皇出去游歷,父皇,你不會有事的。”

  嬴政斜著頭,看向一旁的宗正,有氣無力道:“宗正,拿一份詔書來,朕要擬詔......”

  嬴騰臉色微變。

  他已明白了始皇是何意。

  這是要立遺詔。

  “臣......臣遵令。”嬴騰眼眶已經濕紅。

  然而下一刻,趙高卻是突然大叫了起來,大喊道:“夏無且,陛下究竟患的是何病?”

  “你們還在這愣著干什么?”

  “為何不給陛下醫治?”

  嬴騰目光一沉。

  趙高此時也是徹底豁出去了,不斷逼問著夏無且,想要知道始皇究竟染上了何病。

  夏無且面露遲疑,并沒有選擇開口。

  趙高繼續道:“夏無且你好大的膽子,公子來陛下子嗣,難道就沒有資格知道陛下的情況?”

  夏無且道:“陛下染的可能是瘧疾。”

  聞言。

  胡亥下意識退后了半步。

  他雖然年幼,但也聽說過瘧疾是什么,這可是瘟疫,以往一旦瘧疾爆發,死傷都十分慘烈,父皇怎么會染上瘧疾?

  胡亥顫聲道:

  “夏太醫令,你是否是診斷錯了?”

  “父皇怎么可能染上瘧疾?”

  “我雖然少不經事,但最近也沒有聽說過何地爆發過瘟疫,而且父皇近來一直在宮中,如何能感染上瘧疾?”

  “你分明在說謊!”

  趙高也連忙呵斥道:

  “夏無且,你好大的膽子!”

  “事關陛下生安危,你竟還敢撒謊。”

  “莫非陛下之所以如此,是你在暗中搞的鬼?!”

  “夏無且你罪該萬死!”

  聽到趙高噼頭蓋臉的指責,夏無且臉色微變,連忙辯解道:“下官就算有天大的膽子,又豈敢在這事上湖弄?”

  “我行醫數十年,自認問心無愧。”

  “陛下的癥狀的確跟醫書上記載的瘧疾十分相似。”

  “下官所言沒有半點虛假。”

  聞言。

  胡亥卻是當即怒道:

  “你胡說!”

  “父皇一直好好的,怎么會染上瘧疾?”

  “你分明是個庸醫!”

  見到胡亥越來越蠻橫無理。

  嬴騰開口道:

  “胡亥公子,夏太醫在宮中數十年,幾乎沒有誤診過,陛下或許的確是感染了瘧疾,陛下近來的確沒有外出過,但我剛才問詢了一下情況,陛下召見了從南疆回來的將領楊翁子。”

  “南疆一地的確時有爆發瘧疾。”

  “陛下近些年一直忙于政事,鮮少得到休息,體態已十分虛弱,無意間感染的確是大有可能,公子就不要再胡攪蠻纏了,陛下需要休息,還請公子保持安靜。”

  說完。

  嬴騰將一份空白詔書放到了始皇跟前。

  他已猜到了胡亥的用意,以往胡亥在宮中表現的十分溫順,幾乎沒有表露過什么野心,而今始皇染疾,終于是圖窮匕見,胡亥這是對皇位生出了覬覦之心,因而一直在有意阻攔。

  見狀。

  胡亥又大聲道:“哪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給父皇治病?我不管父皇染的是什么,我只希望見到父皇健健康康的,你們既然為大秦醫者,就要擔負起醫者的作用。”

  “我現在命令你們給我父皇治病!”

  夏無且苦笑一聲。

  他們又豈非是不想救?而是實在是力有不逮,瘧疾這東西,自古以來能醫治好的寥寥,不然古往今來,也不會聞之色變。

  嬴政緊閉著雙眼。

  他很想出聲呵斥,但實在過于虛弱,因而只能選擇閉目養神,而在聽到胡亥這些話后,臉上不由閃過一抹暗沉,也就在這時,一股虛弱襲上心頭,他甚至已有昏昏欲睡之態。

  嬴政強打著精神,深吸一口氣,睜開已經有些泛白的眼珠,有氣無力到:“宗正上前,朕要擬詔。”

  嬴騰臉上露出一抹戚色。

  心中如被針扎。

  他跟始皇共事數十年,雙方都已十分熟悉,看著始皇一臉彌留之象,何以不生出悲慟之感?

  他深知始皇的雄圖大志,也深知大秦現在的困局,也知道這位繼往開來的皇帝在布局什么,始皇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秦,為了華夏,他甚至不惜讓自己背上罵名,只為給后世打造一個太平天下。

  但人有旦夕禍福。

  在所有人都沒預想到的時候,始皇卻是突然染上了重疾。

  若是始皇一朝出事,大秦恐再難安寧,現在只有胡亥一人得到消息便已是這般模樣,等到其他公子聽聞,宮中恐再難安寧,因而陛下才生出了擬遺詔的想法。

  但其他公子何以能擔得起重任?

  想到這。

  嬴騰突然就想到了一人。

  秦落衡。

  只是秦落衡身份尚未揭露,若是立秦落衡為儲君,恐會遭至朝堂一眾反對和質疑,一時間,嬴騰也不知始皇會立誰了。

  但無論始皇立的是誰,朝堂短時都消停不了。

  嬴騰躬身。

  趙高此時又出聲打斷道:“夏無且,你還愣著做什么?快點給陛下治病?”

  “陛下乃萬金之軀,一定不會有事的,你不是醫家領袖嗎?難道一個瘧疾都醫治不了?快點去給陛下看病,若是醫治不好陛下,我趙高絕不會放過你。”

  趙高此時也徹底豁出去了。

  他很清楚,遺詔不能立,至少不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立,不然他就算手眼通天,也沒辦法去弄虛作假,而且嬴騰為大秦宗正,可不會容許他胡作非為。

  他必須阻止!

  見趙高一次次阻攔,嬴政終于忍不住了。

  他之所以讓趙高進來,一來是因為趙高執掌印璽,最后需要他落印蓋章,另一方面則是立遺詔之事,事關大秦穩定,為了以防萬一,多一個人見證,也就少一份弄虛作假的可能。

  只是現在他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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