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在武林外傳劇組一共待了兩天。
拍戲閑暇之余，他就在片場亂逛，把同福客棧給轉了個遍。
于是江瑜就發現，原來客棧二樓根本沒有房間，推開門里面是空的。
房間里的布景是在另一個攝影棚搭建出來的。
后院的那口水井其實也沒有水，是一個只有水桶深的坑洞。
至于黑店五人組一有不開心的事，就喜歡去屋頂談心的那個屋頂，也根本就不是屋頂。
而是搭出來的布景，還沒有人高。
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同福客棧成為了許多人青春的回憶。
影視劇，就是以假亂真的藝術，一點沒錯。
深夜，收工以后。
江大山敲響了夏敬導演的房門。
“累一天了，這么晚還不睡？”夏敬穿著毛熊睡衣給他開了門。
江大山進門，沒說話。
夏敬無奈地搖搖頭，他拍炊事班的故事時，就和江大山有合作。
當時江大山還是個燈光助理，為人認真、踏實，不怕苦不怕累的，唯一的缺點就是嘴笨，有什么話都不直說。
夏敬知道他的脾氣，給江大山拉了把椅子，坐到他對面，直接問道：“說吧，什么事兒找我？”
“江瑜，”江大山想了想問，“他演得行嗎？”
“行，太行了，你瞧他那么個大男人，演起娘娘腔來多像。”夏敬說著忍不住笑起來。
“這算演技好嗎？”江大山又問。
這回夏敬沒直接回答，而是點開了電腦，“我正看白天拍的帶子呢，你看看這一段。”
電腦屏幕上，許清扮演的周敦儒說著臺詞：“我們選了啊，可一選就打，打了又選，選了又打，兩年下來，就剩我們仨啦。”
這一段，江瑜沒有臺詞，卻配合地露出一個三分譏誚、三分幽怨、四分哀愁的表情。
“看到這里的表情沒有，好演員和差演員的區別就在這，”夏敬指給江大山看。
江大山不明白，“這表情很難嗎？”
“不是難，而是他有這個意識，”夏敬解釋給江大山聽。
有時候演技好不好，看細節就知道了。
有些沒悟性的演員，就跟木頭一樣，推一下動一下，把自己的臺詞說完就不管了。
而有天賦的演員則會讓自己一直在戲里，哪怕鏡頭沒有對準自己，也會根據其他人臺詞做出反應。
就這點區別，卻是兩層境界了。
江大山似懂非懂地點頭，“就是說，江瑜演得不錯是吧？”
“對，他不是電影學院的學生嗎？是個好苗子啊，”夏敬知道江大山和江瑜的關系，自然也不吝夸獎。
“人長得也帥，演起戲來非常認真，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那就好，”江大山聽著這些夸獎的話語，憨憨笑了笑。
“對了，明天江瑜就走了，你記得讓他去制片人領片酬，總共五百塊，”夏敬提醒道。
“中，我知道了。”
“武當的沖虛勸了她半天，她不聽，還管人叫雜毛，管少林方丈叫禿驢，峨眉的玄靜師太上來打圓場，她非但不領情吧，還反問人家，你們三位是腎么關系啊，我咋瞅著不正常涅……”
女寢內，姚城繪聲繪色地描繪著錢夫人大鬧衡山掌門接任儀式的情形。
江瑜站在院子里的監控器后面，和夏敬一起笑成煞筆。
他已經拍完了全部戲份，就為了這個名場面，特意多留了半天。
“說的這么熱鬧，你倒是拍出來啊，”江瑜不滿。
夏敬一攤手，“我是想拍啊，沒錢拍什么。”
“沒錢，哎，我的片酬呢？”江瑜這會終于惦記起最重要的片酬了。
夏敬道：“我讓制片人給你準備了，五百塊，你哥幫你領了吧。”
“那行，”江瑜沖遠處的江大山點了下頭，“看完熱鬧，我要回京城了。”
姚城甩著兩根麻花辮走過來，跟個女流氓似的，“這就回去啦，要記得想姐姐哦。”
顏妮過來道：“唉喲，你不要老是逗他，我看江瑜是個老實小伙子，還沒談過戀愛吧？”
江瑜一臉誠懇，“不瞞你們說，也曾經為了一個女人面紅耳赤過，”
“哎呀呀，說來聽聽，哪個姑娘呀？”顏妮一臉八卦。
“老干媽。”江瑜答道。
那倆人直接笑瘋了，“哈哈哈……”
“來自顏妮的正面能量值，+50！”
“來自姚城的正面能量值，+50！”
江大山站在不遠處，看見和顏妮、姚城倆人扯淡的江瑜，也是微微笑了笑，神色莫名。
“這小子。”
臨走前，江瑜混進廚房，從李大嘴嘴邊摳出一根雞腿來，當做紀念品。
正好楊超開車過來的，也要回京，可以帶他一程。
江大山趕來送他，將其拉到一邊，汽車停在路邊，遠處青山如黛。
“這是你的片酬，我幫你領了。”江大山遞過來一個信封。
“謝謝山哥，”江瑜接過信封，打開往里一看，里面一小沓百元大鈔，少說也有兩千來塊。
江瑜奇怪地看向江大山。
怎么多了這么多？
江大山道：“這次回去就要準備藝考了吧，你們那宿舍，不行就搬出去住，好好準備著。”
江瑜奇道：“你不反對我當演員啦？”
“我問過導演了，他說你有天賦，是個好苗子，演得比那些電影學院的學生還要好。”
江大山用力拍了拍江瑜的肩膀。
這兩天，江瑜的表現他都看在眼里。
眼前這個少年和他真的不一樣。
江瑜并不像他當年剛進城時，那么膽怯、木訥、畏首畏尾。
相反，江瑜更加活潑，更加英俊，也更會說話，可以很輕松地和顏妮、姚城那些人混在一起。
當他換上衣服，那份揮灑自如，是當年的江大山遠遠比不上的。
這也正是夏敬會用他的原因。
否則一個電影學院的保安，哪那么容易就能冒充大學生啊。
這一切都在表明，江瑜和他并不是一路人。
也許，他應該走另一條路。
江大山認真地看著江瑜，“你哥不太會說話，多的也不說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我們老江家，做事最不怕的就是認真，做燈光，就要做最好的燈光師，做演員，那就要做最好的演員。”
“來自江大山的正面能量值，+100！”
江瑜愣了一下，有些感動。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給他貢獻這么多的正面能量值。
或者說，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信任他，支持他。
“嗯！我一定會成功的！”
江瑜重重地點頭。
然后從信封里拿出五百塊，將信封和里面剩下的錢一起遞給了江大山。
江大山愕然，卻沒接，“收著吧，就當我借你的。”
江瑜這次沒推辭，“那好，等我賺到錢就還你。”
現在的他，也確實需要一筆錢急用。
“有好消息了，打個電話告訴我，”江大山伸出手握成拳。
江瑜會意，也握拳和他碰了一下，兩人相視一笑。
這是男人之間的約定。
他們走的是不同的路，卻都向著心中的那個方向前進。
要成為最好的燈光師，要成為最好的演員！
2004年的最后一天，江瑜坐上返京的汽車。
在他腦海中回響的是武林外傳里的一段旋律：
這世界有太多不如易但你的生活還是要繼續太陽每天依舊要升起希望永遠種在你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