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落衡的話，舒林整個人怔住了。
他前面聽到秦落衡所言，心中就咯噔了一下，但他心里還是抱有一定幻想，認為秦落衡既對自己這么了解，多少會念及關中情分，為自己網開一面，但他怎么都沒有想到，秦落衡竟下令將自己斬首。
一時間。
舒林懵住了。
不僅舒林懵了，其他人也懵了。
前面聽到秦落衡如數家珍的把舒林的過往道出，他們都以為秦落衡是在故意給舒林臺階，讓舒林能借此脫身，而舒林作為壽春郡尉，都能如此輕易脫身，他們難道還會受到刁難？
因而心中也是浮現了一抹漣漪。
但他們怎么都沒想到，情況會這么急轉直下，秦落衡竟是翻臉就不認人了，直接下令將舒林斬首，而且還下令將壽春中級軍官全部斬首，這無異于徹底斷了他們念想。
秦落衡分明是要徹底清算。
黃基等人慌了。
舒林這時也反應過來。
連忙叩首道：
“十公子，臣真的知錯了。”
“臣這次的確失察，也的確是罪該萬死，但臣對公子真的沒有二心，臣對大秦更是忠心耿耿，臣曾經對大秦更是拋頭顱、灑熱血，陛下當年對臣的恩情，臣是絲毫不敢忘了。”
“是一分一毫都不敢忘啊。”
“請公子饒命！”
舒林痛哭流涕著，此刻更是涕泗橫流，若非不敢上前，他甚至都想直接抱住秦落衡的小腿。
但秦落衡早就殺意已決，又豈會輕易變更。
他此行本就為整飭楚地，若是連壽春的官員都不敢殺，他又怎么回去跟始皇交差？又怎么給死去的將士交代？
他們罪無可赦！
秦落衡直接無視了舒林，繼續道：“郡尉黃基，治下屢有賊人為禍郡里，卻裝作視而不見，甚至聽之任之，同流合污，罪大惡極，來人，將黃基壓下去，收監，待查明之后，再行處置。”
“郡丞周權，縱容六國余孽，狼狽為奸，一律收監。”
“郡左......”
秦落衡面無表情。
但他每說出一個名字，場中的哭嚎聲就大上幾分，哀求聲、求饒聲更是此起彼伏，不過秦落衡根本不理會，等將大堂內這些官員一一定罪，秦落衡這才抬起頭，冷笑道：“諸位，你們跟六國余孽暗中有沒有勾結，你們心知肚明，求饒還是打住吧。”
“這次我率軍前來，就是要整飭楚地。”
“楚地貴族要清理，你們這些貪官污吏同樣也在清理范疇之內，不掃一屋，何以掃天下？你們身為大秦官員，就注定只能站隊一方，想首鼠兩端，就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腦袋夠不夠硬。”
“就目前來看。”
“你們的腦袋還不夠硬！”
“來人，押下去！”
秦落衡并不想聽他們辯解，也不想聽這些廢話。
見秦落衡態度如此堅決，黃基心中一沉，知道他們暗中勾結六國余孽的事，早就為朝廷知曉，只是他心中有些不甘，他奮力掙脫士卒拖拽的手，質問道：“秦落衡，我想知道，這是你的想法，還是陛下的想法？”
“你究竟意欲何為？！”
秦落衡冷冷的看向黃基。
澹澹道：
“意欲何為？”
“大秦要的是一天下，而不是萬邦垂拱而治。”
“當初朝廷任用你們，只是想借你們之手，用以安撫萬民，但你們讓朝廷失望了，你們不僅沒有想著投靠朝廷，反倒想首鼠兩端，從兩邊獲利，甚至借此要挾朝廷。”
“朝廷早就清楚你們的做法。”
“之所以按兵不動，只是還存著一絲善念，但這次你們跟楚地貴族聯手施為，意圖遮天蓋日，卻是觸及到了朝廷底線，大秦容不下這般手眼通天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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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也始終只能有一個聲音！”
“就是大秦！！！”
“你們的所作所為，全都在朝廷的意料之中，只不過項氏之勇武，的確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已無足輕重了，現在項氏敗逃，宋氏、唐氏已成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而昔日楚地最為顯赫的屈氏、景氏、昭氏已全部落網，楚地貴族徹底成為過去。”
“從今以后。”
“楚地將徹底融入大秦。”
“你們對朝廷已沒有了任何價值。”
黃基露出一抹苦笑。
拱手道：
“多謝十公子解惑。”
“只是十公子真的要對整個楚地動手嗎？”
“十公子可知楚地有民數十萬戶，大小官吏上萬人，這么龐大的官吏數量，朝廷真的做好準備了嗎？若這是十公子一意孤行，那臣也不妨告戒十公子，你此舉將會釀成大禍。”
秦落衡面色如常。
澹澹道：
“這就不勞煩你費心了。”
“我既然敢夸下這個海口，自然是有解決辦法。”
“楚地的確有官吏上萬人，但真正如你這般的，又有多少呢？大秦要的是對天下的控制力，并非是想趕盡殺絕，而且我相信，經過此事之后，有些人應該能看清局勢了。”
“只不過......”
“你們沒有機會看到了。”
“押下去吧。”
秦落衡揮了揮手，四周的士卒再次上前，將黃基死死的扣住，然后連拖帶拽的拖走了。
望著有些空蕩蕩的大堂，秦落衡神色有些冷漠。
楚地官吏的確很缺乏。
但若是繼續任由黃基等人在位，那對楚地才是真正的災難，這些人魚肉鄉里，跟六國余孽沆瀣一氣，若是不鏟除，早晚會把楚地民眾逼上絕路。
而且他之所以敢下狠手，也是陶舍給的信息。
關中能提供上百名學室畢業的官吏。
不過。
只有上百人，對于諾大的楚地，實在是杯水車薪，不過秦落衡也知道，他目下能做的，也只有這些，官吏的培養，非朝夕能解決，也不是想提拔、想任用，就能解決的。
尤其大秦需要的還是高素質官吏。
這更是難上加難。
一旁。
陳平開口道：“公子，壽春之事恐不會這么輕易結束，壽春乃楚國舊都，在楚地影響力很大，隨著黃基等人入獄，恐會引起楚地大小官吏恐慌，而且這次針對楚地貴族，也會引起其余五地不安。”
“楚地跟朝中不少朝臣有聯系。”
“只怕......”
“公子此舉會遭到不少彈劾。”
秦落衡額首。
他自是清楚這點。
但他并不是很在意，若是百官彈劾有用，他又豈能出現在楚地？又豈敢在楚地大開殺伐？
至于其余五地貴族的不安，這未嘗不是他想見到的。
殺雞儆猴。
何況這次殺的就是雞中首領！
秦落衡道：“陳平，你去通知蒙毅，讓他帶領壽春政事，你也跟著去做事吧，積累一些經驗，同時，把劉季、周勃等人，也安排到壽春官衙，讓他們幫著處理。”
“非常時期行非常之舉。”
“至于三大氏族的家產，則全權交給蒙毅處理，讓他務必問出那些賣身契的下落。”
“另外，通知陶舍，繼續抓捕楚地大小貴族，將這次有所參與的貴族，全部繩之以法，他們既然敢參與這次的叛亂，就要承擔失敗的后果。”
“告訴陶舍，寧錯殺，母放過！”
陳平心神一凜。
拱手道：“下吏遵令。”
秦落衡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陳平微微欠身，就在要退出時，似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腳步，拱手道：“公子，劉季前面帶出來的幾人，應當如何處理？”
秦落衡蹙眉。
問道：“你認為這幾人知情與否？”
陳平眉頭一皺，凝聲道：“下吏不知，不過我認為當審上一審，眼下其他外逃的三大氏族之人，盡數被戮，唯有他們幾人茍且活著，若是三大氏族的家長死咬著不松口，恐一時半會難以問出。”
“若是能借這幾人撬出一些信息。”
“或許會有意外收獲。”
聞言。
秦落衡微微額首。
他聽明白了陳平的想法。
陳平是想通過審理這幾人，來詐三大氏族的家長，以期從這些人嘴中套出一些消息。
“可以。”秦落衡點了點頭，隨即開口道：“這幾人就交給我來審理吧，我或許有辦法讓他們開口。”
“你去把這幾人帶上來吧。”
“諾。”陳平應聲。
不多時。
景駒等人就被帶了過來。
至于秦落衡審理，并無多少人有異議，畢竟當初秦落衡沒有恢復身份之前，便曾通過一些手段破過桉子，此刻審理幾個落魄公子，自然是不在話下。
就在秦落衡審理景駒等人時，項梁等人已逃出了不短距離，不過就在項梁帶隊朝齊地逃亡時，路上卻是遇到了一人，聽到此人帶回的信息，項梁卻是立即調轉了方向，帶領著族人朝云夢澤走去。
他們路上遇到的是項纏。
即項伯！
項伯此前被項梁吩咐去了朝歌，在朝歌待了一月有余，終于是打探到足夠多信息，這才意猶未盡的離開，只是項伯也沒有想到，自己只是離開了一月之余，楚地竟發生了這么多變化。
項氏的情況更是急轉直下。
逃亡路上，項梁顯得很是沉不住氣，在驅離了旁人后，這才凝聲問道：“項伯，你所說可為真？秦落衡真在朝歌弄出了此等高產之糧種？”
項伯用力的點頭。
而后更是直接從袖間抓出一把谷粟。
“就是此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