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感謝您的熱心捐助，我代表貧困山區的孩子感謝您，您捐贈的這筆錢可以為孩子們建一個新食堂了。”
扶貧基金會總部大樓，一個穿制服的女工作人員為江瑜介紹著。
江瑜看著自己的銀行卡，心莫名有點滴血。
花錢這種事，果然是沒有上限的。
他本來走在街上，看到志愿者發的傳單，五十塊錢就可以為貧困山區的孩子捐贈一整套書包文具，心想才五十塊，那就捐點唄。
正當他準備掏錢的時候，又看到宣傳照片，那些山區學校的條件太差，孩子們的課桌椅實在太破了，花五千塊錢就能幫整個學校換一套新桌椅了。
江瑜心想，他也是農村出來的，農村學校的條件確實有點差，五千塊錢也不多，那就捐唄。
等他到了總部大樓，又看到樓下的捐贈項目，那些孩子中午要跑好幾里的山路回家吃飯，捐贈五萬塊就能建一個新食堂了。
江瑜猶豫了一下，五萬塊對現在的他來說，也不算多，可也不算少。
他現在窮人乍富，擁有了百萬身家，可到底還不是那種揮金如土的土豪。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這歌是抄隔壁小東洋的，倒不如給山區捐五萬塊錢，全當支付版權費了。
而且花五萬塊錢，幫那些孩子改善一下生活，也算是行善積德了。
直到江瑜完成轉賬手續以后。
“江先生，感謝您的愛心，我們會專款專用，保證這筆錢落到實處，絕不會辜負您的愛心，等食堂建成以后，我們也會讓被您幫助的孩子們給您寫感謝信的……”
“好了好了，感謝信什么的就不用了，只要你們能保證這些錢能用到山區就好了，”江瑜調侃道：“我可不希望我的善款變成某些人的瑪莎拉蒂。”
“先生你說笑了……”工作人員陪笑道：“我們都是正規的慈善機構，受國家的監督的，您也可以隨時撥打我的電話，了解相關的進度。”
“行了，我知道了，”江瑜辦完相關手續便起身離開。
當年郭某某炫富事件實在傷了太多人的心，以至于十幾年后，大家還對這種慈善機構心存懷疑。
國人從來不缺愛心，只怕自己的愛心，變成某些人揮霍的資本。
江瑜走出大樓，外面車來車往，陽光炙熱，他的心情莫名地有些興奮。
走在大街上，都感覺整個人好像在散發著正能量的光芒。
人生在世，除了賺錢，還要圖一個心安。
那五萬塊哪怕只有十分之一能用到山區，那也算是功德無量了。
六月底，瘋狂的石頭正式立項。
在資金到位以后，整個劇組直奔渝州，準備開拍。
窮逼劇組買不起機票，哪怕是導演、主演，照樣得坐火車臥鋪。
這年頭，火車上環境極其復雜，三教九流，各路人馬都有。
不過有孫宏雷在，一般流氓怕是也不敢過來作死。
江瑜躺在上鋪，無聊地翻著劇本，黃柏和寧皓倆人則坐在下鋪泡茶、聊八卦。
“上次我看一雜志，灣灣那邊有個女演員走紅毯摔倒了，膝蓋都卡禿嚕皮了，一堆記者圍著她拍，后來你猜這么著，她娘的是故意摔的，事前還找了動作指導培訓，就為了紅。”
“這年頭什么都是假的，就沒有真的，”黃柏磕著瓜子，吐沫橫飛。
江瑜在上鋪默默來了一句，“A股跌了是真的。”
黃柏一時沉默了下去。
“賠錢也是真的。”
黃柏吐血。
咱能不提這茬嗎。
這倒霉孩子！
“來自黃柏的負面能量值，+99！”
之前黃柏靠著老男孩分紅二十多萬，可以說是一波肥。
他給他媳婦上交了十萬，自個兒偷摸還藏了十萬，想來想去，藏哪都不安全，最后想了個主意，買股票吧。
結果沒過幾天，賠得跟孫子似的。
韭菜根都被割了。
寧皓樂呵呵地笑著，“跟你說股市有風險，投資需謹慎，現在長記性了吧。”
黃柏嘆氣，“唉，我大A股不爭氣啊。”
倆人正閑聊著，一大哥端著泡面搖搖晃晃地路過這兒，忽一扭頭，正好瞧見黃柏，叫道：“哎，你不那誰嘛。”
黃柏驚喜萬分：“兄弟，你認識我？”
他演了這么多年戲，終于有觀眾認出他了？
那大哥道：“認識，你不薛六嘛，你現在還在東北當農民工嗎？”
場面一時有點尷尬，黃柏只好點頭，“現在，我現在去渝州。”
他之前被管胡拉去拍了一部生存之農民工，其拍攝之真實，讓許多觀眾誤以為那是農民工討薪的紀錄片，而黃柏演的薛六妥妥的就是一民工范兒。
大哥很顯然就是其中一位，還叮囑道：“以后啊，打工記得往南邊走，那邊工資高，天氣也暖和，哎你那工資都要回來了吧？”
“要，要回來了……”
江瑜從上鋪探頭出來道：“都要回來了，俺們找了專業人士幫忙要的薪水，是吧，華強哥？”
孫宏雷躺在下鋪看報紙呢，聞言將報紙往下一放，露出那張不怒自威的臉來。
那大哥頓時一哆嗦，被嚇跑了。
寧皓直樂，“你們仨位，就是盜竊團伙的最佳搭檔。”
黃柏還是演黑皮，孫宏雷自然是老大道哥，這都本色出演。
至于江瑜則頂了“小軍”的缺。
這個角色本來是由編劇王小軍客串的。
那天晚上江瑜跟他們在酒吧喝大發了，除了答應投資的事情，仨人還一起組了個團伙，就是瘋狂的石頭里的那笨賊三人組。
江瑜現在有點回過味來了，“你說我這個形象，跟你們演流氓，是不是太虧了點？”
“那你想演誰，你是投資人，想演誰演誰，你說了算，”寧皓一副任君挑選的姿態。
王小軍睡在中鋪，探頭道：“我看出來了，小江是個悶騷的貨，讓他演謝小萌正合適。”
黃柏一拍掌，“說得對，這貨就是悶騷！”
渝州，某茶館里。
寧皓、黃柏、江瑜三人點了壺茶，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觀察著。
這茶館并沒有什么檔次，茶葉也是最差的那種大片茶葉，但人卻不少。
來來往往的都是些中年漢子和老頭老太太。
泡壺茶，搖著扇子，天南海北地侃大山。
江瑜僅僅是看著，就有點入迷。
身處這樣的環境，人很容易融入其中。
也許這就是這座城市獨特的一種魅力 閑散，安逸，熱鬧，又有點魔幻。
很快，押車的制片人將攝像機、燈光之類的設備從燕京運了過來，其他的演員也都聚齊了。
酒店里，劇本研討會正式召開。
參與一部電影的創作，是很奇妙的一種感覺。
尤其是瘋狂的石頭這種好玩的電影。
幾個來自天南海北的演員湊一起一聊，江瑜才發現原來瘋狂的石頭里許多好玩的梗是演員們自己碰出來的。
比如說，“我頂你個肺啊”這句粵語寧皓他們根本沒聽過，是來自香江的演員麥克自己貢獻的，最后反而成為了一個梗，傳遍天下。
再比如，演慣了黑社會老大的孫宏雷，為了演好道哥這個小混混團伙的老大，貢獻了一些自己當流氓時的經驗。
據他說，一個合格的黑社會老大應該是整天西裝革履的，出入都有名車接送，手里捻著佛珠，張口閉口都是“福報”、“為社會輸出人才”這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江瑜忍不住問：“那紋身、帶著大金鏈子、整天喊打喊殺的那些人呢？”
“那種是煞筆。”
江瑜默默看向了寧皓手腕上的紋身，以及脖子上的那串大金鏈子。
“你特么看我干什么？”
寧皓感受到江瑜的目光，有點不自在。
“來自寧皓的負面能量值，+55！”
“咱不用那么高端，就一小混混頭子，東北那邊是叫gai溜子對吧，你有打交道的經驗嗎？”寧皓問。
孫宏雷想了想，將劇本卷成一卷，“現在這個就好比是砍刀，這邊是刀刃，這邊是刀背。”
他比劃給江瑜看，“東北大哥拿刀子一般是嚇唬人，不會真砍的，說是要砍你，其實是用刀背，砍個兩下，就故意把刀甩飛了。”
“為什么呢？”江瑜問。
“因為他撿刀的時候，你就可以趁機跑了，他頂多放幾句狠話，不會追你的，這樣既不惹事兒，在小弟面前，面子也有了。”
“噢，”幾人頓時恍然大悟。
寧皓聽得眼睛直放光。
尼瑪，當流氓居然也這么多學問。
孫宏雷要不說，他們上哪知道去。
黃柏則怔怔地瞧著孫宏雷。
心道，這廝是個狠人兒啊，得虧做了演員。
“那你把刀丟了，我要是趁機撿起來，豈不是可以反殺？”江瑜忽然道。
“對不對，而且這還是正當防衛，砍你都不犯法的。”
“嗯？”
孫宏雷愣了一下，一時有點尷尬。
還可以搶刀反殺的嗎？
他還真沒想過這茬。
“來自孫宏雷的負面能量值，+10！”
江瑜哈哈一笑，坐了回去。
這就是地域文化的不同啊。
昆山龍哥，搞不好就是這么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