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光芒中踏出的身影,如不期而至的毀滅,似如影隨形的死亡,叩打著閻王的神經,他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能找上此處。
要知道,哪怕昔日森獄大地面臨傾覆之危,深髓古河都并未受到多少影響,使閻王避過了內外交迫的窘境,足可見此地之不凡,即便是說一句森獄最深的底蘊,亦不為過,畢竟,這里存放著閻王最大的秘密。
然而,現在這個地方被找到了。
風采絕倫的身影,說著很有禮貌的話語,雖然與深腦的環境格格不入,卻讓在場眾人心中,不約而同的升起一股寒意。
來者不善!
嗯,除了提供“網線”的燹王。
在元身與元神聯接的過程中,他大概感應到了一些東西,比如大君傳給他的信息,長話短說就是讓他別玩了,彩綠險磡找到了靠譜的新盟友,等會乖乖跟人回來,別闖禍。
此事若是換作他人,這又是未經同意便擅自幫王做決定,一上手直接先把盟友給換了,又是不尊重王的威嚴,高低也得先發個火,回去就把那人給換掉。
脾氣差一點的,說不定能直接把人做掉。
不過,因為當事人是燹王,所以他決定回去后先給大君加薪,在方才聯接的過程中他發現,外界現在已經過去一千多年了。
雖然在他的感知中,自己好像并沒有經歷太長的時間,但他也明白,自己的身體不會騙自己,那么真相就只剩下一個了——
閻王欺騙了所有人!
根據已知信息,再結合一下當年的戰況,不難推測出,森獄八成是戰敗了,而且敗的非常慘,所以閻王才會使用這種權宜之計。
目的,應當是以圖東山再起吧。
在圣痕者的教導下,燹王除了一身武學外,對詩詞、文化、歷史、韜略、策論等皆有所攻讀與涉獵,平時不用,那是因為他懶,不代表他不懂。
燹王明白,他失陷在森獄的這些年,大君不僅要主持彩綠險磡的大局,還要為這個國家尋找新盟友,定然十分的辛苦與不易。
本來,他準備把閻王的事爆出來,先把這破會給掀了,然后大家五對一,讓閻王為此番欺騙付出代價。
現在好了,剛順著他意識過來的這位,商量都不跟他商量,直接開始一對五了,而且看對方那個態度,就差直接給他傳音,讓他別插手了。
他能怎么辦?
當然是先坐一邊看戲,反正,這些年都看習慣了。
不過,燹王這么想,不代表所有人都這么想。
又不是誰都似他這般家學淵源深厚,能夠從小被近神之靈帶在身邊教導,即便只是耳濡目染,都能攢下很深的底蘊,更何況,圣痕者還曾為他量身定制過考驗,為的就是幫他戒驕戒躁,成為一個合格的王者。
長議突來變數,深腦乍掀波瀾,在場的眾人此刻各懷心事。
眾所周知,在未觸及到某個境界之前,若是沒有軀體庇護,人的元神甚至比內臟還要脆弱,但有一些人比較特殊,因為某些因素,他們哪怕只剩下元神,依舊能夠發揮出相當的戰力。
而且,這個世界上,永遠不缺鐵頭娃。
就在閻王本腦因看到來人之容貌,而陷入過往夢魔之時,另一邊的紅色光球,率先有了動作,雄威一吐,本相化現:
“長日已盡,紅天當立;千里霸唱,唯吾赤命!”
霸辭聲中,滿目極張的鮮紅,凜然帶殺的偃月長刀,兩張面孔,一個人,挾帶著極端怒潮,先攻而上。
“英雄稱王,不是故事的終點,而是在稱王一刻,便必須隨時準備好,失去一切的打算。”
口中念著對方的名言,藺重陽右手凌空一握,一支長劍在掌心顯化,墨色劍身開有單鋒,沉浮的劍光,蘊含著無邊殺機:
“此言當是出自汝口,鬼方赤命,做好失去生命的準備了嗎?”
劍身輕震,被抬手斬下,彷若整片天地都被切開,距離,在這一刻已經失去作用,凌厲攻勢后發先至,那彌漫的殺意,讓在場眾人頭皮發麻。
就彷若,這一劍不是指向鬼方赤命,而是指向他們。
“喝!”
一聲沉喝中,長劍被偃月長刀擋了下來,橫在身前的刀柄震顫不已,發出刺耳的聲音,已然不堪重負。
顫抖的雙手,訴說著無敵的紅冕之王,此刻終是力有未逮。
這一幕落在紫、金、藍三個光球眼中,三者無不心驚肉跳,遍體生寒,相較于另外三人,他們三人雖然掌握有更多的資源,但……
他們戰斗力差啊。
正因為彼此都有各自的優勢與劣勢,各方才會互相有所求,這場會議,才能無止境的開下去。
如今燹王退出,閻王退讓,六王聯盟在對方出現之時,便已經分崩離析,他們三方也該認真思考一下,若赤王當真身亡,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下一瞬!
卡察!
刀柄應聲而斷,劍鋒下壓,斬在了鬼方赤命的元神之上。
紅冕之王,自此,除名于天地之間。
隨手將長劍擲出,把還在發呆的閻王本腦,釘死在腦壁之上,藺重陽環顧四周,語氣平澹道:
“方才還有哪位,在說征服苦境之事,可否勞煩當著藺某的面,再說一次。”
雖然他和俠菩提有過約定,但那僅限于紅冕七元屠滅平朔新月城一事,而且只是允諾,給他們一個轉世的機會。
要知道,殘殺一城無辜已是彌天大罪,放在三教審判庭必然會重判,而妄圖聯合他人征伐苦境,更是罪加一等。
如此,藺重陽又豈能容鬼方赤命活命!
若沒被他遇到還則罷了,但是此事就是發生在他面前,對方還主動跟他動手,他又如何能做到視而不見,斬了也就斬了。
不合時宜的仁善,只會讓事情變得更麻煩。
不過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六王頓成四王,紫、金、藍三個光球面面相覷。
隨后,只見紫色光球落地,化現身形,是一名須發皆紫的魁梧中年:
“尊駕容稟,我等三人本便是苦境之人,乃是被閻王裹挾扣押在此地,燹王可以為我等作證。”
什么赤王,什么閻王,被人家一招一個,他們三個戰五渣還是審時度勢,抱團取暖為妙,好在他們開會到現在,確實沒商討出什么結論。
那便再苦一苦森獄,罵名由他紫衍神鉅來擔。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