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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以萬鈞雷霆掃滅,使其身名俱裂

  深秋時節。

  此時,三十萬秦軍已全部越過河南地,而且已在北河之外的連綿山地筑成了新的大營,方圓數里內都有斥候巡視。

  經過這一個月的追殺,匈奴諸部殘余已逃的無影無蹤。

  唯一遺憾的是,并沒有抓住頭曼單于,頭曼單于最后選擇了舍棄王旗,混在普通飛騎中跟著其他匈奴騎兵逃了。

  這也讓涉間郁悶了好多天。

  而今自北海以南,數千里再也沒有胡馬的蹤跡。

  狼居胥山的匈奴單于庭,也只有胡人倉促逃走后,遺下的道道廢墟。

  雖已步入深秋衰草時分,但九原云中雁門代郡的北方牧民卻是歡天喜地的大舉北上,反時令的在陰山南北各處都扎下了帳篷,草原上再次燃起了晝夜不熄的篝火,歌舞賽馬摔跤等慶賀狂歡不一而足。

  不過陰山草原剛經歷戰禍,農人商旅等尚還在觀望,因而草原上的人其實并不算多,但已足夠熱鬧歡騰。

  隨著始皇的到來,整個草原徹底進入到狂歡。

  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振奮歡騰。

  嬴政自不會是空手而來,還派人送來了百余車御酒,還為此舉行了盛大的犒軍典禮,歷來大軍犒賞中,王酒之于士兵大多都是象征性的,千人隊能得一壇王酒和水而飲,已經是十分難能可貴了,而這次更是史無前例的,從千人一壇變成了百人一壇。

  其賞賜規格甚至勝過當年滅國大戰。

  因而也是博得了與戰士卒的歡呼和振奮雀躍。

  入夜。

  犒軍大典,三十萬將士人手一支火把,在大草原上連綿排開,構成了一副地上長龍,仿佛是要與漫天繁星較高下,云車上,蒙恬在得嬴政示意下,更是高呼一聲‘分酒’,片刻之后,每人面前的大陶碗里都裝滿了含酒量三四成的‘御酒’。

  “飲!

  蒙恬再次高呼。

  所有的將士都舉碗痛飲。

  而后爆發出一聲震蕩整個陰山草原的陛下萬年的吶喊。

  聲震九霄,天地失色!

  碗中酒,對與戰秦卒而言,并不算多少,但榮耀卻是沉甸甸的。

  這是陛下親自送來犒賞的御酒。

  這便足矣!

  聲浪滔天,久久不絕。

  所有士卒在痛飲后都是淚水盈眶。

  待聲浪漸漸平息之后,嬴政的聲音在高高的云車上傳出。

  “將士們,臣民們,朕今天犒軍,規格遠高于當初的滅國大戰,因何?”

  “只在一處!”

  “剪滅六國,只是平定華夏內爭!”

  “而驅除匈奴者,是平定華夏外患也!”

  “生存危亡,外患之危遠大于內爭之危,大秦及華夏想要萬世千秋,便得深徹的根除外患,否則,早晚有一日,華夏族群將面臨滅頂之災!華夏族群也將永遠不得安寧,二三子這次所立功業,定將名垂史冊,為后人銘記!”

  “朕為二三子賀!”

  “為大秦賀!”

  “為華夏賀!”

  嬴政的高喊聲剛一傳出,四周便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回應聲。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四野民眾齊聲吶喊,聲浪此起披伏。

  嬴政長身站在高臺之上,直視著下方的萬民。

  待四周聲浪小一些,嬴政才繼續道:

  “只是驅除匈奴足夠嗎?”

  “不夠!”

  “遠遠不夠!”

  “匈奴自詡為天子驕子,自詡為馬背鼻祖,他們豈會輕易放棄對大秦的窺視?大秦的確能夠屯兵數十萬于北疆,防范匈奴南下,但朕不愿意這么做。”

  “朕也不想這么做!”

  “你們都是朕的子民,有自己的妻兒,有自己的親族,豈能把自己空耗在北疆?而使有家不能回,子女不想見,父母孝道不能盡?朕豈能坐視二三子被胡人始終牽制于此?”

  “大秦不當如此。”

  “你們也不該有此遭遇。”

  “因而大秦此次非但要驅除匈奴于千里之外,更要在北疆修筑一道御敵于外的長城,朕要用長城庇護我大秦萬千子民,真要胡人只能望墻興嘆,而不得存進,不能邁入大秦疆域半步,朕更要將外患永遠的隔離在華夏文明抵御之外。”

  “唯其如此。”

  “才不負二三子的浴血廝殺。”

  “也才不負九原云中雁門代郡等郡縣子民的深切期盼。”

  “二三子皆是百戰老兵,深受戰亂之苦。”

  “天下已歷數百年的戰亂了,這場仗打的夠久了,而朕能做的、能做的便是讓二三子的子嗣,再不用經受戰亂之苦,讓華夏子民能夠徹底的安穩下來,再也不用顛沛流離,也不會再出現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慘狀了。”

  “朕為大秦皇帝。”

  “朕能做的便是徹底終結戰爭。”

  “讓天下萬世太平!”

  “二三子,可愿與朕一同去開創大秦的太平之世!”

  “修長城!”

  “修長城!”

  “修長城!”

  整個陰山草原都在震蕩。

  而后便是久久不絕的‘皇帝萬年,大秦萬年!’的吶喊。

  陰山草原的吶喊彌漫了整個草原,臨近日初,這股吶喊才最終落下帷幕。

  但這一夜的景象,必將長久烙印在邊地萬千民眾與士卒的記憶深處,而且久久不能磨滅,這是秦時的輝煌于榮耀。

  次日。

  嬴政在幕府聽取了蒙恬等將領對此戰的軍情稟報。

  涉間則是為自己請罪,為自己沒有抓捕到頭曼單于而愧悔,見到涉間這羞愧模樣,嬴政并未真的怪罪,只是澹澹道:“戰機瞬息萬變,就算布局再精妙,最終還是會有變數,頭曼單于舍棄匈奴王帳大旗,這是誰都預想不到的。”

  “此次便功過相抵!”

  隨即。

  嬴政也笑道:“若是連這都要處罰,只怕法吏一天要累死。”

  聽到嬴政的揶揄聲,蒙恬等人也笑了起來。

  歸總完軍情之后,蒙恬臉色也變得嚴肅不少,沉聲道:“陛下,匈奴此番雖然被我軍大敗,元氣大傷,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臣懇請明年準臣再出兵掃蕩草原一次,從而徹底平定陰山以北,將匈奴徹底擊潰,讓大秦北疆再無后患之憂。”

  嬴政目光微闔。

  冷聲道:

  “準,而今匈奴主力盡損,確實該窮追勐打,但草原寬廣,糧草輜重運送并非那么容易,所以匈奴要驅逐,但大秦今后的主要目標卻是要放在修長城上了。”

  “待傳長城修筑完畢,大秦進可攻,退可守,方可徹底立于不敗。”

  蒙恬作揖道:“臣遵令。”

  蒙恬又道:“陛下,修筑長城之事,朝中早已定下,只是定居戍邊,朝廷一直沒有定下遷移何處人口,是直接遷徙北河的,還是成軍人口?”

  嬴政道:“此事朕知道了,回朝便會跟朝堂商議。”

  陸續商議了諸事后,蒙恬面露遲疑之色,但最終有的話沒有說出口。

  而嬴政自不會理會。

  在軍中待了幾日,便啟程離開了。

  蘇角等人在目送始皇的御車離開后,便聚在了蒙恬四周,問道:“上將軍,秦落衡為陛下公子之事?”

  蒙恬正色道:

  “此乃陛下家事?我又豈敢多問?”

  “但無論是也好,不是也罷,我等身為將士,只需替陛下守護好北疆即可,朝中之事,以及公子之事,與我等無關,你們也不要再過多詢問了。”

  “此事就這樣吧。”

  蘇角目光微動,低聲道:

  “而今修筑長城之事已經定下,上將軍既要負責防衛匈奴,還要負責戍衛,更要監督長城的修建,工程量實在繁多,上將軍何以不讓陛下派些官員過來接手?”

  蒙恬冷冷的看了蘇角一眼。

  冷哼道:

  “你打的什么心思,我心知肚明。”

  “此事不要再提了。”

  “我蒙恬既為陛下臣子,便只聽令陛下詔令。”

  說完,蒙恬便徑直離開了。

  留下蘇角等人面面相覷。

  東郡。

  經過這幾個月的休養,秦落衡的身體已完全康復。

  他也終于聽到了秦軍大勝的消息。

  他跟尋常民眾一樣,都對此十分振奮,不過與其他人不同,他很是明白,秦軍大勝匈奴,對秦廷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大秦終于可以騰出余力來了。

這也意味著  朝廷會開始整飭內政了。

  而這同樣是秦落衡期盼已久之事。

  就在這舉國振奮的時候,還被安置在東郡的秦落衡,卻是收到了一陣詔令。

  一份來自咸陽的詔令。

  看完這份令書,秦落衡目光微沉。

  始皇有令,命他立即處置儒家及相關事宜。

  這不是一個好差事。

  雖然眼下儒家早已是鐵證如山,罪行根本不容置辯,但儒家在地方的影響力確實非同尋常,而朝廷對儒家的處置早已定下。

  坑殺!

  經過這幾月的抓捕和調查。

  儒家相關之事,早就塵埃落定,就差最后處刑了。

  然而就是這最棘手的處刑,最終卻是落到了秦落衡手中。

  秦落衡拿著令書,滿眼凝重,儒家之事,他必須要慎重對待,因為稍有不慎,便可能會反噬自身。

  思索片刻。

  他把固、楊武、蔡和、章豨等人叫到了自己住處。

  這一段時間,這幾人一直在自己身邊,相處下來,多少是有了些交情,把此事告知給他們,然后一起商量,也是再合適不過。

  而且像楊武、蔡和、章豨、華要等人都出自關中氏族。

  至少目前都是值得信任的。

  不多時。

  幾人便來到了秦落衡住處。

  秦落衡坐在主座上,到場眾人按官職高低依次入座。

  秦落衡并沒有說廢話,開門見山道:“朝廷來了旨意,讓我處理儒家之事,儒家所犯之罪,早已罄竹難書,但儒家畢竟為百家門派,又曾執百家之首,在民間的聲望很高,若是處理不當,恐怕迎來非議,甚至會為帝國遭至罵名。”

  “諸位對此有何高見?”

  聞言。

  眾人都不禁眉頭一皺。

  他們其實都沒有料到秦落衡會接手這事,儒家之事目前就是一個燙手山芋,雖然事情早已落定,但真的當眾宣布坑殺儒生,卻是很容易為自己遭來禍端,尤其秦落衡更是始皇之子,始皇卻把這事交給了秦落衡。

  這讓他們一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固道:

  “既是朝廷的詔令,尚書令自該完成。”

  “而今儒家罪行早已被登記在冊,只差最后當眾行刑了,據我所知,抓捕到的儒生大多在薛郡以及附近幾個郡縣,不知,尚書令想在何處行刑?”

  “亦或者帶回咸陽行刑?”

  秦落衡略一沉思。

  沉聲道:

  “不用帶回咸陽。”

  “儒家的處理結果,朝廷早已定下。”

  “而今抓捕到的儒士就有四百余名,加上家卷之類的罪犯,數量更是多達上千人,這么龐大數量的人群,若是全部押解至咸陽,耗費的人力物力都將是海量,朝廷才結束一場外戰,耗費了不少國力,豈能再在儒家身上耗費資源?”

  “就在附近處決!”

  說完。

  秦落衡目光一凜。

  又道:“行刑地點定在薛郡!”

  “薛郡?”眾人心中一驚,蔡和道:“尚書令,這是不是有些不妥?”

  “薛郡是以前孔子授學、故居,陵園之地,那里的民眾深受儒家影響,在哪里坑殺儒士,恐怕會遭至地方民眾強烈反對和不滿。”

  “下吏不贊同在薛郡行刑。”

  秦落衡沉聲道:

  “行刑地點只能定在薛郡。”

  “固然薛郡受到儒家思想影響很深,但諸位不要忘了,薛郡是大秦的郡縣,那里的民眾更是大秦的子民,正是因為此地深受儒家影響,才更要把地方定在哪里,若是不把為何處置儒家的事給當地民眾說清楚,恐怕才會真的適得其反,讓民眾倒對大秦生出怨念。”

  “儒家長于口舌。”

  “若是不斧正民眾之觀念,只怕我等剛一離去,儒家便會死灰復燃。”

  “再則。“

  “大秦如今大勝而歸,我等正可借朝廷大勝匈奴的盛威,用以處置儒家,不然等這股雄風過去,地方替儒家叫冤喊怨的不知會多出多少。”

  “此事便這么定下了。”

  “等下爾等便去通知各地郡縣,讓他們把儒生都押送到薛郡。”

  “十日后當眾行刑!”

  “此外。”

  “固你可擬一份坑儒書!”

  “把儒家這些年所犯罪行,全部書于上面,到時一并宣讀,儒家既然選擇跟大秦為敵,就要接受跟大秦為敵的代價和后果。”

  “丑類,就應以萬鈞雷霆掃滅,使其身名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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