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他未曾料到,這種東西,竟然還有流落在外的部分。
那是否代表著,當年的犧牲,成了無用功?
突如其來的異變,讓岳云深險些心神失守,但心中最深處的信念,讓他很快鎮定下來。
畢竟,好友不管是性格,還是能為,皆值得眾人信賴。
一旁的寄塵寰還是第一次看到,平日中那個喜歡與他嘻哈逗趣之人,會展露出這樣的情緒,果然他還是太年輕,什么都沒見過。
不過他也明白,現在不適合自己說話,只要在旁邊陪著他便好。
“好友稍安勿躁,此事就發生在日前,詳情聽說……”
開口安撫好友之后,藺重陽繼續出言,將先前發生的事情坦誠相告,并說明前因后果:
“昔年五巔戰時,好友曾言自己與深寰地宇關系匪淺,所以我在查閱完典籍,又給劍謫仙好友發了封飛信之后,便冒昧前來拜訪。”
同時,岳云深方才表現出的反應,也進一步證明了藺重陽心中所想,甚至……
事情本身,可能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
知曉前因后果之后,岳云深動蕩的心神,也終于鎮定下來:
“原來如此,是我失態了。”
與之相應的,岳云深心中的某些猜想,也從藺重陽的話語中,得到了驗證。
“此回事關重大,所以我才想到,前來找好友請教。”
如今線索就在眼前,藺重陽反而不急了,因為他知曉,好友必定不會隱瞞。
隨后,只見岳云深調整好狀態,說起了從前:
“當年,我初出茅廬,心高氣盛,正因結識君昊,方不至于走偏,他于我亦師亦友,我們結識之時他已是世五烈之一。
后來我們一同前往地宇,追查一樁突然出現的邪惡根源,卻遇上了今生最令我懊悔之事。
我因一時得意,誤中了對方算計,意識遭受異毒侵占,絕命在即。
是君昊犧牲自己,吸納我體內異毒,更為避免邪源禍世,要我親手將其封印在他身軀之中,并殺了他。”
沉痛的語氣,有懊悔,也有執著,更有貫徹今生之信念。
只為證明,如今的自己,確實能讓他自豪。
寄塵寰雖是岳云深一手帶大,卻也是第一次聽他說起往事,平日里這么不著調的一個人,竟是背負著如此沉重的過往。
「往后還是少與他抬杠吧。」心性單純少年人這般想著。
畢竟他就這一個“朋友”,自然會珍惜。
藺重陽也從岳云深的話語中,得知世五烈之中與其相關之人——一君通古元君昊,已然身亡多年。
不過,觀好友語氣,事情應當沒那么簡單:
“觀好友所言,其中應當還有隱情?”
那邪惡根源以及異毒,應當與這未知物質關系匪淺,這是藺重陽現下的猜測。
而岳云深接下來的話語,不僅驗證了他那不成熟的猜測,更是揭開了這種詭異物質的神秘面紗:
“然也,其中之事,便與好友帶來的這件事物有關。
其喚作血凋零,出自深寰地宇,是一種非常難以抵御的病菌,擴散與傳染速度極快,人一旦受感染,肉體便會遭受侵蝕。
待肉體被啃食完畢,病毒便會寄生到下一代宿主身上,如此往復,是真正的禍患。”
岳云深好奇的是,好友帶來的這份血凋零,似乎在經過迭代后,產生了某種異變。
最少,不管是擴散性,亦或者感染性,皆不如他記憶中的血凋零,也可能是好友之封印壓制。
然后藺重陽接下來的話語,讓他將這一種可能剔除:
“那么,此物應當是經過迭代,產生了變異。”
這種喚作血凋零的物質,若是放任其肆虐,危害性確實遠高于紅潮。
并且,其甚至可以通過迭代進化,這同樣是一大麻煩。
如今可以確定的,是血凋零來自深寰地宇,根據當初的畫面,發源地應當在那罪惡禁地。
不過其之存在,據好友方才所言,應該被封印在元君昊的軀體之中。
但是……
血凋零既然能侵占好友之軀,為何不能在被封印之后,轉而侵占元君昊之軀?尤其是在元君昊本人已經身亡的前提下。
那不是白送的軀體?
不過,考慮到世五烈畢竟是能把罪惡禁地擊落至其他境界的狠人,元君昊未嘗沒有算到這一種可能。
也就是說,這一舉動本身便是餌,為的便是限制血凋零使其難以擴散,因為彼時的好友,并沒有能力將其徹底消滅。
只是,就好友這優柔寡斷,難以同時兼顧首尾的性格……
別算到最后,需要通過同歸于盡來破局,那未免也太離譜了。
藺重陽思緒如電,計算著某一種可能,在時局易變的當下,有些事情還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先不說獨千秋如今還未出關,就算他功成出關又如何,就岳云深那性格,也不是做不出那種:非要貫徹信念,然后去跟人單挑的決定。
而在藺重陽思考的同時,只聞岳云深出言道:
“應當如此,我昔年與君昊所追查的,便是血凋零之元疫體——玄古無因神荒子。
其本欲吞噬占據我之軀體,卻未料到,君昊出手將其轉移,我除了遵照君昊之意,將他殺死并以他之軀體封印血凋零,更是將殘存的部分元疫體封印在我體內。
奈何,血凋零轉而占據君昊之軀,我等之目的未能竟全功。”
正是因此,岳云深與神荒子,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如今的岳云深心中,有著兩個此生必須除去的目標,一者便是占據元君昊軀體的神荒子,另一者則是與獨千秋糾葛頗深的罪神虛無。
不過,當他說完之后,方才反應過來……
現場這氣氛,似乎有些不太對。
塵寰年紀還小,聽到這些會驚訝倒也正常,他將這些說出來,也是希望對方能夠引以為鑒。
畢竟,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希望后輩再走一遍自己走錯的道路。
問題是……
出現狀況的,并非是塵寰啊。
岳云深僵硬的扭過頭,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好友,那熠熠生輝的金童,惶惶如天日,是他此前所未見過的嚴肅。
一個大寫的“糟”字,浮現在岳云深的心頭。
“好友,你別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