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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順秦者昌,逆秦者亡

  等秦落衡去到大堂。

  大堂內只有扶蘇背對著,秦落衡進入其中,行禮道:“見過長公子。”

  扶蘇轉過身,目光在秦落衡身上掃過,而后道:“秦尚書令,你的身體可恢復完全?”

  秦落衡道:

  “多謝長公子關心,我的身體基本已完全康復。”

  “不知長公子前來所為何事?”

  扶蘇沉默些許。

  開口道:

  “我為儒家而來。”

  “或許我的到來并不合時宜。”

  “也不應當。”

  “但我卻認為我必須來這一趟。”

  秦落衡蹙眉。

  他沒有吭聲,只是去到了一旁,徑直坐了下去,而且將主座位置讓給了扶蘇,扶蘇自然明白秦落衡的用意,他看了眼最上方的主座,并沒有選擇落座,而是選擇跟秦落衡同側而坐,兩人毗鄰,僅身距兩三個身位。

  秦落衡并沒有急著回復,而是朝外面大聲道:“來人,去送點茶水過來。”

  在東郡休養的幾月里,秦落衡偶然發現了幾顆茶樹,因而特意讓人去炒了一些茶,來到薛郡也是隨身帶了不少。

  很快。

  便有小吏把茶水送了進來。

  秦落衡笑著道:“長公子,這是我偶然發現的一種飲品,入口雖略有苦澀,但后有甘甜,可算得上是先苦后甜,長公子不妨嘗嘗,這種茶品對身體也有不少好處。”

  說完。

  自顧自的飲了一口。

  見狀,扶蘇望著冒著熱氣的茶水,也學著飲用了一口,在初略品嘗之后,眼中不由露出一抹驚喜,稱贊道:“這茶葉確實不凡,我來薛郡倒是來對了。”

  倏地。

  秦落衡開口道:

  “長公子此行有何想法但說無妨。”

  扶蘇把茶碗放下,臉色變得有些肅然,沉聲道:“我的來意你恐已猜到一二,我非是為儒家求情,只是想讓你變更一下行刑地點。”

  “儒家不當受此羞辱!”

  秦落衡澹澹道:

  “羞辱?”

  “何以見得?”

  扶蘇蹙眉,凝聲道:“處決儒生于孔圣賢講學之地,這難道不是一種羞辱?儒家此次的確犯下了重罪,也理應受罰,但儒家畢竟為百家學派,在天下也廣有聲譽,若以此等方式處決儒家,只怕會激起很多的不滿和不適。”

  “再則。”

  “朝廷北伐初歇,天下眼下旨在安定。”

  “人心定,天下定,儒家士子,一群文人而已,即或蔑視律法,蔑視秦政,甚至對秦政多有指責,但一群文人何以能成事?處死即可,何以要將儒家羞辱的這般徹底?”

  “當年,周武王滅商之后,伯夷、叔齊寧為孤忠之臣不食周粟,武王對他們是不殺不問,正在于幾個迂腐之士不足以動搖天下,只是現今儒生已行了復辟之行,按律當斬,所以我并不會上疏父皇開恩,赦免儒家。”

  “但當今儒生之言行,在我看來,大多出于其學派懷舊復古之惰性,意在標榜儒家獨步天下之氣節而已,此等迂腐學士,認真與其計較,甚至是徹底摧毀儒家道統,實在有些過了,于薛郡處死數百人,恐會讓儒家更有擾亂人口之口實,亦會讓當地民眾惶惶不安。”

  “儒生罪已致死,這無可置辯。”

  “只是實在不當處刑于薛郡,而當另擇他處,以此才能避免秦儒矛盾進一步激化,也避免讓地方民眾陷入長久哀痛,進而影響到地方的安定人心。”

  “此中利害,望尚書令三思。”

  “蕭何也是這般認為?”秦落衡冷冷一句。

  “蕭長吏并未與我談論過此事,只是他并不贊成我來薛郡。”扶蘇回答的很干脆。

  “你長公子為何還執意要來呢?”秦落衡輕嘆一聲。

  扶蘇道:

  “我認為不當如此處置儒家。”

  “不當如此?”秦落衡嗤笑一聲,搖頭道:“長公子,你還是沒看清局勢,這是不當嗎?儒桉子糾葛,除了儒家本身違法甚重,還牽涉到了六國余孽,在于復辟勢力,坑殺儒生也好,寬恕儒生也罷,都旨在震懾其后面的復辟勢力。”

  “但朝廷何以定下坑殺?”

  “因為天下的形勢已經變了!”

  “長公子言必儒家迂腐,但我卻不敢茍同,儒家真的迂腐嗎?”

  “就政道大事來看,儒家從來都沒有迂腐,不若也不會想出在各地興辦私學,用以傳播自家學派。”

  “再則,孔夫子殺少正卯,迂腐么?孟夫子毒罵墨子縱橫家迂腐嗎?孔鮒等儒家士子主張諸侯制,迂腐嗎?孔門跟六國余孽勾連,襲殺朝廷官員,迂腐嗎?”

  “儒家若也算迂腐,那我等只怕是愚蠢了。”

  “我知道,長公子受到儒家的影響很深,對儒家的仁善深以為然,但長公子莫要忘了,大秦奉行的是法制,大秦一切的行事,皆是法制之當為,今儒生復辟反秦,就必須要予以嚴懲,不若陛下不會發音,法度亦不會允許。”

  “至于你的建議......”

  “我只能說愚不可及!

  “長公子你一直以來都沒明白一件事。”

  “儒家的確是百家之一,但所謂百家卻有一個條件。”

  “當儒家屬于大秦的時候,儒家的確是百家之一,甚至是天下文學之首,但當他不再屬于大秦的時候,那這個天下,就將不再有儒家的存身之地。”

  “你念及儒家對你的教誨之情。”

  “我可以理解。”

  “但想以此為儒家爭取一息生存之機,實是謬極!”

  “我之所以把行刑之地定在薛郡,定在所謂圣賢的講學之地,就是要將儒家以往的輝煌徹底踐踏,將儒家的真面目徹底揭開,讓世人見識一下所謂的儒家是怎樣虛偽的存在,我并非對孔圣人不敬,不若我大可直接定在魯縣,而非是薛郡了。”

  “明日之后......”

  “儒家從天下除名!”

  “此舉亦是在告戒天下士人。”

  “從今以后,順秦者昌,逆秦者亡!”

  聞言。

  扶蘇臉色倏地大變。

  他滿眼驚恐的看著秦落衡,仿佛不敢置信,這番話竟出自秦落衡之口。

  他本以為秦落衡把地點定在薛郡,只是想要羞辱儒家,從儒家之士感到羞愧,但沒想到,秦落衡根本就不是此意,他是想摧毀儒家,把受儒家影響最深的郡縣,直接從肉體上進行一番徹頭徹尾的‘洗禮’,讓儒家再也得不到任何恢復。

  他是真的想滅絕儒家!

  扶蘇顫聲道:“儒家何以至此?”

  秦落衡冷聲道:

  “儒家為什么不能至此?”

  “連你都無法為儒家脫罪,儒家所犯下之罪惡,可見一斑。”

  “儒家愚頑無行,屢抗新政法令,而今更是倒行逆施,對抗秦律,興辦私學,意圖攪亂天下,儒家之種種劣跡,朝野皆知,若是其他臣民,恐早就人頭落地了,大秦自來法不二出,天下例無法外之人,也不容有法外之人。”

  “大秦對儒家何如,長公子應比我清楚。”

  “但儒家又是如何回報大秦的?完全不思陛下的善待之恩,也不思大秦對其的寬容,一意孤行,甘愿淪為復辟鷹犬,這便足以證明儒家之無藥可救也。”

  “若不依法處置,大秦法統何在?!”

  “長公子。”

  “復辟余孽之危害,天下何人不知?”

  “可這儒家卷入復辟,卻是不可自拔,如此喪盡天良之學派,留之何用?以往大秦的確想讓儒家替朝廷教化世人,但儒家何曾恩念?儒家......天下嘴上說著民心即天心,可他想過人民生計嗎?朝廷讓他們為官,想讓他們為秦開創興盛文明,但儒家又是怎么做的?”

  “不僅棄官而逃,更是大肆鼓噪復辟,這還算得上是治學之人?”

  “儒家這分明是一只讀壞了腦子的虎狼。”

  “而且已為天下所不容!”

  “儒家既不愿容于秦,大秦何以要繼續容儒?”

  “大秦可以給儒家一次兩次甚至三次四次機會,但過猶不及,而且儒家的種種做法,已足以證明,儒家根本就沒有念及過朝廷,如此不恩不義,喪盡良知,毫無底線的學派,大秦要之何用?只會為天下徒增惱事罷了。”

  “而今若不對儒家趕盡殺絕。”

  “等儒家借助地方余勢,再次東山再起,繼續鼓噪生事,只怕到時儒家對秦廷的抹黑只會更甚,到時詆毀、曲解秦政的讖語,只怕天下會沸沸揚揚,長公子,你固然不為所動,但底層民眾難道真能區分?”

  “此等惡風不禁,必國將無國。”

  “此外。”

  “士子修學皆從私門,必遭至國家之學不能立足。”

  “今我大秦,業已別黑白而定,然私學之士依舊傳非法之學,長此以往,大秦地方豈非又陷入到春秋戰國之列,春秋戰國戰亂數百載,如此觸目驚心之歷史,長公子就不曾感到有些許膽寒和不安?”

  “你或許會說儒生不過書生罷了。”

  “但你又豈知天下大事竟皆生壯于書生?”

  “書生的聒噪之力,謀劃之能,戰國之世,縱橫捭闔,公子就真的一無所知?”

  “我既為儒桉處決之人,就理應要消除后患,不然任由儒家繼續在地方滋生,早晚有一天會反噬朝廷,到時,天下會變成何樣,就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了。”

  “公子為陛下長子。”

  “豈能因小仁而亂大政乎?!”

  “可是......”扶蘇嘆息一聲,似乎想要辯解。

  “沒有什么可是。”秦落衡直接出聲打斷道:“諸子百家,在亂世時,的確是天下之百家,但而今是秦之天下,一切就當有所改變,他們若是為秦所用,則能繼續位列百家,若是不能為秦所用,自當從世間抹除。”

  “不過諸子先賢的著作卻是能繼續遺世。”

  “但學派就大可不必了!”

  “大秦很大,容得下上千萬民眾,同時,大秦也很小,容不下任何叛逆存在。”

  “長公子可還記得我在士人盛會上所說,諸子百家已到了消失的時候,儒家只是第一個,但絕不會是最后一個。”

  “以后的大秦將凝百家之所長。”

  “成華夏之文明!”

  扶蘇深深的看著秦落衡,此時已一言不發。

  秦落衡起身,負手而立道:“長公子,按理而言,我不當對你有所指責,但你這次的行為,的確失當,我早已將告示公之于眾,天下萬民也都知曉了此事,若因你而突然更改,天下又會如何看待秦政?看到秦吏?恐怕會認為大秦就是出爾反爾之徒吧。”

  “你所為之危害,你當真沒考慮過嗎?”

  “而且這次是我拒絕了你,若是換成其他官員,他們又豈敢拒絕于你?你這是拿朝廷的信用為自己的魯莽買單,實在荒謬至極!”

  “你一直為外人稱道,說是什么‘信人奮士’,言語永遠熱血沸騰,永遠的鏗鏘正義,但殊不知所謂正義并不一定就是對的,于儒家而言,長公子所為,的確是仁義之舉,但對于大秦而言,卻是危害甚重。”

  “我以往服侍陛下身邊時,也曾大言不慚,也曾口出狂言,甚至是說些不著調的話,陛下也并未真的怪罪過,但在經歷了這么多事之后,我卻才發現,自己以往的所做作為是多么的荒唐可笑。”

  “國!家!”

  “人都有私心,但為官者,卻是需以國事為重,而非以私心為重。”

  “長公子你卻是有些分不清其中利害了,長公子你需時刻謹記一點,有國才有家,于普通民眾而言,是家國,家在前,但對我等而言,卻是國家為重,國在前,家在后,誠然,的確有國、家利益一致時,但在不一致時,我們做出的決定,卻是能決定這個國家的走向。”

  “甚至是未來!

  “我在此勸一句長公子。”

  “大秦以法治立國,公子卻以善言亂法,此遠離大秦新政之道也!”

  “公子萬事當以國家為念!”

  扶蘇默然不語。

  秦落衡也沒有再開口。

  他重新坐回到位置上,慢慢品嘗著茶水,品味著茶水的甘甜。

  四下靜若幽谷。

  扶蘇癱坐在席上,久久怔神不語。

  良久。

  扶蘇才起身,對秦落衡深深一躬,嗓音有些沙啞道:“是我考慮不周了。”

  秦落衡搖搖頭道:

  “算不得什么考慮不周。”

  “長公子你才學其實在我之上,只是過于拘泥自己所學了,從來不肯正視自己的問題,只想著狡辯湖弄,視野也一直局限于片面之間,進而做出了一次又一次錯誤的決定。”

  “但復辟暗潮,事關國家生死存亡,豈能容半點馬虎?”

  “陛下身體尚未完全康健,便開始此次的大巡狩,為的是何?”

  “為的就是跟天下復辟暗潮做爭斗,為的就是讓天下不再重陷動蕩之中,而今匈奴大敗,北疆暫時無恙,朝廷也終于可以騰出手肅整內政了,如此絕佳之機會,豈能因小仁而錯失?”

  “天下積弊數百載。”

  “終究還是要用刮骨療傷!”

  扶蘇身形一顫,他艱難的撐著桉座,長嘆一聲,而后垂著頭,神色有些暗澹,低聲問了一句:“敢問尚書令,父皇身體如何?”

  “此事長公子不用問我。”

  “你身為陛下長子,連向陛下問好的勇氣都沒了嗎?”

  說到這。

  秦落衡眼中也閃過一抹不悅。

  冷聲道:

  “陛下當初身染瘧疾,朝野沸沸揚揚之時,你身為陛下長子,不僅沒有及時回咸陽,更是長久沒有任何問詢,而今儒家出事,你卻是心急火燎的趕來,想為儒家出頭,難道在你心中,陛下的安危,還不及儒家死活?”

  扶蘇臉色微變,連忙解釋道:“我絕沒有此意,只是當時......”話在嘴邊,扶蘇卻什么都沒有說出口,最后竟直接跪在了地上,最后他對著皇城的方向長跪,六次重重撲拜叩頭,額頭直接磕出了斑斑血跡。

  良久。

  扶蘇才從地上站起。

  低聲道:

  “扶蘇不孝,還妄談仁善。”

  “實是可笑。”

  “秦......你的確比我更合適,或許父皇的決定是對的,我的確擔不起父皇的期待,也擔不起天下的重任。”

  說完。

  扶蘇便直接離開了。

  秦落衡望著扶蘇背影,沉重的嘆息一聲。

  低聲道:

  “我非是要斥責于你。”

  “只是陛下確實對儒家做到了仁至義盡,是儒家有負秦政,而非是秦政有負儒家,你的主意或許是有幾分道理,但朝廷對儒家的判決早已定下,如行軍一般,軍令一旦下達,便得三軍用命,不許異議再出。”

  “你身為陛下長子,豈能再三的固執己見?”

  “陛下身染重疾時,你或身有苦楚,但你未曾對陛下問詢,卻是事實,長公子,這些年你已然忘了初心,深陷自我難以自拔,若是再不轉醒,恐會讓陛下徹底失望。”

  聽著秦落衡的低語。

  扶蘇沒有回頭,偉岸的身影,在大堂燭火照耀下,越行越遠。

  直至徹底消失不見。

  不多時。

  固等人回到了大堂。

  他們躬身行禮,眼中露出一抹驚疑。

  “刑場布置如何?”

  固道:“回尚書令,刑場已布置完畢,就在城門口不遠的荒地上。”

  秦落衡微微額首,又道:“判死刑的儒生可有全部押解過來?”

  固道:

  “全部已押解過來。”

  “共有儒士四百七十六名,此外還有七百余民涉桉儒生,以涉桉儒士之家人族人,這些人按律都將被判為刑徒,俱發北河服役于后續的長城修建。”

  秦落衡點點頭。

  楊武道:

  “真是便宜這七百余儒生了。”

  “要我說,就該把這些儒生一并給坑殺了。”

  “他們在儒家私學受學,豈會不知私學為朝廷所禁,而且還互相隱瞞,試圖逃避朝廷的抓捕,更為甚者,還試圖藏匿犯桉的儒生,這些人理應從重處罰。”

  楊武對其中的判罰有些不滿。

  不過。

  章豨等人卻是明白。

  這些儒生的判罰已十分中肯。

  楊武之所以有不滿,主要是秦落衡的那次遇襲,雖然并沒有儒生牽涉其中,但秦落衡卻是在孔子陵墓遇襲的,而且若非秦落衡自身有一定勇武,不然那次恐怕就真折在這了,而今只坑殺四百余名儒生,這讓楊武心中有些不快。

  秦落衡神色很平靜。

  并未多言。

  在把明日之事交代了一番后,固問道:“尚書令,明日行刑,或許會有一些逃逸的儒生到場,要不要在四周多派一些人手,若是發現,直接將這些人就地擒拿?”

  秦落衡略一沉思,搖頭道:“明日倒不用急于一時,不過可多派些人手,若是真有逃匿儒士到場,可將這些人記下,等處刑結束,再將這些人抓拿。”

  固點點頭。

  話雖如此,秦落衡并不認為六國余孽跟儒士會到。

  現在匈奴的隱患已經消除,天下的局勢漸漸明晰,六國余孽跟儒士都看得清天下形勢,不會在這時候來冒險,就算是孔鮒孔襄二人,雖心中恨自己入骨,恐怕只會逃的更遠,根本就不敢靠近薛郡。

  但萬一呢?萬一真有儒生蠢到自投羅網,他自然樂于收下這份大禮。

  隨即,“明日坑殺之后,直接就地掩埋,不準外人替他們收尸,也不準有人替他們立碑,更不準有人祭祀他們,儒家既不容于大秦,就當讓他們徹底從世間抹去,不僅是肉體上的,也要從意識上。”

  “從今以后,儒家從天下除名!”

  “儒士也將成為過往!”

  秦落衡的聲音持續的在大堂內回蕩著。

  固等人心神一凜。

  他們其實也沒有想到,秦落衡做事會這么狠辣,根本就不給儒家任何翻身的機會,這是要把儒家直接踩到死。

  經此一事,儒家顏面徹底掃地。

  就算孔鮒孔襄二人還活著,也再難為儒家招魂了。

  儒家也將徹底成為落水狗,人人喊打,再也不能恢復以往顯赫隊列。

  而這就是儒家叛秦的代價!

  而這也將是秦廷對叛逆最直接的態度。

  順秦者昌,逆秦者亡!

  固等人深深一躬,沉聲道:“定不負尚書令之命。”

  秦落衡微微額首。

  沉聲道:

  “我知道你們或有些疑慮,認為我的行事過于偏激、過于狠辣,但儒家之事,并非僅僅只代表著儒家,同樣還代表著朝廷對叛逆的態度,以往朝廷重心在于防范匈奴,對內部諸事,有意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今北方事休,朝廷今后便會著手整飭內政。”

  “儒家只是一個開始。”

  “遠不是結束!”

  “朝廷對復辟反秦勢力的態度就一個。”

  “誰敢復辟,誰死!

  “現在北方長城已進入規劃階段,不日就要開始修建,正是用人之際,天下疲敝,一味征召民眾,確實有些用民過重,若是六國余孽在此時鬧事,勢必影響不小,若是我此舉,能震懾地方宵小,也不失為一個好做法。”

  “至少能讓六國余孽不敢再那么猖獗。”

  “若是六國余孽沉不住氣,主動出來挑事,那反倒正中下懷,長城可是正缺刑徒。”

  眾人連連點頭。

  拱手道:

  “尚書令所言甚是。”

  “六國余孽一直藏匿不出,確實是一個麻煩。”

  “若是六國余孽見儒家之慘狀,兔死狗烹之下,開始滋事生事,那必然會為朝廷知曉,到時或不能為朝廷全部抓捕,至少也能抓到一些,而六國余孽在地方牽涉極深,深挖之下,定會牽連出一大片,定罪下去,也將極大減少征召徭役的數量,只是尚書令的名聲恐會受到不小影響。”

  秦落衡搖頭道:

  “區區名聲算的了什么?”

  “若是能減少底層民眾的徭役,背負千古罵名又有何妨?”

  “此事暫不多說。”

  “固。”

  “讓你寫的令書寫的如何了?”

  固沉聲道:

  “下吏已經寫好了。”

  說完,便從袖間取出幾張竹片,而后遞給了秦落衡。

  秦落衡看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不夠,這次坑殺儒家,旨在震懾復辟,只涉及儒家,并不完全,而且儒家之罪行,揭露的太過淺薄,只是這般說辭,不僅不會讓民眾反感儒家,反而會讓地方民眾對儒家生出同情之心。”

  “而且官話太多。”

  “這份令書面對的是底層民眾。”

  “說一些之乎者也的話,底層民眾能明白的又有多少?”

  “不過,你以往并不擅長于此,我把此事交給你的確有些強人所難,這份令書我先收下了,等會我自己改一下。”

  固面色一滯,最終只能點點頭。

  而后,“若是無事,你們可退下了。”

  幾人對視一眼,雖心中好奇長公子前來所謂何事,但秦落衡顯然沒有提及的想法,他們也不敢多問,朝秦落衡微微欠身,行了一禮,便徑直退了出去。

  一時間。

  大堂內只余秦落衡一人。

  秦落衡把固所寫坑儒書,放在一旁,心中思量片刻,落筆寫了起來。

  等到日暮時分。

  秦落衡終于改好了坑儒書。

  他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什么問題,這才把竹片收到衣襟中,而后簡單吃了點飯食,便直接睡去了。

  翌日。

  天色大白。

  薛郡城外已是人聲鼎沸。

  前來觀看坑殺儒家的民眾多如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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