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間，如果真值得歌頌，也是因為有你才會變得鬧哄哄...”
試聽室里很安靜，只有電視里傳來寧蘭傾心悅耳的歌聲。
兩天后隔了一米的距離，四目交織，寧蘭的眼神很平靜，莫菲的眼神很淡漠。
片刻后，莫菲淡聲道：“合唱一首歌是他的提議，這話你應該去跟他說。”
說罷，收回目光，牙簽挑起一片蘋果送嘴里，慢慢咀嚼。
寧蘭本以為把話挑明，別說莫菲了，就是一個一線頂流，怕是也會當場一拍兩散。
大牌歌手，誰沒有脾氣，誰沒有傲氣，誰沒有尊嚴？
然而，事實再一次出乎了意料，莫菲非但沒有被激將，反而把球踢還給了她。
要是換個人，寧蘭會認為對方是圓滑，可莫菲絕不會一個懂得人情世故的主，若不然也不會一次次發片緊貼著王靖芳的盜版保護期，在抒情慢歌巔峰時代，自己又是日中天之時逆勢轉型，更不會在公布了發片日期后，又執意延后，只為與何靜蕓的專輯同天上市...
是以，莫菲的態度在寧蘭看來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持寵而嬌。
尤其此刻，莫菲手里端著的一盤切片的蘋果，既讓寧蘭扎眼，又讓寧蘭扎心。
女人嘛，對一些事兒總是非常敏感，貴為天后也不能免俗。
寧蘭心中氣惱，卻沒有著相，一吸氣，緩緩點頭道了聲：“好。”
風云榜播完后沒多久，李霞和馬倩回來了。
李霞察言觀色，并沒有從兩天后的臉上發現什么，她也沒多事，沉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又過了會兒，李睜與蘇婷回來了。
李睜看看寧蘭，又看看莫菲，笑著道：“走吧，先去錄音室，我把曲譜給你們兩瞧瞧，先熟悉熟悉。”
寧蘭遲疑一下，抬頭道：“李睜，我考慮一下，還傾向于上春晚獨唱。”
氣氛陡然一凝。
李霞與馬倩露出愕然表情，蘇婷神色略微詫異，很快又恢復如常。
李睜怔了怔，對上寧蘭堅定的眼神，片刻后，瞄了眼坐在那里淡漠如恒，仿佛事不關己的莫菲，再度看向寧蘭，道：“寧姐，如果獨唱的話，你獲選的幾率是很大，但莫菲的幾率也不小，其他幾個天后同樣有機會，而如果你和莫菲合唱的話，那就基本沒懸念了。”
上周末，李睜給寧蘭的電話里，便是說的這個理由，寧蘭微微頷首：“這點我明白，但我和莫菲并非同一公司旗下，若是合唱的話，未來少女更合適。”
蘇婷接上話：“我跟演出商那邊打聽了一下，未來少女是國內樂壇第一支天后級女子組合，單獨上春晚的概率不高，但如果和寧姐合唱，我覺得十有八九能選上。”
李睜再度一怔，看看蘇婷，又看看寧蘭，再看看莫菲，吐出一口氣，道：“先試歌吧。”
說罷，吩咐蘇婷：“給倪老師打個電話，什么時候到？”
蘇婷應了一聲，掏出手機去了外頭。
不多時，蘇婷走了進來，歉聲道：“睜哥，酒吧那邊今晚有兩個駐唱歌手請假了，三伏天樂隊和孔燕音要臨時加唱，倪老師留在那里安排...”
頓了一下，又道：“還有伴奏樂隊，也在那里，要不，試歌改明晚？”
李睜沒接話，就看著蘇婷，后者一點一點垂下眼簾，抿著的嘴角，多了一條細紋。
李霞，馬倩，寧蘭都是看了過來，只有莫菲如蘇婷一般垂著眼簾，好似沒聽見一般。
沉默的氣氛有些壓抑，卻并沒有維持太久，李睜忽然一笑，擺手道：“沒關系，反正是試歌，又不是正式錄制，倪老師有事就不麻煩了，樂隊的話，我聯系試試...”
說著，當場掏出手機，又翻出一張留了開機號的紙，按著號碼撥打了出去。
沒幾分鐘，電話回了過來，李睜接通喂了一聲：“是姚靜芬，姚小姐嗎？”
“...是我，你是？”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是上周五晚上在酒吧演唱歌曲《千紙鶴》的那個歌手。”
“啊，你好，嗯，你找我...有事嗎？”
“是這樣的，我想問一問，你們平時一晚上伴奏費用是多少？”
“...一首歌15塊，保底150塊。”
“哦，那晚我聽了你們給其他駐唱歌手的伴奏，水準我是認可的，雖然你提出的組樂隊我不能答應，但我想請你們擔當我的演出專用伴奏樂隊，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
“費用的話，保底每個月1萬5千。”
“1萬5千？”
聽到那頭的驚訝聲，李睜很肯定地嗯了聲：“樂隊三人，總共1萬5千，這只是保底，每一場演出，你們還能額外拿到獎金，你放心，我不是口頭承諾，會和你們簽正式合約，白紙黑字的。”
那頭沉默，李睜卻是能清晰地聽到了一連兩聲，倒吸冷空氣的聲音。
他沒有久等，就道：“這樣吧，你和你團隊的兩人商量一下，如果覺得行，那就三刻鐘內來華璨音樂工作室，地址xxxx，如果覺得不行，那就算了。”
“好，我和我兩個同伴商量下，基本沒問題，今晚沒有演出，我們住的地方離得不遠，半小時內就能到。”
“嗯，那等下見。”
掛斷后，感受到蘇婷幾個驚異的目光，李睜笑了笑：“我好歹也是一線歌手，早該配專屬演奏樂隊了，上周在酒吧碰到一個三人組，又留了聯系方式，今晚正好需要應急，算是緣分吧。”
蘇婷幾人苦笑，李睜要配專屬演奏樂隊，這消息只要放出去，地上地下音樂圈，絕對是搶破頭了。
那三人組簡直就是祖墳冒青煙，天下掉餡餅！
苦笑過后，蘇婷與寧蘭對望了一眼，從彼此眼中，都是看到了一抹氣餒。
李睜當場聯系了樂隊，還指定為專屬演出樂隊，態度已經非常明確。
莫菲與寧蘭的合唱定了，誰再要異議，那就不是不給莫菲面子，而是不給李睜面子。
隨后，一行人出了試聽室，穿過一條廊道，來到了一號錄音室。
李睜將準備好的曲譜交給馬倩，后者復印了幾分，然后分發給大家。
寧蘭和莫菲都不是野路子出道，不但識譜，還都寫過歌，一個坐在西北角，一個坐在東南角，拉開錄音室里最遠的距離，一人一張曲譜，低聲哼唱。
二十多分鐘后，樂隊三人來了，蘇婷親自去門口，把他們領了進來。
當見到錄音室里的幾張面孔，三人都是驚呆了。
莫菲，寧蘭，李睜，哪一個都是無數地下歌手，頂禮膜拜的對象。
尤其是李睜，對地下音樂圈來說，更是一個傳奇！
“姚小姐...自我介紹下，我叫李睜，剛才就是我給你打的電話，祝我們以后合作愉快。”李睜走上前，對三人點頭示意，又做了個自我介紹，然后伸出手。
姚靜芬握住李睜的手，臉上依舊如夢如幻：“那晚，唱《千紙鶴》的人是你？”
這個問題有些多余，李睜點點頭，隨后又和另外兩人握了握手。
“合約等明天我會讓我的經紀人和你們面談，今晚把你們叫來，一來是認個臉，而來是讓你們來救場的...”
沒有過多寒暄，李睜便把正事說了一下。
聽到要為兩位天后伴奏，而且合唱的歌曲還是要上春晚的，三人受寵若驚，只覺得心臟都要蹦出來了，好片刻，方才強自冷靜下來。
近半小時，莫菲與寧蘭熟悉了歌曲，伴奏樂隊準備就緒，李睜也進了調音室，戴上耳機，將設備調試完畢。
在收到李睜開始的手勢后，背景音樂聲響起。
寧蘭開唱：“打開心靈，剝去春的羞澀，舞步飛旋，踏破冬的沉默...”
莫菲接唱：“融融的暖意帶著深情的問候，綿綿細雨沐浴那昨天，昨天，昨天激動的時刻，你用溫暖的目光迎接我，迎接我從昨天帶來的歡樂，歡樂...”
《相約九八》，前世地球1998年中央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上，那英與王菲的對唱歌曲。
該歌曲獲得了99年，第一屆cctvmtv音樂盛典“內地最受歡迎流行歌曲”，以及第五屆全球華語音樂榜中榜“最佳歌曲獎”。
正是這次春晚的登臺，讓王菲在內地變得家喻戶曉，也讓本就在內地人氣極高的那英，進一步奠定了內地天后的地位。
該曲的創作意圖反映在社會的發展變化中創作者、歌者和聽者的豐富的社會情感。歌曲中所描繪出的美好畫面與人們對幸福生活的珍視和熱愛，契合了時代的特征和人們的情感。
寧蘭的聲音大氣，既又厚度又有深度，相對而言，莫菲的嗓音要散一些，飄一些，隨性一些，合唱的效果，便是有了一實一虛，沒有絲毫的沖突與違和，反而相得益彰，讓歌曲聽來更多了廣度，寬度與亮度。
李睜有意讓莫菲與寧蘭合唱這首歌，一來，再有幾個月，就要跨入98，春晚上演唱該曲正合適，二來，可以避免兩天后震驚之下，注定一人無緣春晚，三來，欠了莫菲一個人情，剛好還上，四來，兩女的氣質，閱歷，嗓音確是適合這首歌。
換了其他幾個天后，比如何靜蕓，嗓音條件沒的說，比莫菲更加縹緲悅耳，卻是少了一份閱歷的沉積，與歌曲的意境難以完美表達。
而許巧玲的嗓音中多了一份憂郁，未來少女的演唱，又過分的年輕化...
“...來吧，來吧，相約九八，來吧，來吧，相約九八，相約在銀色的月光下，相約在溫暖的情意中...”
兩人第一次合作，對歌曲還談不上熟悉，演唱中偶有瑕疵，但大體上瑕不掩瑜，尤其是副歌部分，聲音合在一塊，相互重疊，相互碰撞，猶如春風細雨，又如層層浪花，讓人獲得天籟般的試聽享受的同時，心靈猶如被注入道道光明般輕松舒暢。
一曲唱罷，蘇婷幾人的耳朵被征服了，李睜也是給了高度肯定。
再反復唱了三遍，基本已經到了可以錄制的程度。
今晚試歌的目的就此達成。
九點多。
李睜與莫菲離開工作室，出了小區，李睜攔下一輛出租車，兩人剛上去，莫菲就道：“我想去上次那間酒吧。”
李睜想了想，點頭答應了，跟司機說了地址。
之前在試聽室，寧蘭當場提出不愿合唱，蘇婷又附和，兩人一唱一和，搞得莫菲很難堪。
換作他是莫菲，說不定就拂袖而去了，莫菲裝聾作啞，一言不發，這份忍功，讓李睜有些刮目相看，同時心中很是歉意。
一路上，他幾次想要開口，最后還是等到了地方，下車后，才道：“之前不好意思了，是我事先沒有溝通好。”
莫菲有些不明所以：“你指的是？”
“寧蘭平時很好說話的，我就替她擅作主張了，她抵觸合唱，不是沖著你，而是怪我沒有事先和她溝通。”
李睜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莫菲坦然道：“她不是沖著你，她是不愿讓我沾了她的人氣，此外，滾雪和華璨的賭約，尼索站在滾雪一邊，等于是與華璨敵對，而我是尼索旗下，彼此是對立。”
李睜呃了聲，剛要說什么，莫菲一搖頭，又道：“不過她的想法不重要，我答應合唱，本來就是因為你的提議。”
聽了這話，李睜心里有些膩歪，答應合唱是因為他的提議，言下之意，莫菲是看了他的面子，這才違心地答應下來。
可問題是，他提議合唱，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還莫菲的人情。
怎么搞的好像感覺，人情沒還上，反而又多欠了一個人情？
“額，你的意思是，你的本心也是抵觸合唱的？”
對于這個疑問，莫菲想也沒想就點頭，理所當然道：“我從出道到現在，我的所有專輯里頭，沒有一首對唱歌曲，演唱會現場，包括各大晚會，我也從來和其他歌手對唱。”
李睜被噎得不輕，胸口好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