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注意到李林突變的臉色，希爾科皺眉問到。
“你自己看吧。”
李林陰沉著臉，將機械工兵通過網絡傳輸來的現場畫面直接投影了出來。
希爾科沒見過這種技術，一臉新奇的模樣，還沒等他問什么，就被眼前的畫面給震驚到了。
遍地散落著殘磚瓦礫與墨綠色的金屬建筑碎片，幾乎凝結為實質，伸手都不見五指，堪比毫無亮光的黑夜降臨。
濃濃的灰霾當中，某些地方的爆炸產生的余波仍在持續，橙紅色的火光不時從各處亮起，透出某幾個落荒逃難市民的身影。
畫面突然切轉，灰霾更加濃厚，李林和希爾科眼前展現出來的視角似乎正在接近爆炸發生的核心區段。
一條地面上巨大的煉金物質輸送管道燃燒著火焰，破開數道猙獰的口子，墨綠色有毒物質源源不斷往外流出，接觸到金屬地面，頓然“滋滋”升起灰煙，融入到灰霾當中。
倏然，又是一道奪目的火光充滿整個投影畫面。
緊著著，畫面消失，智腦的提醒隨之而來。
編號為269的機械工兵被爆炸波及遭受重創，現已斷開網絡連接，正在調派附近的機械工兵前往支援。
李林深吸口氣，命令智腦繼續調換附近機械工兵拍攝的畫面。
隨著視角連續切換，煉金管道周圍，十幾具身穿煉金技工的工作服，卻已不成樣子，明顯失去了生命氣息的尸體七零八落倒在各處。
另有受了重傷的人劇烈咳嗽著，極力將手伸向畫面視角所在的方向，懇請幫助。
哪怕只有畫面沒有聲音，李林和希爾科都能身臨其境感受到這次爆炸事故的慘烈，心中憋著一團濃濃的怒意。
“該死！”希爾科一拳砸在桌子上，“難怪戈拉斯克最近一直沒有消息，原來在策劃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李林很想說這次事件只是烈娜塔嫌疑最大，并不一定真是她做的。
但轉而一想，到底是不是她做的其實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希爾科，我們得馬上派人去救援民眾。
“我已經將我各個工廠里的機械工兵派往現場，目前已經將消息傳達皮爾特沃夫大學，正在調集那里的機械工兵。”
李林直接走到希爾科身后的窗戶打開，等離子推進器啟動，整個人半懸浮在空中。
“中層廣場下城區的呼吸站已經被爆炸波及破壞，數以萬計的民眾正在被毒氣侵蝕。
“我會去維修呼吸站，但那里的呼吸過濾裝置有限，皮城會緊急調來一批救援物資，只是需要時間，你這里應該有吧？”
“有，但數目也不多，大概幾百副吧。”希爾科沉聲道，“我會讓手下把邊境市場的所有呼吸過濾裝置收購，應該能湊集兩千副左右。”
“行，動作盡快，現在耽擱的每一分一秒都可能有人死去。”
言罷，李林飛出窗戶。
希爾科猶豫了一下，叫住了他，“對了，范德爾那邊……”
“我會通知他的。”
幾分鐘前，福根酒館。
爆爆正坐在吧臺，懷里抱著一只縫補有補丁的破舊兔子，面前擺著一杯果汁。
她望著不時從倉庫里進出搬運東西的范德爾、蔚、克來格和麥羅，將吸管咬在嘴里。
過了一會，等蔚放下裝滿酒瓶的木箱子，爆爆含湖不清問道：“蔚，你說我們什么時候去上學呀？”
蔚直起腰隨意抹了把額頭的細汗，一聽妹妹這么說，一絲無奈從她臉上瞬閃而過。
她回頭看了眼，看到范德爾重新進到倉庫里，才伸出手指在爆爆頭上彈了個腦瓜崩。
“哎幼！你干嘛呀蔚！好疼……”
“李林給你灌啥迷魂湯了？你怎么老想著去上城？”
“李林什么都沒做！”爆爆鼓起小臉，“明明你前陣子也答應了去上城，可這又一個月過去了，你老是用各種理由敷衍我們。”
蔚胳膊肘撐在桌面，身體斜靠在吧臺上，以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道：“切，范德爾不是也沒說啥么？”
“可范德爾最近已經在催這件事了。”剛搬來一個木箱的克來格聽到了二姐妹的談話，插嘴道。
“去去，沒你的事克來格。”蔚對身高都快要超過自己的克來格擺擺手。
他無奈撇了下嘴聳肩，繼續朝倉庫走去，“別被范德爾抓到你偷懶了蔚。”
“知道了。”
一邊答話，蔚正準備走，忽然被爆爆抓住了手腕，“蔚，你是不是……對上城還心存芥蒂？”
蔚眼底閃過一抹異色，沒料想到她竟然還能說出這種話，“你這話什么意思？”
爆爆臉上流露出一絲暗然，“我知道你一直避免提及當年的事情，但那時我已經記事了。”
蔚皺緊了眉頭，抿著嘴盯著自己垂下眼簾的妹妹。
“其實我知道，我們都知道，爸爸媽媽們的死并非因為上城，他們是死于煉金工廠的爆炸事件。”
“爆爆……”
爆爆沒注意到自己姐姐的臉色愈發陰沉，繼續自顧自道：“只是當時恰逢范德爾領導底城人民借此反抗上城，被執法官無情鎮壓。
“但那家工廠是底城人開的，我們的爸爸媽媽并未參與到反抗事件中，他們的死也跟上城沒有任何關系。”
“爆爆別說了……”
“蔚，我們其實不該把爸爸媽媽的死這件事歸結于上城，他們……”
“我讓你別說了！”
蔚雙手握拳，用力捶了一下桌子，嚇了爆爆一跳。
聽到酒館里的動靜，剛從倉庫里走出來的范德爾趕忙跑到前臺，身后跟著身材逐漸從胖轉變為壯實的克來格還有鬼頭鬼臉的麥羅。
一眼看見正在無聲對視的姐妹二人，范德爾沉聲問道：“這里怎么回事？蔚，你又跟爆爆吵架了？”
“沒……剛才不小心踢到木箱了。”
蔚的視線從爆爆身上移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隨手抹了把眼角，隨后轉身看向范德爾，勉強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
克來格知道方才兩姐妹的談話內容，知道她們又因為這件事爭辯上頭，無聲地嘆了口氣。
麥羅則挑起高低眉，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范德爾同樣秉持懷疑的態度，“你應該知道你撒謊瞞不過我吧？說實話。”
見實在瞞不過去，爆爆想把這件事攬在自己身上。
可還沒等她開口，蔚似乎提前知曉了她的心思，搶先說道：“其實……我考慮了一下，最近是該去找李林，讓他安排我們上學了。”
這話一出口，不光是爆爆，就連克來格和麥羅都是一副錯愕的表情，還以為她被某個會黑魔法的法師操控了心神或是掉包了。
和幾個孩子的反映不同，范德爾臉上流露出欣慰的表情，“最近我正想問你這件事呢，看來你已經想通了。”
蔚尷尬地笑了笑，扭頭和眼神閃爍的爆爆對視一眼，沒再說什么。
“等忙完手頭的火，我就給李林打電話，讓他安排一下……”
——轟！
范德爾的話還沒說完，伴隨著一陣劇烈的震顫以及緊隨而來的巨響，克來格和麥羅因沒站穩，手中抱的箱子掉落在地，玻璃酒瓶瞬間碎裂，酒液順著木制地板縫隙滲透進地下。
“發生什么事了……”
幾個人臉色駭然，慌忙跑到酒館之外左右查看情況。
外面本就因不見天空而昏暗的環境再度漆黑了幾分。
街道上，同樣不明情況的路人茫然四顧，都在詢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沒過多久，范德爾、蔚、爆爆、克來格和麥羅不約而同聞到一股十分刺鼻的氣味，灼痛了他們的呼吸道與雙肺，讓他們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曾經在地溝礦坑里工作過，同時參與了當年灰盡之日事件的范德爾一下子反應過來。
這味道……
跟當年工廠爆炸煉金毒液泄漏的味道一模一樣！
范德爾臉色陰沉，對四個孩子大手一揮，“快，快回屋！蔚、克來格，去把房間里的呼吸過濾裝置找出來戴上！”
這種場面與回憶觸動了蔚心中的回憶，愣在原地幾秒。
眼見爆爆咳嗽的愈發強烈，范德爾提高了幾分語調，“蔚！快帶你妹妹去戴上呼吸過濾裝置！”
“明、明白了……”
等幾個孩子都進到屋內，范德爾才瞇起眼睛遙望自己的右手邊，那里有不少人正在往這邊跑。
過了十多秒，他隨手抓住一個神情驚慌、身材瘦弱的男人，“嘿，這位兄弟，你們跑什么？”
“爆炸、炸了……爆炸了！”男人氣喘吁吁說道。
“爆炸……了？什么爆炸了？”
“下、下城區……煉金，煉金工坊，炸了！”男人雙手按在膝蓋上，喘過氣起來，“老兄，煉金毒氣泄露了，馬上就，就到這里了。”
他抬起頭，才注意到自己來到福根酒館，認出身邊抓住自己的男人是范德爾。
“你是范德爾！快，趁著現在逃難的人還沒來，尖嘯機人還不多，趕緊帶著你的四個孩子去上城避一避吧……我，我先走了！”
稍微提醒了一下，男人趕忙往尖嘯機的方向跑去。
范德爾陷入沉默，沒有攔他。
又過了幾秒，麥羅跑了出來，“范德爾，給你呼吸面罩！”
范德爾接過面罩快速戴上，回頭道：“麥羅，去吧臺拿一袋銀輪，叫上蔚、爆爆還有克來格，去上城吉拉曼恩莊園找李林。”
“啊？為什……”麥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別廢話了，快去！”
“哦哦……”
麥羅剛進屋，范德爾忽然聽到半空中傳來異響，瞇眼抬頭望去。
只見一道身上閃爍著藍光，身后噴射出一道亮眼藍白色尾焰的身影快速落下。
范德爾眼中一亮，“李林！”
不等他過多詢問，李林搶先道：“事情緊急，快召集你的部下，盡可能帶上呼吸過濾裝置，去下城區救助傷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