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中,一道身影正在急急而奔,其人長相十分丑陋,頭生膿瘡,灰白的頭發數量極少,右臂下還夾著一名孩童。
等到越過繁茂樹林之后,一座看上去簡單而整潔的院落,自然而然呈現在他眼前。
一路走來皆無人煙,此地竟然有人居住?
那道身影察覺到此地可能有問題,正欲轉身離開此地,忽地,身體本能預警。
“淺深海漚與浮沉,聚散空塵映虛真。”
青衫男子自院內房間走出,雖未束冠,但那頭黑發顯然被人精心打理過,其中飄有幾縷清晰可見的雪白。
面容看上去年輕,卻蓄有不短的胡須,同樣被精心打理過。
“我只是路過,無意驚擾閣下,更不欲與閣下為敵。”鄒縱天面帶戒備。
青衫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說道:
“放下他,你可以離開。”
顯然,他不欲參與江湖風波,但被此人帶著的那名孩童明顯有問題,讓他想起了那段過去,再觀此人武骨,只能說不是個好東西。
鄒縱天自然不可能答應:“此事不成,閣下當真要與我為難?”
“留人,或者留命。”青衫男子自院中走出。
“還是你留命吧!”
猝不及防,一股毒煙迎面而來,鄒縱天出手之后迅速運功抽身。
“嗯?”
青衫男子劃掌成刀,隨意一斬,卻見刀風盡納臨身毒煙,徑自斬向背露空門的鄒縱天。
比風更快的凌厲一刀,直接自其后心穿過,帶起一朵血花,不及反應已是命喪黃泉,他甚至沒有想到兩人差距會如此之大。
尸體栽倒前,被其夾在懷中的那名孩童,被青衫男子運功自其手臂之下攝出。
面容俊秀,觀其骨齡不過十歲。
發色也并非正常的黑色。
此時,破空聲響起,一名身著白色儒衫的青年自林間穿出,見禮道:
“多謝前輩出手誅殺此人。”
“此人乃是癡海毒瘤·鄒縱天,好食人肉,經常擄掠無辜為食,法宗多次遣人追捕皆為其所害,今日若非有前輩仗義出手,日后必成大禍。”
“你是儒門之人?”青衫男子聞言詢問道。
“正是,儒門法宗洛平秋見過前輩。”
金發儒生再次見禮,心中也松了一口氣,這次被師尊派出來追捕鄒縱天,險些令其脫逃,而且這種在山林里潛修的高人向來各有脾氣。
這位前輩,看上去很有風度,應非是那種喜怒無常之人。
青衫男子頷首:“這名孩童你們有線索嗎?”
“無,并未聽說有孩童走失。”洛平秋回答道。
他這邊掌握了大量線索,但是并沒有那名孩童的信息,追查之時,也沒人說孩童走失。
“他能來到此地算是他之機緣。”青衫男子沒有繼續詢問,亦未為難來者:“你帶尸身離開吧。”
“這,也好,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洛平秋化出一張卷軸,將地上尸身封存起來。
“無名無姓之人,不過若是見到藺重陽,代我與友人問好。”
這一番話語讓洛平秋動作一頓,只有儒門人才能體會到其中的重量,使他在孩童一事松口,但此事他回頭后會詳細稟告給師尊:
“元圣?晚輩記下了,此事既了,那晚輩便不叨擾前輩靜修,請。”
在目送對方離開之后,青衫男子重新檢查被他救下的孩童,確定是被以藥物迷暈,根骨不錯,身上有練武的痕跡,好在這個時間并不算長。
透支潛能的訓練會傷及孩童根基。
造成的后果便是,能在短時間形成戰力,達到一個相對來說不錯的境界。
但,一生成就也會因此止步,是強者,卻也只是強者罷了,若非觸景生情,他不會多此一舉進而改變如今的生活。
“算算時間紅華也快回來了,此事,還是稍后請她幫忙吧。”
十年后。
依舊是那間簡單而整潔的院落,卻比往常要熱鬧一些,其實也不止一些。
教刀授藝,院落中正在交手的兩人,盡展一身所學,拆招破式盡顯凌厲,冷靜,卻又瘋狂,白衣青年出手招中變招,式中轉式。
然后。
只見青衫男子覷準破綻,淡然一掌點在白衣青年胸口,將之擊退,宣告今日對練結束。
“燹兒在刀上很有天賦,可以通過對練,快速領悟并融會貫通,這段時日又精進了不少。”青衫男子氣息不見絲毫紊亂,撫須贊嘆。
對面的白衣青年反而呼吸變得急促,在對練結束的第一時間,運功進行調息。
而后才出言回答:“皆賴師尊悉心教導。”
他手中握有一支長刀,刀身筆直,火紅色的弧形護環握柄,頗為與眾不同,隨著對練結束,他將刀拋入不遠處的火紅刀鞘。
院落內的屋子其實并不少,各有作用,廚房中有炊煙升起,透過打開的窗戶可以看到,其中有一名紅衣女子正在忙碌。
“璽兒先前飛信說今日會回來,你們師徒晨練結束,便過來幫忙。”
只聞輕柔的話語響起,打斷兩人的日常客套。
“師娘,我這就來!”
出言同時,青年將衣袖捋起,已然快步向廚房跑路。
等進入廚房后,紅衣女子已在門口等候,將手中的瓷碗遞在青年面前,他面帶無奈:“這種事情我自己來就好,無需師娘麻煩。”
但他還是將瓷碗接過,趁熱將藥湯飲下。
這劑湯藥的主要作用是固本培元,自師尊與師娘收留他的第二天,便開始飲用。
十年來,根據他之進境略微修改過幾次,因為他并沒有拋棄原本的路,而是保留雛形,在師尊的教導下完善。
被他取名為《妖刀訣》,是冷厲的殺人之刀。
只是,對他如今的身體來說,負荷很大,所以離不開湯藥的調理。
“燹兒你要不要與璽兒去讀書?”
將瓷碗從青年手中拿回,紅衣女子詢問了他一個問題,一個,讓青年很是頭疼的問題。
師兄前次回來,是五年前,給他的禮物是那支刀以及一堆書,平日中除了跟隨師尊習武,便是被師娘教導讀書寫字。
他對那些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
“紅華你莫要為難他了,燹兒與璽兒不同,心思不在那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