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
尚書司政事堂。
華要、固、王伏、司馬昌、蘇胡等人都在,人人桉上一堆公文,不過此時幾人卻是興趣盎然。
王伏道:
“十公子果真是天之貴胃。”
“去到楚地只有兩月有余,卻一舉將楚地局勢徹底翻轉,我前面看到相關信息,還以為是有人在傳謠,等真的打聽完全,才知道這竟真是十公子所為。”
“十公子實在是令人驚嘆。”
華要笑道:“十公子向來如此,做事不按常理,行事天馬行空,當初十公子未恢復身份之前,參與了一起破桉,同樣是以外界不曉的辦法破之,而今之舉,大概是異曲同工。”
“只是聽聞消息,實在是讓人震驚。”
“直接將楚地貴族一網打盡,還發動底層民眾,讓民眾幫著清理貴族余孽,短短兩月,就將楚地貴族頑疾徹底掃清,還十分康慨大義的將田地分發給民眾,此仁德之舉,舉世罕有。”
“我等身為十公子屬臣,更應恪盡職守,不誤十公子之名聲。”
眾人紛紛點頭。
隨即。
蘇胡開口道:“十公子此舉固然很大快人心,但這同樣也將天下貴族徹底得罪,加上之前十公子得罪了儒家,我們這幾個月,又沒少折騰農家、墨家,林林總總下來,恐是將貴族士人得罪個遍。”
“這會不會對十公子造成一定影響?”
蘇胡話語一落,四周瞬間安靜。
他們作為秦落衡屬臣,又豈會不知這些事,但身為臣子,只能奉令行事,而且這畢竟是十公子自己造成的,他們難道還能去指責十公子不成?
眼下十公子意氣風發。
但他們卻不得不多思,畢竟他們現在是真的綁在了十公子身上,若是秦落衡最終不堪重負,他們恐也落不得什么好。
固開口道:
“我等身為大秦臣子,執行上令即可,何來這么多想法?”
“貴族也好,士人也罷。”
“大秦難道就真缺他們不可?”
“何況貴族本就不為朝廷所容,大秦開國以來,也從來沒有承認過貴族,眼下公子只是把朝廷的態度擺到了明面上,這難道又有什么錯誤嗎?”
“再則。”
“貴族忤逆朝廷久矣。”
“就因為這些家族家室淵源,所以就要高看一眼?大秦的律法中從來沒有這樣的規定。”
“大秦是不認貴族存在的。”
“即是說。”
“所謂的貴族子弟,其實就是普通黔首,眼下這些貴族在楚地欺壓魚肉底層民眾,強取豪奪民田民宅,他們的行為本就觸法,十公子依法懲治,難道還能為人質疑?”
“至于士人。”
“大秦任選官吏是經學室的。”
“再有便是舉薦。”
“士人多學儒學、道學,這些學說本就跟法制相悖,若是讓這些士人為官,只會讓大秦的法制體系崩潰,而今士人幾如音音犬吠,何足道哉?”
“爾等母須生出心思。”
“大秦以法治天下,只要在法制體系內,那便是被準許的。”
“貴族、士人,本就是周朝的稱謂,而今大秦滅周新立,本就不同于周,何以要用周的稱謂來評判大秦?”
“過往農家、墨家有著不少學問,卻沽名釣譽,不肯真的將學識付諸于實踐,而今經過十公子的改造,農家、墨家已煥然一新,不僅在器具上大有更新,不少糧種、菜種都有改良。”
“等待最終測試結束,再由朝廷昭告天下,豈非是為萬民立下了不朽功業?”
“百家也好,貴族也罷。”
“若是不能為秦所用,則跟田間村夫、路邊商賈、街道小販有何異處?”
聽到固的話,華要跟著道:
“固所言甚是。”
“十公子向來謀而后動。”
“肯做出這般大動作,又豈會不知后果?”
“我等只是旁聽了一些消息,非是去到了楚地,對楚地有過實地的勘察,不足以評說這番事為,眼下秋收在即,我等也該收回心神,把專注力用于秋收上。”
“我們來朝歌已近半年,上百個宵衣旰食、廢寢忘食之日夜,也該到向十公子展露成果的時間了,而今尚書司內陳列了上百種器物,有新發明的,也有改良的,都是于國于民有大利之物。”
“只是器物相對還是見效緩慢。”
“最切實的還是糧食。”
“從最開始的糧種,到耕具,再到肥料,以及播種耕種方式,這半年時間內,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糧食產量也定會大為增收,而這也是我們政績上最有力的證明。”
固康慨激昂的說著。
在這半年內,他們也是累的不輕,許辛、相晁、徐升等人固然是親下田間地頭,但他們也從來沒有閑著,每次農家墨家做出改動,都會親自去登記審查,任務量絲毫不低。
半年不到。
尚書司內所有人都瘦了一圈。
不過。
他們畢竟不在十公子跟前,最終一切都要拿成果說話。
而且隨著十公子越發得勢,名聲越來越彰顯,他們也生出了一股急迫感,因為隨著十公子的名聲越來越大,投靠十公子的人定會越來越多,其中定會有很多才能卓絕者,他們可沒有信心一定比得過。
而今近水樓臺先得月,他們更是不敢有絲毫懈怠。
眼下十公子聲勢漸起,距離儲君之位越來越近,等十公子真的當上了儲君,他們定會受到重用,但重用終究也是要看能力的,若是他們沒能給十公子留下好印象,只怕重用也很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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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十公子即位,天下人才盡入眼。
他們再想脫穎而出,可就沒這么容易了,眼下他們只能盡可能的出彩,以此來贏得十公子信任,借此在今后能飛黃騰達,一步沖天,從而穩固家族榮華。
華要叮囑了幾句。
其他人也是連忙應和。
而后眾人就繼續如往常一般,處理起桉上堆積如山的文書。
也就在這時。
突有一名小吏急忙跑了進來。
小吏拱手道:
“報!”
“尚書仆射,壽春那邊來書,十公子近日將會啟程來朝歌,還請尚書仆射早早做好迎接準備。”
華要沉聲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吏作揖退了下去。
此刻。
眾人互相對視,眼中滿是驚疑。
十公子突然轉道,屬實出乎他們意料。
司馬昌疑惑道:
“奇哉怪哉。”
“公子才結束楚地事宜,按理當回咸陽復命,為何會突然轉道來朝歌?難道是對我們的政事處理有不滿?”
“但也不對啊。”
“我們這幾月跟往常一樣,早出晚歸,從來沒有懈怠過,也一直雷打不動的傳遞文書,十公子若是真有意見,不至于要等到快秋收了再過來啊。”
“這是何道理?”
司馬昌在室內急促的來回踱步。
見狀。
王伏開口道:“你就莫要在室內走來走去了,十公子可能并沒有這么多想法,只是臨時起意,過來視察一番,畢竟我等事務是十公子親自吩咐叮囑的,十公子因此上心也是正常不過。”
“不過的確是有些突然。”
“也透著古怪。”
“但不管如何,我們如實稟報即可,尚書司這半年的辛勞,十公子是看在眼里的。”
華要額首道:
“此事用不著多想。”
“十公子還有一兩天便到了,到時便知曉原因了,不過十公子提前來,我們倒是要把相關文書準備好,以免十公子詢問,我等拿不出東西來。”
“另......”
“派人通知章豨、蔡和等人,把十公子將來朝歌的消息告知,再派人通知衛角君,讓他去布置迎接準備。”
華要不緊不慢吩咐著。
吩咐完。
華要起身離了政事堂。
固也跟著起身離開。
一間偏室。
華要跟固對坐。
此時,華要顯得很謙和,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論處理政事,他遠不如固,只是固當時為十公子不喜,這才讓他接任了尚書仆射,但他絲毫不敢怠慢固,每當遇到事情,都會主動跟固商量。
華要拱手道:“固,你跟十公子相處過不短時間,可否透露一二,這次為何十公子會突然來朝歌?你估計是何原因?”
這次十公子突然到來,明顯透露著古怪。
他心中有些不安。
固眉頭微蹙,搖頭道:“十公子的心思,豈是我能猜測的?但十公子非是冒失之人,除非是朝歌發生了事情,讓十公子有些不滿,不然斷不至于萬人矚目之下改道。”
“但具體是何事,我也不清楚。”
華要眉頭一緊。
低聲道:
“能讓十公子這么關心的只怕非小事。”
“但農家墨家都在尚書司的監管之下,應該不是他們出的事,那就只可能是出在尚書司內部。”
想到這。
華要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第一時間,他就懷疑起了蘇胡。
蘇胡為蘇角之弟,蘇角現為北原軍團將領,而今長公子扶蘇就在北原郡,而蘇角從各種跡象來看,都跟長公子走得近,蘇胡未必沒有受到其兄長影響,或許暗中早就投靠了長公子。
華要拱手道:
“多謝固解惑,我明白了。”
說完。
他便直接起身離場。
隨后招來一名小吏,小聲的叮囑了幾句。
而后便重新回了政事堂。
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