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林的大喊，方才還疑惑為何他們會跟一只虛空怪物走在一起的內瑟斯停下了魔法。
卡薩丁臉色凝重地望著隧道另一端的內瑟斯，也顧不得作為恕瑞瑪人對天神戰士的敬仰，將卡莎牢牢護在自己的身后。
待到他們走進，希維爾注意到這里竟然多了個人，不由得詫異道：“咦？這個小姑娘是……”
卡薩丁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轉到瞇著雙眼的內瑟斯身上,“她……是我的女兒，卡莎。”
“哈？！”希維爾頓時驚了，“可你不是說，你女兒在三年前就被虛空吞噬了么？”
一邊詢問，她又看向李林，企圖向他求證這件事。
李林輕點下頭，指了指不遠處的遍地虛靈尸體，“是真的,剛剛那七只虛靈追的就是她。”
“準確來講，它們應該是被你們吸引出來的。”卡莎從卡薩丁身后探出半張小臉，忽然插了句話。
“我當時隱藏了自己的氣息，它們本來沒有發現我……只是我太急了，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希維爾還是難以相信。
之前卡薩丁可是講過，他的女兒在“死”時才10歲而已。
一個年齡如此小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在這種到處都是怪物的虛空之地存活下來？
她身上的這層幾丁質護甲，明顯跟那幫虛空怪物的甲殼同源。
而且據傳說，虛空的能力復雜多樣，這個所謂的“女兒”，該不會是某種怪物具有化形能力，迷惑了他們吧？
希維爾看向卡莎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并不是很信任她。
卡莎能明顯覺察到希維爾的敵意,原本還因見到父親,吃到食物的好心情低落了幾分。
卡薩丁則是拉滿了對內瑟斯以及希維爾的戒備，準備見勢不妙,用自己肉身擋下他們，讓卡莎先逃。
希維爾對他而言僅僅是個關系冷淡的朋友罷了,就這還是一路上的相處才勉強達到的水平。
他本就不算很喜歡這個唯利是圖的傭兵，更別提和自己如今唯一的家人相比了。
哪怕她是鷹王阿茲爾的血脈。
隨著卡莎的話音漸落，空氣陷入一片沉寂，氣氛隱隱有些劍拔弩張。
李林覺察到氛圍的不對勁，馬上向前走了兩步站在雙方中間，將他們隔開。
“大家別誤會，都相處了多久了，互相信任一下不行嗎？”
他先回頭微微抬了下下巴，給卡薩丁了個示意，讓其不要做出什么沖動的事。
隨后，他向希維爾和內瑟斯快速講述了一遍卡莎被虛空吞噬之后的事情。
卡莎閃爍著異彩的眸子盯著李林的背影。
沒想到，他竟然只聽了一遍，就把我的經歷全給記住了……
聽完李林的講述，希維爾的態度才稍稍緩和，沒有之前對卡莎的敵意。
而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內瑟斯終于開口道：“這個小姑娘太奇怪了……”
“她還是人類，不是怪物。”卡薩丁沉聲辯解道。
“我沒有否認她人類的身份……如果是我剛剛的舉動讓你產生了誤解，我道歉。”
內瑟斯搖搖頭，嘆了聲氣。
“我還是第一次見能跟虛空共生，還能保持正常思維的人類，畢竟我曾經的同胞，也被你們后來稱作暗裔的存在，都無法避免被虛空影響到思維。”
“你是內瑟斯嗎？”卡莎目不轉睛盯著內瑟斯的腦袋，小聲問了一句，“我爸爸以前跟我講過你的故事。”
“沒錯，我是沙漠的司者、帝國的大學士、恕瑞瑪大圖書館的建立者……同時，也是被你們稱為沙漠死神、迷失的沙漠之子——內瑟斯。”
內瑟斯為了使自己顯得不那么兇，快速且完整地介紹了一番自己。
“我叫卡莎，予你水和陰涼，大學士。”
“予你水和陰涼，卡莎。”內瑟斯努力保持友善地回應道，“能讓我仔細看看你么？”
他頓了一下，扭頭向卡薩丁解釋一聲：“放心，我不會對你女兒出手，我只是想看看她身上這層虛空皮膚到底是怎樣個存在。”
“這……”
卡薩丁猶豫了片刻，快速考慮這件事。
天神戰士的承諾還是可以相信的，畢竟內瑟斯真的想出手，憑自己也攔不住。
“我的意見已經無所謂了，你得經過卡莎的同意。”
“爸爸？”卡莎驚異地抬頭，和自己的父親對視了一眼。
遙想當初，她說自己長大了，可爸爸媽媽卻只將自己當成小孩子，不會在意自己的意見。
這還是父親第一次讓自己做選擇……
“你已經長大了，孩子。”
卡薩丁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
“你現在可是獨當一面的優秀戰士，不再是當初躲在我身后，需要我為你遮風擋雨的雛鳥了，你已經不需要我再幫你做決定了。”
卡莎只覺得自己眼眶一熱，眼前一陣模糊，重重點了下頭，“我明白了，爸爸。”
她抽了抽鼻子，壓下心里的莫名酸楚，從卡薩丁的身后走出，越過了李林，直面差不多有兩個自己高的內瑟斯。
卡薩丁跟著她向前走了幾步，和李林并肩而立。
“你是個勇敢的姑娘，卡莎。”內瑟斯由衷稱贊了一句。
接著，他用戰斧末端拄著地面，單膝下蹲，讓自己的視線能夠跟卡莎平齊。
“接下來，我會使用魔法探知你的身體，可能會有些疼痛，但我會把握分寸，絕對不會傷害到你。”
內瑟斯的這番話不僅是對卡莎說的，也是向卡薩丁交代，免得他待會誤會了什么。
“沒關系，我已經習慣疼痛了。”
卡莎的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你感受過自己皮膚的蠕動么？就像每個毛孔里插了一千根針，每個毛孔都在流血……但跟我身上的東西比起來，就跟撓癢癢一樣。”
內瑟斯的心情很是沉重，喃喃道：“這樣么……”
不只是他，就連希維爾心中都生起了對卡莎的同情，更不用提李林還有卡薩丁了。
英雄，不一定總會站在聚光燈之下，被眾人皆知。
在那些陰暗的角落里，總有人會為了保護他人而拼上自己的性命。
內瑟斯探出自己的左手，伸到卡莎的面前。
她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將自己右手放在他寬大的掌心。
那只被虛空甲殼包裹的小手，與內瑟斯宛若黑曜石般堅硬黝黑的大手形成鮮明的對比。
隨著內瑟斯調動體內的魔力，眾人的口腔泛起一股魔法引起的酸澀味道。
緊接著，一股宛若璀璨星河的湛藍魔力從他身上浮現，將他和卡莎全都包裹其中。
龐大的星界魔法不斷在幾丁質護甲上流轉，引動了卡莎活體皮膚的躁動。
這本是巨神星靈竊取某個偉大存在的力量，通過太陽圓盤注入到天神戰士體內的魔法，對一般的虛空而言可謂是天敵。
卡莎感受到皮膚的刺痛，就不久之前遭遇那七只虛靈一樣。
她很清楚，這是它的本能驅使，它“害怕”了。
虛空并非無敵的，尤其是這種連“小怪”都算不上的“雜魚”。
卡莎的皮膚來自于一只類似于螳螂形態的虛靈，但對上一位天神戰士，自然是無力抵擋，敗下陣來。
隨著磅礴仿佛無止境的魔力催動，她身上的刺痛感更加強烈。
卡莎咬緊牙關，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唔……”
“卡莎……”卡薩丁憂慮地輕聲呼喚道。
“放心吧父親，這點疼痛，比起膚甲進化時的千分之一還不如，我能忍受得住……”
卡莎能夠清晰感覺到，在內瑟斯釋放的魔法的作用下，這層第二皮膚咬合自己的力度竟然松懈不少，甚至都脫落了一部分。
豆大的冷汗從額頭和鬢角滲出，順著臉頰滑落匯聚于下巴，滴淌到鹽堿泥土上。
隨著撕裂血肉般的疼痛加劇，卡莎忍耐的極限也快到了，但她依舊強忍住不叫出聲來。
如果忍忍疼痛能擺脫它，她認為自己能做得到。
就在這時，內瑟斯忽然收回了魔法，敞亮的地下隧道重歸陰暗。
卡莎腿腳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活體皮膚重新咬住她的血肉，只是沒往日那般強勢罷了。
“為什么……不繼續進行下去？”
卡莎喘著粗氣，抬頭和內瑟斯對視，紫色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不解。
明明還差一點……就能擺脫這身皮膚了。
內瑟斯能看出她在想什么，搖頭解釋道：“再進行下去的話，不等這層虛空皮膚剝下來，你就會先失去生命了。”
“嘁！”卡莎握緊了雙拳，暗啐一聲。
“你現在的狀態太奇怪了，你已經跟這身膚甲形成了一種共生狀態，失去任何一方，你們都無法單獨存活。”
內瑟斯緩緩起身，“很抱歉，我暫時沒有解決的辦法。”
“說起共生……”
就在這時，李林忽然插了句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環視一圈，尤其是卡莎和卡薩丁的眼神尤為炙熱。
“你有解決的辦法嗎？”卡薩丁伸手按住了李林的大臂，急切問道。
“先別著急，我只是有了一丁點頭緒而已。”
李林有些無奈，先讓卡薩丁放開自己，然后盯著卡莎的活體皮膚。
“我在皮爾特沃夫的實驗室里也有一種煉金化學形成的奇特生命體的細胞，或許跟這種膚甲有相似之處。”
他稍稍思索片刻，繼續道：“我想，如果能將它研究透徹，或許可以解決卡莎這層共生皮膚的問題。”
當然，這些必須得等我成功職業進階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