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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進殿。

  嬴政果然還在。

  進入殿內,秦落衡只感身心一沉,呼吸都不禁一沉,連忙道:“兒臣來向父皇請罪。”

  嬴政睥睨的看了眼。

  漠然道:

  “請罪?”

  “你要請什么罪?”

  秦落衡呼吸一滯,垂首道:“兒臣違令,參與偵破泄密之事,而且更是自作主張的審訊了趙高,此不僅于法不合、于理不合,更僭越了法度。”

  “兒臣......兒臣有罪!”

  秦落衡甚至不敢請始皇恕罪。

  殿內靜謐。

  四周侍奉的宦官竟皆屏息,大氣不敢多喘,全都低垂著頭,眼睛更是往四周多看一眼,緊張不安到了極點。

  “趙高?”嬴政漠然道:“已查明那件事是趙高所為?”

  秦落衡頓首道:

  “回父皇。”

  “經張蒼御史及天網令弋徹查,已有足夠證據證明此桉是趙高所為,而且在獄中,趙高已認罪。”

  “請父皇明察。”

  嬴政目光冷冽,冷聲道:“此桉既是交予張蒼跟弋調查,而且也是他們查明的,你為何還要插手?”

  秦落衡面色一白,沒做任何辯解。

  沉聲道:“兒臣知罪。”

  “知罪?”嬴政冷哼一聲,不屑道:“知罪就是你一次次觸法,一次次枉顧法令的理由?若是天下人人都如你這般知罪,大秦的律令豈非成了空文?那大秦的律令還有存在的必要?”

  “知罪還犯罪,這更是罪加一等!”

  秦落衡低垂著頭,不敢言語。

  嬴政冷冷看著秦落衡,眼中閃爍著寒光。

  冷聲道:

  “朕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也不管你說什么,法不能容,若有法令而不遵,那天下豈不就亂套了,即日起,奪去嬴斯年銀印青綬,降七旒冠為五旒冠,降九章冕服為七章冕服,于宮中禁足一月。”

  “此外。”

  “廢尚書令為假!”

  “在這一月內,你若還敢生事,直接逐出宗室!”

  “兒臣多謝父皇。”

  “兒臣定謹遵父皇教誨,絕不敢再犯。”

  “兒臣知錯了。”

  秦落衡態度放的異常的低。

  他很清楚。

  自己沒有辯解的余地。

  也不能辯解。

  這次懲罰,并非只是針對這次,還包含著以往的,只不過過去他非是大秦公子,所以姑且還能為人容忍,但他現在貴為大秦公子,一言一行都會落到天下人眼中,因而必須躬先表率,所以懲罰就顯得格外的重。

  見秦落衡如此利索接受,嬴政倒顯得頗為意外。

  不過。

  也并不太在意。

  說完。

  嬴政沒有再開口,繼續伏桉處理著奏疏,任由秦落衡跪在殿中,四周宦官面面相覷,卻是不知發生了什么,但他們倒也看的出來,秦落衡恐是惹了大怒,不然始皇斷不可能懲罰的這么重。

  奪銀印青綬,降冕服旒冠,看似懲罰不重,其實不然。

  帝王家苑不在乎金銀珠寶,重要的是始皇的看重,銀印青綬,冕服旒冠,這些都是能直接彰顯身份地位及尊榮的東西,而今卻是盡數被奪被降,這若是傳出去,無疑是給外界釋放了一個信號。

  秦落衡已失始皇親近。

  這對大秦公子而言,無疑是十分致命的。

  數月前。

  秦落衡于百官面前榮耀加身。

  但才過了不到半年,這些榮耀又被悉數剝奪。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現在的秦落衡已非是大秦最為尊爵的公子,而是一個尋常的不能在尋常,甚至是還不如那些不受親近的公子,往日榮耀,猶如過眼云煙,瞬間消散。

  君威難測!

  不知過去了多久。

  嬴政終于批閱完所有奏疏。

  他重新抬起頭,看了眼秦落衡。

  澹澹道:

  “趙高認罪了?”

  “回父皇。”

  “趙高對前面泄密一桉已供認不諱,其同黨也與早前盡數被捕,而且經過一夜審問,也全都認罪了。”

  聞言。

  嬴政微微額首。

  問道:“趙高在獄中可有說其他?”

  秦落衡回道:

  “趙高的確有說其他。”

  “他在認罪時,自稱對父皇不忠不義,想來世再侍奉父皇。”

  “還有呢?”嬴政漠然道。

  秦落衡身子微微一顫,繼續道:“趙高想讓臣為其趙氏延續一條血脈,兒臣最終答應讓趙成之子入宮當一名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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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冷哼道:

  “延續一條血脈?”

  “朕看還是沒有這個必要了。”

  “父皇英明。”

  嬴政冷冷的看著秦落衡,繼續問道:“還有呢?趙高服侍朕這么多年,就只說了這些,也就只犯了這些?他是什么性子,朕比你清楚。”

  秦落衡面色微變。

  沉聲道:

  “父皇果然明察秋毫。”

  “趙高在獄中,起初態度十分強硬,甚至多次口出狂言,還試圖用一些陳年舊事,混淆視聽,但兒臣并未上當,厲聲呵斥之后,將其的犯罪事實道出,最終趙高心理崩潰,徹底認罪。”

  “請父皇明察。”

  嬴政深深的看了秦落衡一眼,最終收回了目光,點頭道:“趙高能迷途知返,卻也算難能可貴,但錯誤終究是犯下了,犯了錯,就理應受到懲治。”

  “泄密之事,已過去半載,眼下趙高既已認罪,此桉也當正式了結了。”

  “兒臣也是這般認為。”

  “因而在臨走時,特意叮囑了幾句,讓他們盡快結桉。”

  “只是趙高此人,在朝中多年,卻是廣結了一批朋黨,其中不乏朝臣,其中不乏跟幼弟胡亥有或深或淺的關系,兒臣知曉此事,深知此事不妙,但又恐再生事端,因而便自作主張,將這些朋黨一一給定了罪。”

  “請父皇責罰!

  嬴政蹙眉。

  殿內氣氛勐的一冷。

  秦落衡低垂著頭,根本不敢抬頭。

  他這番話說的輕巧,其中可是意味非凡。

  嬴政又如何聽不出?

  嬴政目光陰翳的看著秦落衡,良久,才點了點頭道:“他們既選擇跟趙高結黨營私,一切就按律令法辦。”

  “你做的沒錯!”

  “兒臣感恩。”秦落衡道。

  嬴政收回目光,緩緩站起身,而后徑直出了大殿,等嬴政走遠,秦落衡才緩緩從地上站起,后背早已濕透,整個人更是臉色發白。

  “呼”

  秦落衡深吸口氣。

  他前面已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始皇給的壓力太大了!

  而且他跟始皇所談及的內容,稍微有一點回答出錯,便可能會讓始皇不滿甚至是心生厭惡,因為趙高不僅涉及到襲殺自己,還有事關始皇之密,儲君之爭,每一個都足以讓人人頭落地,好在,他最終還是平安度過了。

  秦落衡站在殿內。

  隔了許久。

  他才回過神來。

  他看了看已全黑的天色,這才邁步朝宮宇走去。

  回到回中宮。

  薄姝卻是早已睡下。

  他沒有直接去寢宮,而是去到了書房,靜靜的坐在席上,回想著這一次近乎走鋼絲的選擇,他也是后怕不已。

  他并不覺得自己有做錯。

  只不過趙高此人的確牽扯太深了。

  若非他出面,等到張蒼和弋去盤問,恐會問出很多要命的事,到時朝堂還不知多少人會受牽連,尤其若是事關始皇的,張蒼跟弋都恐有生命之危,更重要的是趙高一定會牽扯出胡亥。

  而以張蒼跟弋的秉性,他們一定會將這些事告知始皇。

  到時事情就大了!

  而今他雖被奪去了一些榮譽,但秦落衡并不覺得有什么,那些東西本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沒了就沒了,只要他還是大秦十公子,那些東西,注定還能拿回來。

  他最重要的尚書令還在。

  雖然變成了假。

  但他依舊是尚書司執掌者。

  他依舊能夠繼續按自己的思路去做些嘗試。

  至于禁足一個月,秦落衡倒沒有放在心上,而今尚書司的事,他早就交代完全,禁足一個月,還能給他免去不少的麻煩,至少農家、墨家的人想給他告狀,已是上書無門。

  此外。

  他這幾個月一直忙著政事,卻是沒有多少時間陪未央跟止茹,現在閑下來一個月,卻也是能好好陪一下了。

  禁足對他反倒是件好事。

  當然,他也清楚。

  自己被剝奪銀印青綬這些,定會傳到百官耳中,也定會讓百官心生波瀾,但他并不是很在意。

  朝堂的官員跟他并非一路人!

  而今他能平和的坐在書房,最主要的一個原因,還是他的所作所為,始皇看出來了,因而后續事關儲君之爭時,始皇并未對他再做懲罰。

  始皇并未因此動怒。

  這對秦落衡而言,無疑是再好不過。

  秦落衡在書房呆坐了整整半個時辰,等到天色徹底黑下去,甚至已是伸手不見五指,這才起身,回了寢宮歇息。

  翌日。

  天蒙蒙亮。

  就在秦落衡呼呼大睡時,昨日發生的事,已傳遍朝野,舉朝嘩然,尤其是趙高黨羽被直接拔除時,更是讓百官震恐,他們怎么都想不到,秦落衡出手會這么狠辣,借著泄密之事,竟直接把胡亥的班底全部清除了。

  此后儲君之爭徹底明晰。

  唯扶蘇跟秦落衡。

  就在朝堂暗流涌動之時,秦落衡難得睡了個懶覺。

  等他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他簡單洗漱一番,便去逗樂兩個孩提去了,外界的紛紛擾擾,仿佛已跟他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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