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單純從外貌來辨認,李林大概率認不出來來桌斯。
可要談起這位癡情人的故事,他了解的就很多了。
同作為佛耶戈麾下的勇勐將領,來桌斯暗戀卡莉絲塔,兩人直到被卡瑪維亞鐵之團的將領赫卡里姆背叛之前,才表露出對彼此的心意。
可惜已經太晚了。
化作不死的冤魂,來桌斯渴望幫卡莉絲塔解除詛咒,并且嘗試了無數的方法。
起初,他為了報仇,斬殺了無數次赫卡里姆與他的鐵之團成員,之后更是直接引來卡莉絲塔,讓她與赫卡里姆對峙。
可惜事與愿違,即便卡莉絲塔親手用長矛將赫卡里姆的靈魂送回黑霧,除了片刻的滿足,什么都沒剩下。
她依然處于迷失自我的狀態,越陷越深,不斷回應凡人對她的復仇契約,幫他們制裁背叛者。
來桌斯也因為無法救贖自己心愛之人的傷痛,陷入深刻的絕望,不惜追求自行了斷,沖出黑霧來到陽光之下,被灼燒、摧毀。
然而,破敗之咒所帶來的折磨是永恒的,尤其是像他這樣強悍的靈魂。
追求死亡與安息的過程中,他也曾嘗試趁著蝕魂夜的黑霧前往世界各地。
被瑞茲用符文魔法撕裂,重新打回黑霧;在比爾吉沃特殘忍弒殺生命,被巴茹祭祀的信仰化作烏有;從海岸另一側入侵巨神峰,被曙光女神蕾歐娜的天頂之刃爆發的太陽之力焚化……
記憶被一次次的挫敗與死亡混淆,來桌斯早已忘卻了大半記憶,唯獨卡莉絲塔,他仍銘記在心。
一千年來,來桌斯絕大多數時光都沉溺在自我虛構出來的幻境,也就是卡莉絲塔死前的一刻,獨忍傷痛。
可現在,他竟然迎來了救贖……
「你,殺死了佛耶戈,終結了破敗之咒。」
其余靈魂均為來桌斯讓路,直到他來到李林面前,站定在幾米開外。
來桌斯的體型壯碩,遠超人類應有的水平,甚至超過二段飛升前的阿茲爾兩米多的身高,讓人懷疑他生前是否有巨魔的血脈。
李林還沒有說話,來桌斯丟下手中靈體化的巨劍和破損盾牌,右腿后撤單膝跪地,以臣服的姿態朝他跪拜。
「謝謝……讓我,和卡莉絲塔都得到了解脫。」
李林走向前,符文魔法附著手上,使得他可以觸碰到虛無縹緲的靈魂,將來桌斯扶起。
「為了符文之地的人民,這是我該做的。」
來桌斯起身,視線轉向一旁的生命之樹茂凱,「很抱歉,我在當年沒能阻止佛耶戈和赫卡里姆,又在這一千年來給您添了不少麻煩……」
「哼,知道就行了。」
人類帶來了破敗之咒,但到最后也是由人類來解除,使得暗影島重新恢復生機,茂凱心中對卡瑪維亞的余恨未泯,但也不剩多少了。
況且在過去,茂凱從那位牧魂人口中知曉了破敗之咒的緣由,了解到來桌斯是保護島民,反抗國王屠殺命令的,對他自然提不起恨意。
早已熱淚盈眶的約里克穿過靈魂,他們圍成的圈中間。
因為僅存的生命之水,他是暗影島唯一幸存之人,已守望這座島嶼千年之久,只為尋求解除詛咒,使自己家園重回原貌的方法。
他顫顫巍巍走到李林身前,將手里的鏟子插入腳下重新富饒起來的泥土,以福光島曾經僧侶朝拜的姿勢向李林行禮。
「感謝你……幫我完成了我的使命,請接收我最崇高的致敬。」
約里克激動的都快說不出話來,李林給了他一個溫和的微笑,像剛剛扶起來桌斯那樣扶起了他。
「作為弱小靈魂的守護者,不畏破敗的您才是最值得尊敬的人。」
正當他們談話之際,格溫坐著大剪刀從天邊飛下。
她是尹蘇爾德親手縫制的玩偶,有著異色的童眸,藍色的雙卷發垂在身前,為身上的禮裙增添別樣的風采。
曾經作為玩偶的格溫陪伴尹蘇爾德一路走來,擁有血肉之軀后,她繼承了主人的遺物——剪刀和縫紉針線。
之所以能從玩偶的狀態復蘇,還是尹蘇爾德的部分吸收了生命之水的靈魂碎片依附在她的身上,讓她擁有了操控圣靄,克制黑霧的辦法。
因為亡靈過于強大,格溫一直以來都游走在暗影島的邊緣,不時會隨著黑霧去往藍焰群島,幫助當地居民抵抗霧行者的襲擊。
今日,她恰好在海力亞附近,嘗試追朔黑霧的源頭——佛耶戈,變故產生了。
生命的偉力化解了破敗之咒,蕩除一切黑暗魔法,甚至還讓她的生命更加旺盛。
格溫拼勁全力前往這股生命之力的源頭,也就是海力亞都城的核心區域,被眼前的一幕給震驚。
「來桌斯,會說話的大樹,高大的鼯鼠,還有主人的另一片靈魂!」
她的聲音很小,就像自顧自的喃喃自語,可瞞不過自然之靈和飛升者的聽力。
茂凱沒有理會格溫,不過亞托克斯可就不一樣了,「嘿,小姑娘,說話注意點,我是亞托克斯,恕瑞瑪帝國的天神戰士。」
因為感知到了她的本質其實就是一只玩偶,亞托克斯忍住心底吐槽她使用剪刀作為武器的欲望,只是糾正她對自己的叫法。
「很抱歉,我并未聽主人講起過你們的故事!」剛剛降落的格溫連忙欠身道歉,「我真是太失禮了……」
來桌斯見到格溫,臉上也浮現出不可思議,「你是王后身邊的玩偶?!你竟然活了!」
「是主人的靈魂賜予了我生命。」
格溫單手提起裙擺向周圍的人行了一禮,目光很快聚焦在一直沉默,完全插不上話的賽娜身上。
「我感受到了主人的氣息!」
賽娜同樣在格溫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單臂架槍伸出右手,一道湛藍色的光球在她掌心浮現。
格溫臉色一喜,「主人!」
「尹蘇爾德也救了我,但這只是她的一部分。」賽娜嘆了聲氣,「她現在又一次陷入沉睡,我們得找全她的魂魄,才能讓她安息。」
「既然破敗根源已經解除,我可以幫你一起尋找!」
隨后,格溫轉眸看向來桌斯,臉上浮現出一抹疑惑,「你……」
「既然王后的靈魂賦予了你生命,格溫小姐,你應該帶著她曾經喜歡遠離王宮,環游世界的意愿,好好看看這片神奇的土地。」
來桌斯向她行了一個騎士禮,臉上閃過一絲苦澀,「至于我……」
他抬頭看向遠方,不只是他,所有的靈魂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那個方向。
「永獵雙子已經來了。」來桌斯喃喃道,「但我再也見不到她最后……」
「來桌斯。」一聲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來桌斯的思緒,令他心頭一震。
聲音的來源,正是千玨的方向,那早已恢復人類樣貌,只是稍顯虛幻的靈魂就跟在羊靈和狼靈的身后。
「卡莉絲塔!」
來桌斯不顧一切,向死亡的化身方向跑去,而卡莉絲塔仿佛沒受到千玨的管控,離開一羊一狼身邊,與來桌斯相擁。
「心懷熱戀之情的可憐靈魂啊,感激世界的卷顧者吧。」羊靈的聲音空靈清脆,「他向我們提出懇請,我們便帶來了她的靈魂。」
「若不然,我早就可以美餐一頓了!」狼靈惡狠狠地低吼。
一開始,來桌斯并未反應過來千玨口中的「世界卷顧著」是誰,但注意到她們正朝李林的方向致敬,他心生驚駭。
「你……不,您就是世界的卷顧者!」
一時間,所有靈魂的目標重新聚焦在李林身上,但他只是保持澹澹的微笑。
「愿你們的靈魂得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