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北境后,藺重陽曾考慮過,是否要去悅皇神都,一會文曲盡墨•琛奈缺。
遙想兩千余年前,彼時的他或是出于私心,或是出于年少的任性,曾借事喻人,在師叔那邊提前給對方上過眼藥。
不過,師叔畢竟非是常人,在對方來到德風古道,并展現出相當優秀的能力之后,依舊選擇重用對方,并對其開放絕大部分藏書。
琛奈缺雖未能進入儒圣明德一脈核心,畢竟身家不夠清白,不可能一直留在儒門,但也憑借能力擔任過德風古道的高層,在位期間亦是盡職盡責。
只不過,與平行時空不同的是,師叔并未與其深交,對方也因此失去接觸神儒玄章的門路。
之后,對方離開德風古道,改名問奈何,與九天玄尊一同建立地獄無常天,自此便未曾再聽到過關于其之信息。
昔日在儒門時,藺重陽因將絕大部分心思,皆放在突破先天之境上,所以只與對方有數面之緣。
對方在離開儒門之后,他也只在彼時的地獄無常天,感應到過對方的氣息。
平行時空一行,讓藺重陽對問奈何有了不同的看法,趁著對方如今病情還不嚴重,他曾考慮,是否要像平行時空那樣,拉對方一把,作為將來的助力。
不過,在那之前還需要確定,對方如今是否在悅皇神都。
沒有神儒玄章的話,問奈何是否會建造往生無相塔還不好說,是否如平行時空那般,繼續與東皇天下論交,也不好說。
有些麻煩啊……
將腦中雜亂的思緒清空,兩人已順利穿過鎮上最熱鬧的市集,后半段的街道,人流要比市集上少不少。
對于身邊之人的分心,霽無瑕亦是知曉,畢竟朝夕相處多年,對彼此的某些習慣,還是相當了解的。
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并未松開,她打算能牽多久是多久,他之功體雖是陽屬,但手上的溫度與溫暖沒有半文錢關系,不過總比修有寒屬功體的她,要高上一些。
兩相對比下,便有了這份令她貪戀的溫暖,手牽著越久,便越不想松開。
時間尚早,兩人并未直接尋找住所,而是順著街道緩步閑逛,沒有理會時間的流逝,也沒具體的目標。
后半段街上行走的人雖少了,身份卻逐漸變得起來,達官貴人,鄉紳地主,公子小姐,可謂是一應俱全。
藺重陽甚至還看到幾名生著燙金色頭發,衣著華貴的外邦人士,在各個攤位采購特產。
彼時在鎮外,他便發現,這座城鎮的占地面積要大一些,而且墻磚的年份也不是很長,如今再觀內部,相關之人確實費了心思在其中。
北境在某種意義上,不比被三教經營成鐵桶的中原,此地如今尚處于諸國諸派林立的局面,具體情形還是霽無瑕給藺重陽介紹的。
諸國之中以天策王朝最為強大,悅皇神都與大汗瑯都次之,蝴蝶國等小國再次;三教在北境皆有勢力,不過一般不參與江湖事,其他小門小派倒是有不少,今天滅幾個,明天再出幾個新的,在江湖上都是日常。
即便在這樣充滿異國風情,讓藺重陽大開眼界的城鎮之中,兩人氣質依舊突出,也算給別人開了番眼界,路過之人皆會投來欣羨的目光。
霽無瑕白發如雪,仙姿玉貌,一襲藍白兩色搭配的衣裙,氣質正如其名,雪后初晴,霽色無瑕。
藺重陽赤發如火,卻被一身清冷氣質將那份鮮艷壓下,容貌俊逸絕倫,水墨長衫使他少了幾分久居上位的肅氣。
“好友。”
耳邊傳來的輕喚,讓霽無瑕心跳漏了一拍,就在身邊之人停步的同時,另一句話傳入耳中:
“等此行結束,隨我回德風古道可好?”
他的聲音很輕,話語也很含蓄,一個下午的時光,將兩人之間那道微妙的薄紗緩緩揭開。
自此,藺重陽便需真正的正視,心中那份沉淀許久的感情。
不管是他之性格,還是他之驕傲,均不允許他逃避,他也做不到自己騙自己。
不過……
關于感情這方面的事,沒人教過他,縱觀儒圣明德一脈,正經成家立業的真沒幾個。
就算是他那幾位有后人的師叔,其實背后都是有隱世宗族的,身處那個混亂的年代,為了保證血脈不會因為平亂戰死而斷絕,他們只需要負責傳宗接代,不談感情,也沒有時間談感情。
若是沒有與之相匹配的底蘊與人脈,可構建不起來儒圣明德一脈這么大的框架,其中可不止是五方儒門建設所需的花費,還有那海量的藏書,可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不論如何,這確實非是他擅長的方面,但逃避又非是他之性格。
所以,藺重陽索性來了一發直球。
時間不知不覺已到傍晚,金烏西墜,天色隨著落日被掩而逐漸暗沉,寒風頓起。
不知是哪里的梅花飄落,花瓣隨風而來,在空中輕顫,幾番掙扎,終歸只能在風中飄散。
飄落的飛花,是無奈,是失落,還是其他?
或許,只有花自己知道。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在這個世界上,突如其來之事總是會讓人手足無措。
殘陽的光輝撒落在兩人臉上,陰影讓神情變得模湖,街邊店鋪的燈籠,也陸陸續續亮起。
過了一陣,沒有等到答復的人,也覺得自己方才之語有些唐突,稍作思考后,再次開口:
“抱歉,是我失禮了。”
當霽無瑕將自己因那句話語,變得紛亂的心緒重新撫平,回過神來之時,便又聽到了藺重陽帶著歉意的話語。
“好友不必如此,是我該說抱歉才對,方才一時失了神,未能及時給好友答復。”她緊了緊被她牽著的那只手,輕輕一笑,眉眼如畫。
“那好友的意思是?”
“再晚一段時日如何?”
“好。”
兩人之間的那道薄紗被揭開后,回去的早與晚其實已經沒有差別,霽無瑕可是還記得,藺重陽在之前說過,以他現在的狀態,回去之后數甲子以內是別想著出來了。
以他的性格,又豈能安穩的在一處所在待足數甲子,更何況是在功體未復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