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璨音樂工作室。
市場部副總監辦公室。
“方哥,這兩天我有點忙,心意我領了,回頭我請你,你放心,答應你兩個采訪絕對沒問題,不過時間方面會遲一些,我也不瞞你,我這里排著隊呢,咱們關系好歸好,但也不能插隊啊,李睜,呵呵,那位爺我可不敢打包票,行,我跟他提一嘴,好好好,那就這樣...”
沉冠昌掛了電話,吐出一口氣,這已經是上午第十六個電話。
抓過水杯喝了一口,電話鈴聲又響了。
沉冠昌苦笑地捶了捶腦門,再度接了起來...
副總經理辦公室。
“希總,我這邊對貴公司的初步估值是250萬,我知道,這個估值是低了點,但恕我直言,貴公司旗下歌手,華璨并不看重,要不這樣吧,希總可以考慮盡可能地把貴公司旗下歌手轉會出去,嗯,這個價肯定不行,要不這樣,你和公司幾個股東再研究研究...”
蘇婷一電話一手批文件,掛斷電話的同時,將已經簽好名的兩份文件遞了過去。
站在辦公桌前的秘書伸手接過,蘇婷的聲音也是傳來:“你通知一下,綜合管理部和財務部合算的幾家估值抓緊,再把陶怡,飛過海也算出來,什么時候算好什么時候下班。”
秘書怔了怔,提醒道:“蘇總,你上周會上說的是周二下班前,現在提前一天,還要再加兩家...”
蘇婷一邊翻電話簿,一邊道:“算個大概就行,我再壓低三成,早點把價格報出來。”
秘書一愕,不等開口,蘇婷便解釋道:“憑上周銷量表,圈內對賭約的勝負判斷,我華璨贏面至少是八成,那些中小型唱片公司肯定會忐忑,拿下時光唱片之后,我華璨還會不會對它們感興趣,現在是壓價買便宜貨的最佳時機。”
“真等到下周銷量表出來,勝負或許就會分明,那些中小型唱片公司的忐忑也就沒了,我華璨要么放棄,若是不放棄就說明感興趣,價格也就壓不下來了。”
秘書消化了一陣,恍然,點頭應了一聲。
與此同時,蘇婷又撥出了電話...
曙騰唱片。
總監理辦公室。
待客沙發區,吳漢,曹勐,第一副總三人圍桌,點了外賣,邊聊邊吃午飯。
華璨旗下歌手,一張接著一張發片,銷量具皆出彩,作為華璨最緊密的合作方,華璨賺得盤滿缽滿,曙騰唱片自然也是獲利頗豐。
吳漢三人均為曙騰唱片的股東,公司賺錢三人是直接的受益者,按說應該心情大暢才對,可偏偏,此時的氣氛卻有些消沉。
吳漢扒了一口飯,隨便嚼了幾下便咽進了肚子里,悵然道:“賭約訂立之初,圈內十個人有九個判定滾雪必勝,剩下的一個,也不是看好華璨,頂多就是覺得華璨會有三兩分爆冷的機會,誰能想到,會演變成了現在這個局勢,等下周銷量表出來,說不定就提前分勝負了。”
曹勐抹了抹嘴:“是啊,由不得你不服啊,華璨那邊七個歌手,除了寧蘭,就一個三線,其他均為新人,個個銷量驚人,反觀我曙騰唱片,上陣三歌手,一個二線頂流,一個三線頂流,一個潛力新人,宣傳費用一分不少,發片渠道一模一樣,差別只在歌曲,卻是連一點浪花都沒翻起來。”
第一副總道:“李睜的作品,最強的不是質量,而是數量,現在想想,當初那個天花板理論,簡直就是個笑話。”
曹勐笑了笑,笑容中帶著濃烈嘲諷,又補了句:“要只是質量加數量,滾雪那邊集合七八個詞曲大咖,也不會差到哪里去,我認為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是他對流行風向的把控,他的作品也不是首首圈內一致叫好,有些是褒貶不一,有些甚至被視作平平,但歌迷買賬啊,這點上羅雨生比他也差了一截子。”
第一副總想了想,點頭表示認同。
吳漢又吃了兩口飯菜,放下筷子,點起一個飯后煙,抽了兩口,忽然道:“接下來,我曙騰唱片該何去何從?”
曹勐二人聽了一起看了過來。
吳漢緩緩道:“華璨贏了賭約,拿下時光唱片,便是名副其實的一線唱片公司了,與我曙騰唱片同在深市,剩下的半年合作期,還能算是亦友亦敵,合作期滿后,只怕就會徹底為敵了。”
說罷,與兩人對了一眼:“與華擦合作的這半年,我曙騰唱片不光走出了財政危機,公司賬上的流動資金也達到了八位數,這一次賭約,華璨旗下七人發片,接下來數月每月還會有數百萬進賬,公司賬上添上千萬也不成問題,如今整個圈內,比我曙騰唱片資金充裕的公司,怕也找不出幾家。”
說到這,一頓聲,隨后話鋒突轉:“只不過,抱著一堆錢,不代表公司能夠運作起來,公司旗下一二線集體跳槽,到現在已經四個多月了,不管通過轉會市場,還是自己培養,都沒有多上一個二線,更別說一線了,那等到半年后與華璨分道揚鑣,我曙騰唱片還有競爭力嗎?”
這個問題一出,讓氣氛變得沉重非常。
曹勐與第一副總即便不是目光長遠,也絕不短視,公司的潛在危機,尤其是那么大一個危機,他們當然是看見了。
之前沒提出來,只是因為有點早。
而眼下,華璨即將贏得賭約,有關曙騰唱片未來這個話題,就變得迫在眉睫了。
第一副總略微沉吟,便是將醞釀有段時間的念頭說了出來:“如今圈內不少唱片公司面臨資金鏈困境,有的已經揭不開鍋了,要不選定一兩家注資?”
吳漢咂咂嘴:“尋求注資就要出賣股份,主導權易主,誰不希望新股東的實力強一些,帶來的不光是資金,還要其他的資源,這樣才能真正起死回生。”
“在這方面,我曙騰唱片比五大巨頭差了老遠,和代石幾家強一線也沒得比,更何況,還有一個比五大巨頭更讓人趨之若鶩的華璨。”
“輪到我曙騰唱片注資,要不就是那些挑剩下的,要不就要一塊錢的東西,花兩塊甚至三塊買。”
話末,搖一搖頭,顯然不認為這個辦法可行。
第一副總表情有些無奈,這點他也想到了。
曹勐抓著頭發道:“要不還是在轉會市場下功夫,同時多委托幾家經紀公司,尋覓好苗子。”
吳漢看了他一眼,徐徐搖頭:“本來我也是這么覺得,可這次倉平三人的專輯銷量,唉...”
一聲嘆息,讓曹勐二人心頭一沉。
倉平三人的新專輯均已滿月,倉平14萬多,另兩人都只是10萬出頭,他們是姜姍闌外,公司最看重的三人,這樣的成績,當真讓人心寒啊。
同時,讓公司上下對于依靠轉會市場,或者自行培養歌手的信心大減。
氣氛變得冷場。
吳漢慢慢抽著煙,臉上若有所思,一根煙抽完,將煙屁股掐滅之時,吁了口氣,忽然道:“是該找華璨那邊談談兩家合并的可能性了。”
曹勐二人聽了均是大吃一驚,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吳漢,后者平靜道:“這是一條路,我先探一探。”
滾雪唱片。
總經理辦公室。
父子兩隔了一張辦公桌,大眼對小眼,臉色都是沉甸甸的。
洛總低沉道:“上次提醒了你一聲,今天再提醒你一次,賭約是你牽的線,要是輸了你要承擔最大的責任,這個心里準備你要做好。”
上次提醒時,洛少是不以為然,可現在卻是沒法不當回事兒了。
洛少眼中閃過狠色:“爸,心理準備我有,但不能什么都不做,就這樣干等結果。”
洛總皺皺眉:“你想做什么,再違規操作,再搞風搞雨?別說尼索,華格,代石三雙眼睛緊巴巴地盯著,就是公司內部,那些高層也不會允許再胡來。”
洛少道:“我也不是為了我一個人,而是為了大家,賭約要是輸了,損失的是大家,滾雪輸不起。”
洛總拿手指指兒子,指指自己的鼻子,指指天:“輸不起,輸不起是你,我,還有老季,老陸幾個,當初投了贊成票的人。”
“賭注不就是百分之51時光唱片股份,其中百分之16由任全發等幾個股東承擔,剩下的百分之35,是當初公司注資3000萬換來的,如今蘇雅箐個人投了1千1百萬,舒甄個人投了5百萬,公司真正的損失也就1千4百萬。”
“而這次賭約,滾雪旗下5歌手發片,各方面成本是高了點,但銷量一個白金肯定夠消化了,更多的就是盈利,我估計會有大幾百萬,再算上群星演唱會,雖然賺的和票房不成正比,但幾百萬肯定有,公司就算虧,也絕對不會超過500萬,蘇雅箐,舒甄續約五年,足以抵消。”
說到這,嘴角泛起冷笑:“要是賭約能贏,大家自然是樂意,但前提是不違規,公司不用但承擔額外風險,因為對廖副總他們來說,公司內部的權利交替才是最看中的,這個賭約從一開始,他們這些投了反對票的人,就處于不敗之地,否則你以為,高層會上7比6就能強行通過了,廖副總是有權提議召開董事會重新投票的!”
洛少聽后心頭大震,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極力促成的賭約,竟然會是給自己和父親一派挖坑,卻讓另一派坐享其成。
“爸,要是輸了賭約,你的位置...”
“就算能保住,權利也要分掉一半,以后公司的決策,說話也不象現在這么靈光了。”
洛總擺擺手:“好了,公司的高層的事情你還不夠著,你只要安安分分的,華璨不是穩贏,滾雪也不是必輸,接下來就看天意吧。”
洛少不甘,內心掙扎了片刻,重重一咬牙:“靠天不如靠己,賭約不能輸!”
洛總知道兒子是那種非常執著的性子,這話的意思顯然是還準備折騰,臉色一虎,正要呵斥,就聽洛少又道:“我有華璨旗下歌手出道前黑材料,只要曝光度足夠,肯定能拉低他們的人氣。”
洛總微怔,倒是沒有立刻否定,只是看著兒子。
洛少沒有回避父親的目光,竭力說服道:“爸,這和潛規則不同,潛規則是胡亂捏造的,這些歌手的黑材料是有根據的,雖然同樣是違規操作,但就算被發現,大不了...”
洛總一揮手,打斷道:“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但有一點,承擔后果的思想準備先做好。”
洛少點頭,應了聲好。
時光唱片。
李睜到食堂的時候人還比較少,他打了份飯菜,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越來越多了,有意思的一幕也發生了。
食堂大廳一共二十多套桌椅,其他的餐桌或三人或四人地坐滿了,而唯獨李睜那張桌子就他一個人。
而他的前后左右四桌特別安靜,大家都在悶頭吃飯,就算偶爾交流一句,也是刻意壓低了聲,彷佛防賊似的。
那氛圍別提有多怪異了。
李睜也不知道感覺到了沒有,反正吃的挺快,十分鐘不到,端起空盤子往垃圾車走去。
朝陽和他的助理也吃完了,一前一后走的是邊上一條通道。
最后在通道口,李睜和朝陽二人遇上了。
朝陽二人比李睜快一點,李睜腳步一頓,等他們先走,卻不想他們也是頓住腳步,眼巴巴看向李睜。
李睜手一伸,示意他們先走,朝陽忙搖手,同樣一伸手,示意你先走。
李睜見狀沒再推讓,邁開步子,同時搖頭一笑,笑容中帶了幾分玩味,與朝陽插肩而過時,還看了他一眼。
那笑容被朝陽看在眼里,不由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而那一眼,更是讓朝陽臉龐一僵。
李睜這是在嘲笑他現在知道怕了,那一眼是在告訴他,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憑著主觀臆斷解讀后,朝陽不澹定了,糾結了一下,咬咬牙,快步跟上叫了一聲:“李...睜哥。”
“嗯?”李睜停步回頭,下一刻,便是看到朝陽朝著他,躬身一個大禮。