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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故地重游

  兩人的結識,本是意外,即便在交談時,某些觀點有所不同,亦是相談甚歡。

  凌絕頂所追求,是專注,純然,整體更偏向于心境修行,最終達到心若自在,出世入世無別。

  與之相對,藺重陽一身經世之學,行走于紅塵之中,其所求者,亦是人道眾生之所求。

  兩人在劍道上雖非知交,在處事之上,卻可稱一句同道。

  江湖便是如此,不說志趣相投,只要彼此欣賞對方,很多事情都會變得很簡單。

  “我與好友以劍論交,我雖了解他,他卻對劍之外的事物不感興趣,劍不逢知己,也是人生一大遺憾。”

  藺重陽將空了的酒壇收起,雖然長日錕铻并不喜歡飲酒,但是前來祭拜,總得帶些什么。

  不管是受到凌絕撥,還是功體再一次完成蛻變,皆是變數,他可沒忘了自己此番前來一水隔天真正的目的——

  祭拜好友長日錕铻。

  “若知曉你如此掛念,他少不了要與你論劍。”

  凌絕頂一邊出言,一邊研究著先前藺重陽遞交給他的劍胚。

  “那正好,這一次我不會輸了。”

  話語脫口而出,藺重陽看著眼前景象,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他的好友之中,就這一個身亡的,自然會承擔更多的掛念,再加上昔年的遺憾,即便他已放下,但他本便是念舊之人。

  眾人或多或少皆有牽掛,在藺重陽所言有理的前提下,皆聽得進去勸,這些年下來,正道的高端戰力極大程度上得以保留。

  唯獨長日錕铻特殊,他之信念,以一人一心一劍貫之,他之結局,自他握劍之時便已注定。

  凌絕頂沒有再討論這個問題,而是拿著劍胚說道:“鑄劍尚需一些準備,可愿與我同往?”

  “好。”

  自一水隔天離開時,已是月上中天,兩人也沒有太急著趕路,一夜才走了五千里。

  直至朝陽東升,只見連綿群山之中,一處終年寒濕之絕地,細雨蒙蒙。

  晨霧中,只見一道虹光閃過,兩道身影踏上此地。

  凌絕頂劍指一運,自山脈之中切出一塊銀色的礦石,隨后向身旁的藺重陽介紹道:

  “便是此地,當初我為尋鑄劍之爐火,遍行天下,終在惡露苦地,發現并開采出這座鐵木巖。

  此礦當世僅有,兼具鐵,木,巖三者之特性。

  依照用法不同,能生恒火,能摻入鑄材,亦能磨劍。”

  時隔多年,故地重游之人,終是不自覺的想起從前,彼時徒兒尚且年少:

  「聽起來是很珍貴的材料。」

  「你手中之劍,能助你取鐵木巖,但記住,每日僅有一刻間的機會。」

  「啊?我又有不好的預感。」

  「你現在之能力,想取這樣一塊鐵木巖,至少要十日,但七日后,我要你收集一簍。」

  「老頭,我就知你又想玩我。」

  「給你一點提示,這口短劍,要合心與力去使。」

  「打什么禪語……」

  「準時回來,否則,后果自負。」

  “前輩還會特意尋爐火,不像我那好友,請他幫忙每次都得我自己提供爐火。”

  藺重陽難得的打趣了一句,說起來,這是他繼好友江南春信與好友岳云深之后,所結識的第三位鑄匠。

  “哦?你那支劍的鑄造者?”

  藺重陽的話語,也引起了凌絕頂的興趣,或者說,他對應龍的鑄造者,本就有一定的好奇。

  那么復雜的成分,都能夠完美融合在一起,鑄劍者不管是見識還是鑄術,皆是第一流的存在。

  “開物天工,前輩應當聽聞過。”

  一想起之前幫邃無端兩人鑄劍時,還是他自己運功提供爐火,藺重陽心中便有些無奈。

  也就得虧好友功體特殊,但凡換個人來,別說利用他之陽火鑄劍,就算靠近都困難。

  “是他。”凌絕頂若有所思,而后說道:“可否讓我一觀佩劍?”

  只見藺重陽衣袖拂過,神劍應龍化現而出,立于地上:

  “自是可以,相信好友若是在此,亦樂意與前輩交流鑄術。”

  彼時應龍尚在劍界,凌絕頂出于禮貌,只是觀察過它,并未妄動,而且當時神劍鋒芒內斂,宛若沉睡,并未展現出太多內容。

  開物天工的鑄術,當得起這名號,其所走的道路,自然與他有所不同。

  “人劍不分彼此,怪不得你會說劍順手。”

  應龍復蘇之后,它與藺重陽的聯系,在凌絕頂的眼中,自然是無所遁形。

  其之材質與那劍胚同樣,所以,無需磨劍。

  「除了吸飲劍者鮮血之外,嶄崖還是第一次散發如此鋒芒,它非常滿意。」

  「你之劍,非鑄術可成。」

  「與生俱來,夢幻之劍。」

  「劍胎?」

  「哈哈,總算讓你訝異一回。」

  很多時候,凌絕頂都覺得自己活在過去,故人一一離去,讓他的心也跟著開始衰老。

  不過,若一切能重來,他應當還會做出相同的決定。

  因為這本就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誰都不可能退讓。

  看對方確實只是一觀,藺重陽將劍收起,同時出言:

  “應龍重鑄過不止一次,到了如今,幾乎等同于另一個我。”

  而在此期間,凌絕頂也收集好了鑄劍需要要到的鐵木巖,哪怕已有兩千年未曾前來此處,他的動作卻未見半分生澀:

  “以劍觀人,它的表達尚有些片面,我能夠鑄出更適合你之劍。”

  每一位鑄匠,皆有自己的自信,以及傲骨。

  更何況,純粹的劍,本就無法將人之復雜盡數表達出來,即便是昔年的名神與長日錕铻,也只是在某一階段最適合。

  “若是早些年與前輩相識,或許另一支劍看起來會與我更契合,那是一支儒劍,不過被我贈予了一名后輩。”

  學著凌絕頂的動作,藺重陽亦嘗試取了一塊鐵木巖,這種礦石確實非常特殊,需要心與力進行配合,才能保證開采效率。

  “儒劍適合在野店之時的你,卻不適合現在的你。”將竹簍收起,凌絕頂繼續說道:“走吧,去下一處所在。”

  自名神劍成之后,這些年里,他便沒有再正式鑄過劍。

  所以,鑄劍的一應事物,皆需要重新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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